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星河》冥想观察第三世界

30、第 30 章

　　站在云端上朝下俯视，偌大的忘川中开始涌起了黑白双色的洪流。成千上万的魔兵与修罗众化作黑色浪潮向天庭的阵地缓缓压去。天界的战争仍是直接而残酷的阵列战，双方摆好兵力一字排开，擂鼓进攻。
　　虽然是守方，但身着白衣的天兵仍握剑主动撞上了魔兵的阵列，黑白两色清晰的界限开始慢慢模糊起来。前方已经短兵相接，后方润玉与定北身穿戎装在云端上俯瞰着整个忘川。
　　“果真是佯攻。”交战进行到现在，却仍未见到一人倒地，定北安心地点了点头。两边打得倒是声势浩大，实际上都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是空耗将士们的兵力而已。
　　李赫就站在润玉身后，看着下面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交战忍不住嗤笑一声，换来身后兵士的一阵杀气。他不顾润玉的阻拦执意跟着上了前线，定北完全不放心，就特意派了四个兵将在他身后随时盯着他。这杀气便是由他们发出来的。
　　润玉眯眼远眺。此次对阵双方派出的兵力比大概是二比一，天庭出了三万近四万天兵天将，魔域与修罗域大约派出了八万兵将，其中以更弱些的修罗众占多数。这些男性丑陋至极女性却美貌无比的修罗虽实力不如魔兵天兵，但却凶狠好斗，甚至不需兵器只靠□□力量披着盔甲就能空手上阵。
　　而且修罗众向来抱团出击，纵是绝大部分天兵都拥有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的实力，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修罗也会难以抵抗，更别说加上实力更甚修罗一筹的魔兵。
　　忘川之地，魔域驻扎了十万兵，修罗域驻扎了二十五万兵，而定北手上握着的只有十万天兵，将近四比一的兵力比，天庭就算能胜也是惨胜，何况更有可能胜不了。这也是定北之前再想出战也只是固守忘川的原因。
　　现下交战魔兵二天兵一的兵力比，天庭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
　　“让兵士后退，将这八万人引进来。东西阵各三万兵士突进成鹤翼。”鹤翼阵，指兵阵从两翼展开，派较强的副将分别带领两翼形成对敌军的半包围阵型，像鹤翼的形状。但这种阵型后方极弱，很容易被从后击破。天庭阵地之后便是天庭的地界，魔域他们要绕过来几乎没可能，所以定北才敢摆开这样的阵型。
　　十几万人轰轰烈烈的变动自然瞒不过魔王和阿修罗王的眼睛。“怎么，这次天庭的抵抗这么弱？我们不是已经削弱了兵力了吗。”说话的是罗睺阿修罗王，忘川上三位阿修罗王之一。
　　魔域与修罗域定好明日总攻天庭，今日的佯攻不过是例行公事，也带着些迷惑天庭的意味。可他们没想到，想主动开打的不止他们，对面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对面天庭决定今日就发起进攻。此时，他们还没能察觉天庭的意图。
　　焱城王只当天庭兵将正如他所愿，对连月以来的进攻已经麻木，甚至连装摸做样的抵抗也不做了，反正魔域会退兵的。
　　“天庭该不会是打累了吧？哈哈哈，见我魔域这一月来都没动真格的，怕是早已松懈。诸君，我们的计划，胜利在望。”
　　古城王却没有那么乐观，但也不算悲观。他只是远远望着己方的士兵不断往天庭阵地逼近，甚至一半已经越过了忘川中间约定俗成的交战区时，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不好，那是…天庭在调兵！”
　　这一声让所有王者都回过神来，连忙走到边缘看了起来。天庭那便几乎是倾巢而出，本来在大后方按兵不动的六万人如今早就移动到了两边的侧翼，兵阵已经初见雏形。
　　“鹤翼阵！”古城王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极具标识性的阵法，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后退的天庭主阵像一块积木严丝合缝地嵌进两翼中间，一个完整的鹤翼已经成型，方才在焱城王看来毫无抵抗之心的天兵天将终于动了真格，战场上终于弥漫出了应有的血气。
