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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舞会之上 ...

  •   骆驼队疲惫不堪,瘫倒在地垂死挣扎。

      三个小时前,也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夏夜的凌晨十二点时,他们步履蹒跚地贸然闯进舞会,高耸的驼峰和喷出的雾气引起了客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扮成凯撒大帝的舞会主人卓克先生从书房里镶着枫叶金边的玻璃柜里取出猎枪,准备把他们打出去。骆驼们给人揪住了脑袋,在角落里挤作一团、瑟瑟发抖时,健忘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卓克太太才想起来这是她赶城里潮流花钱雇的给舞会增添些欢乐气氛的新鲜玩意儿。

      “真是的,你吓了我们一跳呐!”有人埋怨道。

      “可是这多好玩儿啊!”卓克太太热烈地回答。

      卓克先生略带歉意地拍拍大野兽巨大的头颅,野兽像得了令似的欢乐地钻进舞池中。年轻人在里面笑啊叫啊的,彩带和亮片粘在他们汗湿的皮肤上,甜甜的潘趣酒被成桶地运来,在兴高采烈的湿润口腔中蒸发成白皙的粉红。他们像飞蛾一般聚集在骆驼旁边,好奇地揉揉它的皮毛,兴奋地绕着它跳舞。

      凌晨一点半时,潘趣酒已经喝光了。还没等客人们开始扫兴地抱怨,卓克先生的林肯轿车已经机灵地到比弗利希尔斯酒店与桑希尔大道交汇处的水果行去拉来了一整车新鲜饱满的葡萄柚和香橙,半小时内经由厨房里那台巨大而无声的机器榨成了三百杯富含维生素的酸甜果汁,佐着彻夜不眠的大厨们端上的皇家奶油鸡做夜宵吃最好。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时,一个新的古怪乐队不引人注意地从水晶吊灯阴影下的大门里走进来,他们拿出风尘仆仆从纽约带来的铜管乐器,开始演奏降调改编的《是的,我们没有香蕉》。一杯杯新鲜调制的鸡尾酒从大厅里的酒吧中传到每一个角落,随着杜松子酒和波本酒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人群中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骆驼们微微抽动一下身子都会引起毫无节制的癫狂大笑。

      凌晨三点半时,大家累了。连骆驼也躺在了苍白粉色皮沙发的柚木脚下,一只粗壮的前蹄搁在醉眼朦胧的短发女郎的长羽毛扇上。她胖胖的,但胖得匀称,显得十分娇美,穿着一件镶满水晶流苏的连衣裙。她瞧着自己走了形的羽毛扇,抬起穿着装饰着珍珠搭扣高跟鞋的小脚狠狠照着骆驼的头踹了一脚,粗声粗气地让它“挪开!”。这声音与她随着荷莉戴的音乐肆意摇摆时发出的笑声对比着让人毛骨悚然。

      骆驼哀鸣一声,歪向一边。

      理查德俯下身子,低声问道:“嘿,你渴吗?”

      从骆驼服装下透出一句表示肯定的怯生生的答复。

      他摸来两个盛满香槟的杯子,从骆驼的戏装底下递进去,闷闷的大口大口渴饮的声音很快地从那两个伙计嘴里响起。

      “你们骆驼一天要喝好多水,对吧?”他拍拍骆驼巨大的头颅,热切地说。

      骆驼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腿,显得很累了。

      作为客人的理查德知道,一个未被真正邀请的浑不吝要想不被抓住,在主人穿过碧绿的草坪移步至雕花铁栅栏门口一一送别客人前离开是最明智的。可他在等过三个小时后,不得不继续等下去。他再度饮下一杯曼哈顿鸡尾酒,打消心头些微的不自在。这并非贪杯,他有不得不等待的特殊理由。

      事实上,满满当当的客人也和他一样有特殊的理由,吉普赛驯蛇女打扮的赤脚女郎有特殊的理由,梳着浪漫卷发,上下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的警觉男人有特殊的理由,眼神阴郁恶毒的股票经纪人有特殊的理由,穿着墨绿色法兰绒套装、向一头雾水的侍者索要一壶茶的英国人有特殊的理由,个头矮小、脸涨得通红的犹太老头有特殊的理由,老头旁边那个穿着飞行员夹克、手拄胡桃木手杖的大高个英俊青年必然也有他特殊的理由。

