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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消逝无痕 ...

  •   她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依照他的要求留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站在榻边。
      这还是头一回,他要求她留在身边,隐约带着某种依赖的意味,她不由自主地就走不动了。
      礼法告诉她非礼勿视,可是她的目光忍不住地往他身上转去。
      他的伤疤这般多,心口那一道更是严重,想来华仲贤所言当真,他这身伤已做过多次“手术”了,缝在他皮肉上的那些针线早已拆除,却留下了一处处痕迹。
      东方云仙没有受过伤,更难以想象受伤的痛苦,像他这样的男子,会有什么样的过往呢?
      他就像一个谜,他看她的时候很明了,她却不知道他的一切。
      她心中有很多的疑问,譬如他是如何受伤、为何不找华医师诊治等等,此刻见他专注地运功疗伤,她便闭上了红唇,不再出声打扰。
      时间静静地走过,她安静地守着他,烛火跳跃,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她抬眼望去,看见了自己的身形,竟似是一个痴痴守着郎君的女子。
      她顿时羞愧不已,蓦然醒神,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何等环境之中,她与他,孤.男.寡.女,就如此共.处.一.室,而他还没有穿着上衣,这气氛着实太亲密了一点。
      方才因为紧急情况,她一时忘记了他先前的唐突之举,现在她全都回想起来了,他对她做的那些——
      自己的腰上仿佛还有他环抱的余温,她不敢再看他了,只想冲出门外,找一个没有人听得见的角落,放声尖叫来缓释自己的羞窘。
      最让她感到羞愧的是,虽然当时推开了他,可是她心里并不厌恶他的“唐突”,直觉告诉她,他与恶意侵.犯的人是不一样的,以至于她的心情只有羞愤,却并没有恐惧和恶心。
      她心底是喜欢那个男人的,越是发觉这一点,她就越是觉得自己没有骨气,甚至自己连他的一切都不了解,甚至他还那么冷酷无情地呵斥了她,她就这么被他所支配,因为他的一句意义不明的告白而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挪开视线,努力让自己忽视陆长夜,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发现这座屋子里似乎没有床,只有他座下的那张榻。
      那张矮榻也太短,太简朴,像陆长夜这样高大的体型,根本无法在榻上平躺,仅仅能如现在这般盘腿打坐。
      她惊异于这个发现,难道说,陆长夜从来都不躺下来睡觉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在东方云仙的认知中,世人都是在床上睡觉的,在东方府里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家丁丫鬟,都有自己的床铺,唯有陆长夜的屋子里没有床。
      呃,难道他都是坐着睡觉么?
      她费解地环顾着这间石屋,只见到一些简单的家具,还有一张木制的书桌,书桌显然是他经常使用的,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数册书卷。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山寨寨主的屋子,还以为是某个读书人居住的地方。
      东方云仙亦感到惊奇,只见书桌的右侧另有一张花几,却不如书香门第的闲情雅致,花几上没有放置花盆,而是平平整整地叠放着一件眼熟的黑衣,她还记得,自己还在它的破洞上绣上了图案。
      原来他没有穿,而是特意收藏起来了。
      她不由地在心中揣摩,他在意的是这件衣服,还是她的绣工呢?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在那件衣服之下,还压着一块布料,露.出的一角是她熟悉的花色,与她的那只香囊如出一辙。
      原来这只花几上摆放的都是与她有关的物品,她的心跳急促起来,原本只有她知道香囊中装着什么,现在突然在这里见到,她惶惶不安,无数个念头自脑海中划过。
      香囊是被陆长夜拿走了。
      他拿走香囊有何目的?难道仅仅是出于山匪的掠夺习惯?
      难道他已经看过香囊中的碧落之丹?他……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用途吧?
      危急时刻,世人的心中总是尚存一丝侥幸,希望一切都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心口绞痛的毛病是全寨人们都有目共睹的,也许他也会把碧落之丹当做是她随身携带的救心药丸,不会仔细研究的吧?
