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星河》冥想观察第三世界

37、第 37 章

　　天庭大殿下失踪的消息还是不可阻拦地传播了开来，再被好事者添油加醋一番，整个天界就开始流传“天庭大殿下已身陨”的传闻。
　　对此，天界其他五域各有不同的态度。
　　鸟域荼姚自然是欣喜若狂，开始谋划着回归天庭，好为日后将旭凤推上那帝位铺路。旭凤早早就被他母神推回了天庭，还以为是荼姚放下了执念，想和太微修复好关系。
　　其他鸟族则是一片人心惶惶，对于真相他们了解些底子，知道天庭大殿下这回是栽在了一只魔妖手里。传闻那魔妖法力高深莫测，连天帝都奈他不可，而且生性嗜杀，鸟族担心什么时候自己也会遭个无妄之灾。
　　修罗域龟缩域内，独自舔着忘川之战的伤口。修罗是个尚强的种族，在旧阿修罗王全灭之后，新的阿修罗王便在族内厮杀中诞生。据闻，这次出了一位女阿修罗王。
　　魔域在战败之后与天庭停战，新任魔尊卞城王在听说这一传闻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前往天庭了解真相。
　　花域虽为天庭下属，却没受多大影响，仍是这天界最称得起“世外桃源”的地界，润玉一事也就只有二十四位长芳主才知道些始末。
　　“怎么样，可有夜神消息？”
　　斥候单膝跪地，低下了头，“臣无能，并未发现殿下踪迹。”
　　“怎么会……”太微跌坐回帝位上喃喃自语道。
　　“陛下”那斥候顿了一瞬，斗胆进言，“或许殿下并不在天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斥候领命退下，负责传话的侍卫倒是急急忙忙跑进来，“报——魔域三万兵马集结忘川——”
　　太微一下子从位上站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可探清楚了是哪位魔王的兵马？”
　　“回陛下，是焱城王。”
　　“什么！？他这是想毁约开战吗？宣火神与四位将军速速上殿………”
　　与此同时，魔域大殿。
　　卞城王用瓷盖撇去浮沫，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品了口上好的茗茶。一旁的卞城公主往前两步，向客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魔尊可要记住今日的承诺。”荼姚知趣地起身，最后提醒了一句。
　　“这是自然。身体不便，就不远送了。”卞城王吹着稍烫的茶水，头也没抬地回了句。
　　一月前。
　　“你方才…可是想替我挡了那一击？”地上景色飞速在身边变换着，李赫望着前方，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要去哪？”润玉愣了一瞬，躲过了这个话题转言他物。
　　李赫侧头看向视线躲闪的润玉，眉眼间遍是对他反应的宠溺。“去找荼姚。”
　　“你找她干什么？”润玉与李赫并排同行，听见这个名字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自己并未和李赫谈及荼姚，他是如何得知的。
　　李赫笑笑，“自然是找她算账。”
　　润玉滞停在空中，李赫本来已飞出去一段距离，见他没有跟上又折返回来。
　　“你与她有什么账要算的？”
　　“她欲将你逐出天庭，让你永生不能触及那天帝之位，你说我与她有什么账？”
　　润玉想到李赫刚才在殿上莫名问出的问题，心思一转就想通了关节。“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是母神派来对付我的？”
　　“莫忘了，我能看透人心。那家伙心都黑了，自然是看个一清二楚。”李赫双臂抱在身前，流露出些许不满，“荼姚如此对你，你还叫她母神？”
　　“她毕竟是父帝的妻子，是我同父兄弟的母亲。”
　　“她有什么资格让你叫她母神？”李赫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神色，话语间都带上了些火药味，润玉便软下声道。
　　“不过是个称呼，不必在意…”
　　“可你还要跪她！”李赫骤然爆发，“就因为她是你父帝的老婆，所以她对你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你还是会叫她母神，见到她也依旧会礼数周全地跪她！”
　　“她如此对你，绝不是第一次。方才殿上你父帝那副模样真是令人可笑，他竟然沉默着等你来解决本应该有他解决的事情。想必以前，他对荼姚的行为也装作没看见吧。”
　　润玉想要打断他的怒斥，“洙赫，父帝总是要要为大局……”
　　“润玉，你就告诉我，荼姚以前也对你做过小动作，对吗。”
　　润玉沉默了，他想起小时候的事，好像每一件都在印证李赫的推断。
　　“嗯。”
　　“你父帝就算知道，也不过私底下给你安慰，却从不会搬到台面上来说，对吗。”
　　润玉还记得，有一次他与旭凤在寒池里玩闹，旭凤因此大病了一场，而他因为水灵体所以没有任何事。
　　之后，荼姚用业火鞭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可太微却只是抚着他的脑袋安慰两句，说些“要照顾弟弟，母神也是紧张弟弟”的话，扔下一瓶药膏就又赶回去处理政务。
　　“……嗯。”
　　“润玉，你没有义务为任何人着想。你不必在意你父帝是否需要通过牺牲你来顾全他的所谓天庭。给你的，你若不喜欢就把它扔掉，不要委屈自己强忍着接受。”