　　“后撤后撤！让他们给我撤回来！”焱城王急得不行，朝身旁的士兵就是一顿吼叫。
　　“不行，来不及了。”古城王仿佛能看见前阵的血色，“天庭十万兵力都已参战，我们的八万将士怎么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下撤回来。如今只能应战，以三十五万之数，再让鸟域边界的佉罗骞驮阿修罗王来援。”
　　佉罗骞驮在鸟域有八万修罗众，这八万兵力到忘川来的话，就是压死天庭的最后一根稻草。纵使天庭兵将的实力均在两域之上，面对四倍于己身的敌人，天庭也绝对难以抵抗。
　　“古城王所言极是。让他们结锥型阵冲锋，尽快支援前方陷阵的八万人。”焱城王全数接纳了古城王的意见，派人赶紧前往鸟域边界召回佉罗骞驮。
　　“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本就在忘川的其他三位阿修罗王见到这仗终于像样地打起来了，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斗因子，集群跃出主帐冲向战场。
　　修罗域的修罗众见到自己的主将都亲身应战了，就更加兴奋嗜血。一位不幸的天兵被四个修罗众联手缠上，拥有四臂的修罗完全不在意天兵挥剑在他身上砍出来的骇然伤口，反而一跃跳上了天兵的肩头，朝着他的头盔狠狠砸下数拳。
　　天兵被修罗缠住了双手，身形早就不甚稳定。这修罗一旦缠上人就宛如附骨之疽难以摆脱，天兵用尽力气也没能把身上挂着的修罗甩落下去，反而被打掉了手上的剑，头盔连带着头颅硬生生被修罗击破，含恨而终。
　　同样的事情在各处上演着，死亡的可能是天兵，也可能是魔兵、修罗，但在阵型的加持下，天兵伤亡仍在少数，多的是被打得措不及防的魔兵修罗永远倒在了忘川。
　　可阿修罗王的到来直接扭转了这块战区的战局。三位阿修罗王抱团而出，普通的天兵天将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还没打个照面就被残忍地撕碎。
　　润玉见到这一幕气得咬紧了牙关眼眸泛红，握上玄冰剑就俯身而下对上了三位阿修罗王。
　　“你们的对手，是我。”润玉悬在空中，风吹得衣袂飘动，温和的表情被冷漠厉色取代。他单手结印将灵力灌于剑中，挥出一道剑气将三王全部逼退。
　　阿修罗王感知到极强的威胁立马四散躲开，剑气在忘川的地上深深地刻了一道三寸的剑痕。三位阿修罗不以为惧反而战意大起，联手向润玉攻去。
　　“没想到你这小娃娃还挺厉害。”罗睺阿修罗王狞笑着说道。他抓住其余两位阿修罗王缠住润玉双手的时机一飞而起，用他那巨手直直向润玉的面容轰去。
　　“不过，去死吧！”
　　罗睺能手障日月，润玉若是被这一击即中，不死即伤。可手脚又被其他阿修罗王紧紧纠缠着，甚至连腾越离去都做不到，只能在这忘川空中做无力的挣扎。
　　润玉作为天庭修习水系术法的第一人，单论修为就算是三位王者加起来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少经战场，实战经历太少，再遇上阿修罗这样绞缠不清极尽无赖的打法，就狠狠地吃了个亏。
　　“殿下！”定北正要下跃驰援，没想到身旁的李赫速度比他更快，就连身后专门盯着他的天兵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离去，更别说阻拦了。
　　糟糕！定北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殿下正被三位阿修罗王压制着，根本抵挡不住这不明狐妖的攻击。他一定要拦住这个家伙！
　　定北追了上去，可还没飞至一半就惊得瞪大了眼睛，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让他终身难忘。
　　“想动他，那你先去死吧。”
　　李赫几乎是在一刹那就闪身到罗睺面前。眼眸呈现妖异的血色，让无意间与他对上视线的罗睺都心悸了一下，动作有了那么一一瞬间的停滞。