      皇上授意她去北方暗杀轮回将军,如今她被陆长夜劫来,暗杀行动半途而废,这碧落之丹也已无用了。这只香囊却不能留,她有两处担忧,一是担忧华医师看穿碧落之丹的药效,二是担忧不知情的人误食入腹,若是如此,事态就无可挽回了。
      于是她存了心思,暗自决意要把香囊取回,不管陆长夜是否中意她这个香囊,她都不能让它留存于世间。
      想到这里,守在榻边的东方云仙动了,她一边观望着陆长夜会否发觉,一边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移向花几。她的步子不敢跨大,就怕带起微风,动静稍大,会惊动了闭目的陆长夜,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挪动过去。
      眼见着她已挪到近前,只要伸长胳膊就能够到香囊了,榻上的人却在这时候缓缓吐气,收起了运功的动作,同时睁开了眼睛。
      就差一点了。
      想不到陆长夜会在这时结束疗伤,她吓得浑身一抖,闪电般缩回了手,恢复到先前站立的姿态,紧张地看向他。
      他也正回望着她,那双黑眸如一潭的深水,平静而深邃,看不出此刻望着她的时候,他正在想些什么。
      越是看不见他的心思,她就越是不安。
      他从榻上走下,站起身子,一时间高大的身躯仿若顶天立地一般占领了屋内的高度,与纤细娇小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她还来不及仰头,只能平视到他的心口。
      先前的伤病状态已然不在,此刻赤着上身的他看起来强健有力,一身的肌肉好似铜墙铁壁,让人有一种这男子能刀枪不入的错觉。
      是错觉吧,东方云仙心想,他的心口还有一道严重的伤疤——
      等等,伤疤呢?
      她呆呆地盯着他的心口,不敢相信地瞧见那上一刻还在汩汩流血的撕裂伤口,这一刻竟然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只余下厚实的匈肌,竟似是从来没有过一般完好。
      那一道伤口,经过他的自我“疗伤”,在短时间内奇迹般地愈合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自己看到的画面是否真实。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面前的他就像是另一个他,像是几世的交叠,像是方才流下的血不是血,而是幻境中的假象。
      可他分明因为那道伤,虚弱到需要她的扶持,才能从地上站起来。
      难以置信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她掩着唇,一眨不眨地睁大了美目,不断地来回打量他的皮肤,在那些陈旧的伤疤中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心口那道流血的疤。
      由于太过震惊,她又忘却了眼前的男子未着上衣的事实,就这么距离极近地瞪着他的匈膛看个不停。
      “你——”她矢口问出,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方才的那一道伤口呢?”
      他没有回答。
      她不由地抬起头看见他坚毅冷峻的脸,黑眸中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仿佛先前的失态是另一个人所为,与他无关似的。
      “以后,不要贸然闯进我的屋子。”
      他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如往常一样强势,以寨主的身份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如果要送东西来,就放在门口,等我忙完自会去取。”
      又是放在门口?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说饭和热水放久了都会变凉,却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上次她送饭来,他闭门不出,大概也是在“疗伤”吧。
      受伤的陆长夜可是亲口对她说,要她在屋里陪着他,现在他又不许她进他的屋子,真是反复无常的双面寨主。
      “为什么不能进来呢?”她鼓起勇气,对他的指令提出了异议,“万一你像今天这样,我还可以帮忙。”
      虽然她无从得知他的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很确定他需要帮助,若是血流成河了,身边却没有人相助,那也太危险了。
      为什么不能?
      他锋利的眉毛一动,没想到她会追问这样的问题,那双美目看起来真挚无比,丝毫没有防备和身为弱女子的自觉。
      “因为我不能保证,”
      他直视着她,深沉的眸光中蕴含着炽.热,连接下来说出的句子都烧烫了。
      “会对你做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愣神,回想起那一幕,再看看眼前率直的匈膛,神色都不淡定了,脸颊红红,双手一提裙摆,飞也似地出了门,终于还是逃出了这间惊险的石屋。
      她一口气飞奔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大门紧闭起来,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感受着自己的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她深深怀疑那种地方若是再去几次,她的心病恐怕越是难以养好了。
      这一晚她辗转难眠,心神中只有一个人反反复复地出现。
      陆长夜,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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