      他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摇头晃脑地走进了卓克家的舞会。

      九个小时前,洛杉矶,好莱坞。

      这是一片新建起的城区,道路宽阔,空气清新。自恃品味颇高的园艺工人在道路两侧栽下各式各样的珍奇树木,木兰花、椴木、棕榈、枫树、橄榄偎依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似热带又非热带的风情。你可以感觉到,最初,建造者们没想着洛杉矶能变成一座大都会,他们在圣加布里尔山的小马蹄下建立起它。过快的扩张速度和市政的缓慢行动使得城市碧蓝的天空下满是杂乱无章、高低不一的交错电线,仓促建造的房屋在一波波地震中东倒西歪。如此匆忙的风格到了好莱坞即变成了一种迷人的新潮,别墅被漆成粉红色、鹅黄色,并且第二天就有可能变为宝蓝色,在声名赫赫的“好莱坞”标牌底下,还有掘油机在磕头似的运转,姑娘们有的仿照珍·哈露染白金色头发,穿露背吊带裙,有的学习玛琳·黛德丽伸到太阳穴上的极细眉毛和男装打扮。在尘埃与微光中,有无数的梦萌生且破裂。

      颜色稀奇古怪的豪华轿车一辆辆从他们身边擦过,哈罗伦·塔特悠闲地驾驶着一辆罗尔斯罗伊斯银魂,宽阔的脸庞晒得黝黑发亮,玛瑙框的太阳镜表面有个闪亮的光点。黑色的镜片下,他的一双深陷进眼窝的浅灰色眼睛正向外瞄着他的同伴。

      理查德·科恩察觉到他的注视,把目光从姑娘们身上移开,转头冲他张扬地一笑。哈罗伦明白,这样的笑容即便在麻省理工也是十分罕有的。理查德·科恩是极富魅力、天生吸引目光的表演者,可以把全部的心神在一瞬间都慷慨地凝注在你身上,用他的专注和逗乐让你神魂颠倒。但你同时也清楚地知道,他真正的双眼正坚定地望着一个永恒的方向,除了那,他不受任何拘束。

      “哈里,我做不了!我不想写了!我无计可施了!”理查德一边低声抱怨,一边继续把目光转回到姑娘们的游泳衣上,

      “我听说了,老兄,”哈罗伦同情地拍拍他。

      “《浮士德》太长了!我完全不开窍!我们这些搞物理的毛头小子能怎么批评它?要我说,我们装模作样做什么呀!歌德要是看见他的书给这么糟蹋,这可怜的家伙该怎么办?”

      “行了,老兄,那你当初别交罗伯逊的作业得了。不,你不交还好,大不了选修成绩少十分嘛。但你是怎么想的?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都惊呆了,你怎么能仿写一章《浮士德》当作业呢?这下好了,罗伯逊抓住你的把柄了,他可以检举你抄袭!去年德国文学选修课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别跟他对着干,这老头古板又小心眼,他摔那一下够他记你一辈子的了!”

      这句话让愉悦的笑容不合时宜地再度出现在理查德脸上。

      教授德国文学课的罗伯逊教授是个胡子一直长到耳朵边的老头,胖胖的,总是乌里哇啦嘟嘟囔囔地说话。一整个学期下来,他把班上所有人都绕晕了,包括理查德。他整堂课困得发蒙,却碰巧随身携带着小锥子,就一节课一节课地在自己鞋底钻眼儿找乐子,一学期最后几堂课上,他所有的鞋底都给几乎钻穿了。

      理查德捏着锥子,一边严肃地随着罗伯逊乌里哇啦的声音缓缓点头,一边将手悄悄移到一边,开始给椅子腿钻眼儿。

      老教授的吐字不清不楚,眼光却如鹰隼般锐利。他一边咿里哇啦哇啦,一边走过来气呼呼地瞪着理查德,冲着他嘟嘟囔囔地说话,理查德什么也听不明白,一脸不解。

      教授的脸色越涨越红,他一下子来了火气,手掌冲着理查德猛地一挥,示意他从座位上下来,这下理查德明白了,只能乖乖地从座位上起开,暗自祈祷别有什么坏事儿发生。

      罗伯逊一屁股坐了下来,用蒲扇似的手在桌斗和椅子上的每一条缝隙处扒拉,他气昏了头,没注意椅子腿上的小玄机,于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无所获的教授失望地想要把两条腿从椅子和桌子间的缝隙中拔出来,可堆积的脂肪严丝合缝地和每一点空间弥合在了一起,他做了错误的判断,急躁地试图通过前后摇晃椅子的方式来使自己抽出身来,也许是他太用力了,也许是理查德钻的那几个眼儿起了作用,整张椅子就跟突然给压扁了似的散了架,教授整个人跌倒了坐在理查德斜后方的女生脚下,接着,理查德正后面那个多次警告过周围人她有某种神经过敏症的红发矮女孩尖叫着把一整杯咖啡打翻到了教授身上。

