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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寒灯 ...

  •   下山的时候,南山山上飞舞的桃花送了一路。
      瑟瑟,哦不,现在是夏国二公主白磬乐了,她像是什么都不懂一样,明明已经知道明川叫什么了,还是追着他喊美人哥哥。
      对此,明川却是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因为看着她的脸,他总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已经死去了十九年的人。
      被楚方影一提醒,他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往日历历在目,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他对不起她。
      接到公主后,安晔代明川修书一封送到了夏国皇城,他们走到泽国与夏国的国界时,夏国的公主仪驾就已经在驿馆等候了好几天。
      远远的就看到了夏国样式的马车,仪驾的领队人朝众人招了招手,“准备迎接公主。”
      “是。”众人应声。
      他点了点头,然后骑着马,向马车赶了过去。
      “老师。”
      领队人向坐在马车外的明川施了一礼,打断了他陷入无尽缠绕的思绪。
      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太阳的光芒顺着他的脸庞刺入眼底,居然又是一个故人,世上怎会有那么多相像的人。
      他眯着眼睛,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烦躁。
      明川没有应声,那人还以为明川怎么了,便又喊了一声,只是没等到明川回答,就把马车后的独孤笺喊来了。
      独孤笺看着面前一身青衣的男子笑到:“婵亲王世子,你怎么来了?”
      婵亲王世子亦是一笑:“母亲不放心表妹,便让我随仪驾一起过来了。”
      他们的对话被马车内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白磬乐想掀开车帘但被雅儿止住了,雅儿让她自己呆在马车里,她自己出去了。
      于是婵亲王世子就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把马车门帘掀开一个口,露出了自己半个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婵亲王世子,婢子能问一下您父亲的名字吗?”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人家父亲叫什么?还是一个婢女问一个世子,安晔一边给她使眼色一边把她往马车里推。
      雅儿瞪着眼打掉他的手,“推什么推,别推了,我可是很正经的在问,又不是没事找事!”
      我的姑奶奶,您这还没找事呢?安晔直接放弃了和她讲理,又一个被宠坏的丫头!
      好在婵亲王世子只是愣了下,不仅好心的没有怪罪,还十分从容回答:“我父亲叫宫星河。”
      雅儿看着婵亲王世子温润的脸庞,眨了眨眼柔和了声线继续问:“那世子,婢子能问一下,您叫什么吗?”
      婵亲王世子依旧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好脾气的回答:“宫寒灯。”
      “那您母亲叫什么?”雅儿激动的继续追问。
      “够了,”明川突然出声冷喝。“他母亲是俞国的婵亲王鬓云,不是我夏国已故的长公主,你不要再问了。”
      居然敢呛帝师,还逼得帝师动怒了,知道点什么的安晔拉了拉雅儿,想让她收敛点,但是雅儿根本就是不理他。
      但是雅儿靠着马车言笑晏晏,丝毫没有被明川影响。
      “哦~帝师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吧!可是在悔恨当初灭门时下手不够干净,不仅留下了一个公主,还漏了一个他国世子,现在知道都晚了,想下手灭口都要掂量几分自己够不够格?”
      “住嘴!”独孤笺喝到,看着雅儿眼神逐渐变冷。
      雅儿对上独孤笺的眼神冷笑道:“婢子说错了吗?还是说帝师想杀了婢子灭口?婢子所知道的一切可能是大庄主告诉婢子的,帝师杀了婢子倒是容易,那也要看看公主同不同意,我七十二山庄大庄主同不同意,这天下悠悠之口同不同意!”
      被她一通说,辞独孤笺已经气得拔剑了,却只听得帝师敢在她之前道:“已经过去十九年的事,再重提有意义吗?”
      “是没有意义,可是死去的人,意难平啊帝师!不管你道歉多少次,下跪多少次,是如何把自己的尊严碾进尘泥中,有一个人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雅儿的话落入耳中,居然是字字诛心。
      明川坐在马车上的身影晃了晃,竟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的往马车下栽去。
      “老师!”
      一声惊呼,宫寒灯急忙下马,稳稳的将明川抱住,暂借宫寒灯的力晃悠悠的站起来,明川又吐了一口血。
      独孤笺唰的一下拔出剑,指在雅儿的脖子上:“帝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雅儿根本就不怕,也没有任何的悔意,横声道:“能被我几句话说的吐血,帝师还是头一人,那是他心里有鬼!与人无尤啊!”
      “你!”
      “明威将军……”明川咳了一声,“莫要为难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仿若失了魂一般,明川推开宫寒灯的搀扶,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的向仪驾队走去,还没走多久就栽倒在地。
      “帝师!”