　　李赫立刻抓住了机会，一把钳上罗睺王的脖子。罗睺完全没有防备，他根本想不到竟然有人能以如此惊天骇俗的速度、让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反映就被人制住了脖颈。
　　罗睺王四臂胡乱地挥动着，搭上李赫的手臂使劲握着企图挣开李赫的钳制。李赫死死扣着他的喉咙，指尖慢慢插进阿修罗那丑陋又粗糙的皮肤，带出几道血流。
　　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异响，罗睺王的身形就这么软了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李赫冷哼一声将罗睺王甩到一边，其他两位阿修罗王对自己的同伴不管不顾，却是被李赫惹起了凶性，接着罗睺的脚步就要对润玉动手。
　　李赫方才只顾着解决威胁最大的罗睺，却忘记了润玉身边还缠着两个大麻烦，他赶紧转身回援。
　　润玉硬生生用灵气激荡将两个阿修罗王震开半寸，玄冰剑大胆脱手转而以气驭剑，直接在空中划了个圈取了毗摩阿修罗王的性命。
　　另外一个，则是被李赫从后面一爪击穿腹部，再狠狠扔了出去。这两个恶心的家伙居然敢贴润玉这么紧……
　　就在这一刻，早就察觉到的焱城王和古城王双双前来，不由分说地就结了印，唤出骇人的魔道的法术发出朝李赫打去。
　　李赫能感觉到那法术中蕴含的力量，那是他也不能掉以轻心的。他站在润玉身前，正想凝起护盾抵挡这一击时，没想到润玉竟自己往前了一步主动对上。
　　润玉哪是两位魔王的对手！
　　“润玉！”李赫阻拦不急，堪堪闪身将人抱在怀里，用脊背硬扛了这一合击。冲天血气猛然爆发，李赫如今全身上下像冒着火一样冒着丝丝缕缕的血色魔气。
　　整个战场都能清晰地看见被血色魔气缠绕的李赫，加上这几乎席卷了忘川气息……李赫是魔的身份压根掩盖不住了。
　　所有兵将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真魔…真魔现世…”定北怔怔地看着战场中的人影，呐呐自语道。紧急赶来的旭凤听到这一句，也怔住了。
　　“居然是你！”焱城王很熟悉这气息，那魔君居然，居然是天庭的人？！
　　古城王同样也被震慑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故意用上了灵力让声音传布整个战场。
　　“没想到天庭这样自诩名门正派的地方，竟也有如此厉害的魔君，不知魔君如何称呼？”
　　“洙赫！”被人揽在怀中的润玉立马攥过他的衣领，“你快回人界。快走！不然等我父帝到来，你就走不掉了，快走！”
　　所有的兵将都被这一句话煽动了起来。他们看不清楚那血魔的面貌，但身后的那根大尾巴，他们曾在那大殿下侍卫身上看见过，绝不可能出错。难道，难道大殿下竟与魔有所勾结？！
　　李赫低头亲了亲润玉的嘴角，也就只有他才敢在这种场合还有时间照顾儿女情长，“对不起润玉，我杀人了。”
　　“快点回人界！你是聋了吗？！”
　　“我从来不会逃。”
　　“这不是逃，洙赫，再这样下去……洙赫！”李赫故技重施，在润玉胸膛按下一掌将他往定北旭凤的方位击去。
　　“殿下！”“兄长！”
　　这一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了润玉身上，被定北稳稳接住的润玉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染红了盔甲。
　　“殿下，你怎么样！”定北刚刚目睹了李赫替润玉解围的全程，可旭凤没有看到。他看到自家兄长这个样子，几乎想立马提剑砍了李赫的脑袋。
　　“我还好。旭凤，不要去。”润玉摇了摇头，在定北的扶持下重新站好。李赫控制得很好，这一掌虽然让他吐了血，但内伤近乎于无，更别说李赫留在自己体内那道血气正在不断地修复着损伤。
　　“殿下，”定北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润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看着占据。