      教授先伸出一只手来在地面上试探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直起身子。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前天晚上仔细浆洗好的白衬衣已经烟消云散,接着,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彼此之间已经毫无关系的一堆木头。好一会儿,当他打量着那个刚好掉落在他眼前、留着一排整齐有序的小孔般的椅子腿琢磨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候,他脑子里一直由他引以为豪的理智负责维护的那根弦利落地蹦断了,他的眼睛霎时变得像狂怒的公牛般可怖,不仅仅在那天的课堂上理查德被提着耳朵赶出了门外,而且那之后的三节课罗伯逊都不允许他靠近教室一步。

      理查德最后发出几丝复杂的欢笑。

      “他有什么爱好吗?”他试探着问。

      “让我告诉你吧,小家伙,这人简直是块木头!他没结婚,也不喝酒,更不打牌,罗伯逊乏味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就好像签署了什么绝不能开心的协议一样。”

      “这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哈罗伦,老兄,你不是当过他的助教吗?拜托你再好好想想吧!什么都行!”

      “好吧,好吧,别催我。”哈罗伦的一只手凝重地摆弄着绢布包裹的纽扣。

      “我记得有一个月时间,”他从乏味的记忆中字斟句酌地开口,“大概是去年?十二月的时候,他好像连着看了八场哈丽雅特·基斯勒的《富家婚姻》,嗯…他似乎是有一个印着她侧脸的抱枕,我有一次曾看见过他抱着那个睡午觉。”

      “很有用!”理查德赞扬道,但当他和哈罗伦的眼睛在后视镜中交汇时,他们两人都很很明显地清楚那于事无补。

      他们在拉辛尼加大街拐角处泊车,想着找一家小酒馆吃点东西再想想办法。一家不懂收敛的唱片行里传来高亢的女高音:“来吧!孩子!天堂的幸运之门正在等着你!”他们驻足听了一会儿,哈罗伦最后决定买下这张唱片。

      在哈罗伦付钱的时候,理查德在鼓乐区东看西看,旁边一个显然肯定女伴会与他同床共枕的平头男人吹嘘着自己即将带她参加的宴会有多么豪华,他的女伴在一旁像只小狗般乐意地听着,不时靠在他的肩头轻轻蹭蹭。

      “千真万确!你说不定还能见到梅耶先生呢!”

      “我家祖祖辈辈都和盖博先生家有交情!”

      “当然,当然可以把你引荐给考尔白!”

      理查德饶有兴趣地偷听着,他认为平头男人不至于在舞会的事情上撒谎,但在提到那些著名的名字用以自夸时却语气急促,发音模糊,似乎急于把事情糊弄过去。他也许是个舞会的常客,却不至于和他口中的大人物们称兄道弟。

      女郎却不这么认为,她被平头的豪迈和他描绘的图景吸引了,把柔软的法式波波头依靠在平头肩上,柔情似水地说:“杰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当然,现在就走,席琳,我的宝贝。”平头的声音很殷勤。

      “什么?”女郎茫然地问道,“哦,你个混蛋!”她突然吼叫出声,“你个蠢货!席琳是我妹妹!我叫凯西!你这猪猡!”

      她甩起自己的刺绣小包,用力打得平头声声哀叫,两人在偏屋里跑来跑去。最后,她大怒着甩下一句“狗娘养的!”夺门而出,平头最后抛出的砝码——“你今晚也许能见到哈丽雅特·基斯勒本人!”她压根儿都没听见。

      理查德默默在心底数了几个数,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平头,他还安慰地拍了拍平头穿着露出线头西装的后背。十分钟后,平头口袋里多了足够让他忘却情伤的钞票,而理查德拿到了两张报社老板临时出差而归了秘书的邀请函。

      这过程挺奇怪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以个性的方式收住了回忆。

      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五分。他们已经玩了一整个晚上,大家实在困得受不了了。理查德和哈罗伦都筋疲力竭,他们和全场一半以上的女士都跳过了舞,五个女士对他的校园生活展示出了巨大的兴趣,三个女士在他的脸颊上印下香吻,还有一个尤其高兴的女郎把一整杯香槟都揉进了他的头发里。

      他棕色的柔软头发已经干了。

      一些人一不做二不休,倒头就睡,哈罗伦就是一个,一些人的困倦转圜成了怒气,在大厅里打转。“你说了她会来的!你说过了!你答应我们了!”他们对无可奈何的主人卓克先生吵着。一个留着连鬓胡子的阿拉伯男人怒气冲冲地尖声威胁道,如果那个没教养的女明星敢放他一整晚鸽子的话,他就要所有人好看。

      “一点儿不错!咱们是美国人!”一个胭脂擦得太重,和汗水胶混在一起的女郎毫无逻辑地大声表示赞同,身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自尊和骄傲。