      独孤笺扔下剑猛地奔过去,转头向宫寒灯说:“世子,快去请随行太医。”
      听到她这么说,正在往这边走的宫寒灯止住了脚步,道了声好,回过头翻身上马,向仪驾队奔去。
      此刻正是落霞余晖掩映天际之时,雅儿收回目光,吩咐了安晔一声,让他赶车,然后放下车帘回到了马车内。
      白磬乐端坐在一旁,刚才她那么大声白磬乐肯定听到了,但是白磬乐不仅没有像五岁稚童一样眼神闪烁游移,追着问她刚刚说了什么,怎么自己听不懂。
      也没有像她一样,心中充满愤恨。
      只是很安静的直视前方,安静得全然不像一个五岁稚童。
      ……
      将明川背到驿馆,让宫寒灯带来的随行太医看了后,独孤笺才放下心来。
      太医说明川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只需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太医虽什么也没问,但也是好奇什么事能把帝师气成这样,当他看到跟着安晔走过来的白磬乐时,才算有点明白。
      心里叹了声,可算是因果终有报?
      因着雅儿把明川气吐血了,独孤笺连带着白磬乐都有点看不顺眼,但好歹人家是公主,她又能怎么样?
      哼都不能哼一声,也就只好横眉冷眼,不发一言了。
      但是白磬乐也没有多留,她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明川,看了好一会。看得独孤笺都快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了,她这才收回视线,极其委屈不知如何是好的瘪起了嘴,红着眼睛小跑着出去了。
      安晔担心她,对独孤笺应了声就跟着跑出去了。
      独孤笺靠着墙守着还在沉睡的明川,眉头拧的死死的。
      这安晔不是向来以帝师为首的吗?怎么来了个公主就不管帝师了?还有这个公主,奇奇怪怪的,她的那个婢女真是大胆,和七十二山庄的两个庄主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明川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年前,那时夏国的帝师还是他的师父段临,而他自己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十六岁的他,可以说得上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明川无父无母,是师父段临一手养大,他自幼就以师父为榜样,希望以后能够成为和师父一样的人,为国效力受众人敬仰。
      中元节那天,段临家里来了个客人,夏国帝师段临在听见那人名字后惊得丢下了正在撰写折子的狼毫笔,脸上堆起来的是明川从未见过的,一种名叫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容。
      那个人肯定是对师父来说很重要的人吧?十六岁的明川看着段临风风火火走出书房的背影,如是想到。
      他追随着段临的身影远远的看到了段临要见的那个人,那人在回廊尽头背对着段临站立,一身白衣被风吹得四下翻飞,衬得那人就像九天仙人下凡来了。
      段临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人背后,双手叠合于眼前作揖礼,随后张嘴说了什么。
      那人听到段临的声音,偏头转过身来,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远远的望去,依稀可见那人精致的眉眼,竟生得如此好看?
      明川躲在一旁看着那人险些陷入痴迷,他还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大概仙人就真的长这样子吧。
      这天,段临和这位客人聊了好久,举止投足间皆以这位客人为主。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更是起了一案香烛燃起了清香,烧起了纸钱。
      中元节祭祖理当如此,只是在那人叩首后,才轮到段临,段临叩首完后,便让管家寻明川来。
      明川走在管家身后,经不住好奇的问了句,那位客人是谁。
      管家也不甚清楚,只是说,听说那是帝师大人的师兄,叫楚方影来着,是一位周游列国的居士。
      楚方影,这名字与那位仙人很般配呢!
      想到这里明川的步子都变轻快了起来,他走至段临跟前垂首行礼,段临未发言,他不敢抬头,亦不敢去看那仙人一样的男子。
      段临拍了拍他的肩道:“嗯。川儿,来见过你大师伯,再给先祖上柱香。”
      得到首肯后,明川才抬头正视自己这位仙人一般的大师伯,这一看,又恍了神,远观近看毫无瑕疵。
      在还未出丑前他连忙低下头,闷声打招呼:“见过大师伯。”
      只听到大师伯轻轻笑了声,对自己的师父说:“你这小徒弟到有趣,我都想收徒了。”
      段临同样笑了声:“那你去收一个不就好了。”
      大师伯轻轻地收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段临也没自讨没趣应声,便让明川在案前叩首。
      明川上了三炷香,跪在了蒲团上。
      那三炷香之上燃起轻烟,从案上袅袅的飘了下来,将明川从头到脚的笼罩起来。
      明川叩首起来后就发现视线被一阵烟雾所阻挡,烟雾之外的东西俱是看不清,烟雾越来越浓,连烟雾之外的颜色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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