　　润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观点，从小到大只有太微会和他说这种问题，可太微告诉他的都是听话，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选择自己所喜欢的。
　　“洙赫，我并没有想过牺牲自己…”
　　李赫抬手抚上润玉的耳鬓，拇指轻柔摩挲着他的面颊“润玉，若我当时不出现，你难道不是已经跪下认罪了吗？”
　　润玉无法反驳李赫，因为李赫说的的确是实话。当时他已经撩起了衣摆，“认罪”二字已经吐出了个“认”字，结果就被李赫突兀地打断了。
　　“……为何我感觉你已将人心玩弄于股掌间了。”
　　李赫没有告诉润玉，他的力量来源便是人的各种欲念，这些桥段看得多了，自然门儿清。他牵起润玉的手腕，继续往鸟域的方向飞去。
　　“洙赫，”润玉这回跟着他去了，但依旧出声劝说道，“你想怎么找她算账？”
　　“自然是要以命来抵。”
　　“洙赫…我不愿你去。”润玉扯了扯他手腕，轻声说道，“你已为我身入险境数回，我不希望你再涉险。再说…你不是说答应我不杀人吗？”
　　“那些敢觊觎你的，不株连九族已经是我的仁慈。”
　　“洙赫。”
　　润玉沉下了声音，李赫深吸口气，“要我放过她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赫转了个方向，带着润玉直直往天界的界面落去，他要把润玉带回人界。
　　“想好再告诉你。”
　　卞城公主将荼姚送至门外，转身回到殿中。殿里多了一位身穿天青色缎衣的男子，她父亲坐到了下首位，将上首位留给了那位。
　　“大人。”卞城公主施施朝人行了一礼。
　　“嗯。”李赫简单做了回应，“荼姚来说什么了？”
　　“她让我们在忘川多加留意，若是遇到了火神就不要抵抗，以增战功。”卞城王拱手答道。
　　李赫端起一杯茶，魔域特有的红毫针，入口似有酒香，倒是挺好喝的。
　　“这种亏本买卖，你也答应？”
　　“左右不过耗的是焱城王的兵马，还能提前完成大人交待的事，自然要答应。”
　　那焱城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光杆司令，他那副手副将全都被卞城王收买，他那五十万兵马将作为炮灰被投入忘川这个血肉磨盘，做别人博弈的筹码。
　　“嗯，很好。我不在乎你们用什么手段，我只看结果。太微命可留，荼姚…我要让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润玉说的对，这种事亲手去办只会脏了手。润玉一直念着旧情，不同意他去对付荼姚，但如果荼姚不知怎么地就死在了某个地方，那她的死和他李赫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自当竭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分忧谈不上，各取所需而已。”李赫从座位上起身，离开前将希望抛给了卞城王，“办完这事，我自会收回魔气。”
　　卞城王与旭凤有些交情，让他如今反目过来对付荼姚的，还是因为李赫在他和他的女儿卞城公主身上埋下了两道魔气，生死被握在别人手里。
　　李赫越过界面，去东街铺子里打了半斤黄酒，再拎着一袋桂花糕踏进了家门。
　　“你去哪了？”
　　润玉在亭子里看着话本，远远地就闻到了一阵桂花香气。
　　“出去逛了逛。”
　　“撒谎。”润玉放下书，伸手拿过一壶黄酒敲开了泥封，“你将我拘在这人间，还天天给我带好吃的贿赂我。说吧，你到底有何企图。”
　　李赫挑起一层眉毛，举起另一壶酒与他碰了碰，“我可拘不住你这位神仙。怎么，今日的诗会不合你意？”
　　润玉暂居在李赫家里，用的也是李赫以前得来的勋贵名头。听闻这李氏大宅终于来了人，住进了两位异姓王，这四坊六市有头有脸的贵族就颠颠地朝李家的门房递上帖子求见。
　　润玉待着无聊，就应下了某位大臣公子的邀约，一大清早地便跑到运河边上的乌篷船里吟诗作对去了。
　　“要么无病呻吟，要么就是些淫词浪句，无聊。”润玉捻起一块金糕放入口中，“这糕少了三分糖多了一分苦，是不是你偷偷教人改进了？”
　　“厉害，这都能吃出来。”
　　润玉唇角一弯，仰头迎下一口温冽的淡酒。
　　“洙赫。”
　　“嗯？”
　　“在人间挺好的，比在上面痛快。”
　　李赫伸手替他抹去嘴角的酒渍，对上他视线朝他眨眨眼睛，“润玉喜欢这里，为夫很是高兴。”
　　“你胡说些什么…”润玉轻蹙眉头，拍拍自己略微有些发烫的脸颊，肯定是这酒劲太足了。
　　“润玉，我们成亲吧。”
　　这回不仅脸红，就连耳垂都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胡闹！”润玉大声喝道，随即声音越来越浅，“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没有长辈高堂，让我如何与你成亲……”
　　“便私定终身，不可以吗？”李赫从怀中取出那截红绳，把它系上了润玉的手腕，“喏，长辈见证。戴上了我的红绳，就是我的人了。”
　　“你…胡闹…”润玉嘴上骂着，却还是抬起手来不住地瞧着那根绳子，“这红绳你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弄来的？这可是叔父给我的。”李赫一脸严肃，煞有其事地回答道。
　　“叔父说，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润玉贴身佩戴的那个香囊里，两缕不同的头发混糅在一起被灵活地打了个结，上面还有用红线缝的、歪歪扭扭的针脚将它固定了起来。
　　毕竟夜神殿下不通女红，缝得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