      这样的宣言先是引起了她身边站着的三个男马屁精的赞同,他们一齐站起身,扯下搭着的外套,激动地叫嚷:“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紧接着,那场骚动迅速地蔓延开来。在这次小小的抗议中,那来自他们祖先的自爱血液逐渐在血管中苏醒,客人们纷纷表示自己绝不接受这样的侮辱,他们一个个地都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卓克夫妇无能为力,只能脸色铁青地吩咐管家准备打扫大厅。

      “这可不妙。”理查德一直仔细观察着。

      “怎…怎么了?”哈罗伦从含羞草鸡尾酒蛛网般迷离的梦幻中醒过神来,口齿不清地问。

      “他们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万一她来了呢?我好歹得要到个签名之类的东西呀。”他喃喃自语着说。

      理查德决定做些什么,他至少要再坚持十分钟的时间,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各位!”他站起身来,大声呼喊。

      “为了纪念我们遗憾缺席的客人和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我想为大家献上一首来自奥地利的诗歌。抱歉的是,那不是英语诗,但我保证,大家会喜欢它的。我曾在奥地利游学(骗人的,他只是从个奥地利同学那里学会了德语的发音方式),这首诗是老师——现代主义艺术大师库摩颇伊奇先生亲自教授的(他这辈子连画廊都没踏进去过)。”

      有热闹可看,朋友们在酒精的作用下发出感叹,他们的掌声分外热烈。理查德清清嗓子,以哀乐般低沉优美的咏叹调朗诵自己编的恶作剧小诗:

      “啊,苦撒恩托!”

      人群中响起喝彩声。

      “如恩拉米苏尔达古卜玛

      拉米瘩弹渡卡啦啦 火噶!

      茶啦啦 萨卡穆呷怒泽尔玛!

      亲托昆塔拉穆罗妮卡虾克啦!”

      “晚上好——”在他正绞尽脑汁颠三倒四胡编乱造时,一个轻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往那帷幕般缓缓拉开的乳白大门处看,见到一个年轻的黑发美人一步步踩着玛雅纹样的花草地毯走进来。

      她丰盈的黑发似波浪披散至肩头,嘴唇上涂着浆果色的唇膏,外染一层淡淡的金色唇蜜,斜裁的奶油色裙子领边镶着万分光亮的皮草。仔细看去,杏仁形的手指甲染上了朱红的颜色,顶部指尖是银色的,软缎拖鞋中露出的脚趾也涂了配套的朱红,映着鞋面上的红宝石分外漂亮。最稀奇的是,从她那拳曲的头发之间伸出一条丝线,悬一块绿宝石于她饱满的额头,那双苦艾酒似的绿眼睛被映射出澄澈的目光。

      矮胖犹太人捏紧嗓子尖声叫了一句:“哈丽雅特!”人群中发出一阵笃定的惊叹。在场的每个生物都把自己的眼睛牢牢附在那美丽的身体上,好比看着一个脱离于现实的完美图像或是词语,脆弱的人当场为她落下泪来,坚强的人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人群彻夜狂舞的疲惫顿时消弭无踪,源源不断的新的活力被她注入。

      “那么,大家在玩什么呢?”她慢慢地问,声音沙哑急促,像是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

      “哈丽雅特小姐,我们在听这小伙子朗诵诗歌呢,他曾在奥地利上过学,据说这是当地有名的民歌。”有人从很远的地方添油加醋地回答。

      她转过来了,用她绿莹莹的眼睛注视着他,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一瞬间,他好像一下子被拉到和她很近的距离,能闻到她身上香粉的味道,能看到她被化妆师一笔一笔精心描画过的嘴唇丰满流畅的线条,能听到她让人融化的呼吸声。这让他感到恐惧,但美丽为何会让人心生恐惧?

      在恐惧中,他兴致奇高,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着他无意识地背完了那首假的奥地利恶作剧诗歌。他只是希望她能喜欢,没有别的目的,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背完这首诗歌,尽管他始终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啊,马塔,库纳勒,茶肯叠卡!
      牙热,香那塔,尺噶,破古玛!
      那那啦啦 普提埤啦 布布什托卡!”

      他看到她很久没有挪开眼睛,他们四目相对,他一时之间说不出其他话来。

      又有多事的声音说:“那么,基斯勒小姐,作为地道的奥地利人,给我们的小伙子当个评委吧!”

      理查德目瞪口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了。

      哈丽雅特基斯勒斜斜地扫了一眼声音传出的方向,接着以极缓慢极优雅的速度冲理查德露出笑容。“妙极了!”她热情地说,“千真万确!”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章憋了好久,男主角的性格有点难写啊
    接下来会多更几章,下一章大概后天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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