　　佉罗骞驮撤兵是件大事，旭凤心想不妙，就跟着来到了忘川，就看到了润玉被击飞的这一幕。
　　李赫转过身来，面对着两位魔王，还有刚才赶到的佉罗骞驮。
　　“开什么玩笑，天庭？”李赫的声音同样传遍忘川，“我帮你们这群废物打伤了他们的大殿下，你们却说我是天庭那边的？”
　　心理战而已，谁不会呢。
　　兵士一片哗然，古城王也是瞪大了眼睛朝天庭阵后看去。那润玉的盔甲上果然有血，怎么可能！这人方才还杀了三位阿修罗王，怎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和他费什么话。”佉罗骞驮松松脖子，抬手一挥，又是八万修罗众涌入了战场。“我要用你项上人头做下酒菜，以祭奠我三位兄弟！”
　　“不好！”旭凤和定北这时也没法纠结在李赫身上了，天庭兵力在方才已经消耗了近万之数，这时魔域又派人增援八万，普通兵士绝对扛不住的。
　　润玉也想下阵，却被阻止了。“兄长，有我在，不需要你出手。”
　　焱城王表情凝重，“魔君与我魔域修罗域素不相识，为何要对我部出手。”
　　“因为你们动了我的猎物。”李赫咧嘴一笑，伸舌尖舔舐那再无掩饰的尖锐獠牙。
　　润玉额上青筋一跳，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说！
　　众天兵天将算是听明白了，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魔头是针对他们大殿下而来的，还费尽心思他大殿下身边潜伏数日，根本不属于天庭或者魔域两边。差点就被魔域骗了，殿下如此温润良善的人，怎么会与你魔域邪修有染！
　　佉罗骞驮被李赫这么一挑衅，再也忍不住攻了上去，四手成爪想要死死扣上李赫的肩膀，却每一次都被他闪身躲过。
　　“果然废物。”
　　佉罗骞驮恼羞成怒，张开那直开到颧骨的口器，朝李赫吼去。如雷的吼声贯穿整个战场，不少天兵都忍受不住这般吼声双耳流血，更别说弱上一些的魔兵了。
　　唯有修罗众不受影响，战局开始慢慢朝两域联军这边倾斜。
　　旭凤挥剑将一只修罗斩成两半，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听闻每位阿修罗王各有绝技，这佉罗骞驮不过是中下等的实力，就让他这天庭战神也要暂避锋芒。
　　兄长能在三位阿修罗王的夹攻中全身而退，而那魔居然是直接杀了……这实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其实是他高估了，因为三位阿修罗王，只有实力最弱的罗睺是在用上绝技时被杀，而其他两位甚至都没能用上自己的绝技就魂归天外了。
　　两位魔王也跟着上去与李赫缠斗起来，李赫在三人合攻之下也不能避免的落于下风，但依旧稳稳地将三人牵制在自己这里，让他们没法影响到下方普通兵士的战局。
　　而天庭在吼声的无差别攻击中缓了过来，又拥有定北和旭凤这样的高级将领，立马就将局面掰了回来。与旭凤打过交道的魔兵对旭凤是心有余悸，这也让他们在对上旭凤的时候简直是不堪一击。
　　李赫的衣衫早已破烂，就连身上都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伤口，这还是他在极高的身法下闪躲成功的结果。
　　他红了眸，嗜血的欲望在疼痛刺激下愈发强烈。他从吸血鬼转变成魔，吞噬成了他进化的法门。从吸取鲜血到吸取欲望与力量，他只要能吞噬，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面对着丑陋至极的阿修罗，他再不挑食也下不了口。那两个魔王倒是可以选择，可是如今被三人所钳制，想要突然控制住其中一人难度极大。但他快是强弩之末，如果再无补给…
　　龙吟响起，一道金龙携卷着万丈光芒呼啸而来，直直地打在空中纠缠的四魔身上。李赫被击得倒飞而出，撞上忘川数层巨石在一片废墟中倒下不知生死。
　　其他三人情况比他更为差劲。
　　“全面进攻魔域和修罗域，这六界承平日久，是时候该松动下筋骨了。”
　　太微接到信报亲临忘川，随之而来的，是十万天兵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