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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骨肉相惜 ...

  •   秦柳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韦公子?该不会是正月廿七的时候,在北市上见过的那个吧?”

      “嗯,”秦柳贤声若细蚊:“自从吴姨娘开始出入宅子替韵姐传信之后,他便开始托吴姨娘递信进来了。”

      “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不记得了吗,他可是丞相的儿子啊。”秦柳烟心中着急,说完话之后连咳带喘。

      柳贤赶忙站起身去,抚着柳烟的后背,助她平息。

      柳烟却依旧念叨:“贤姐,我们俩之前就说过,一不做小,二不嫁给官场中人……咳……可韦左是丞相的儿子,他能为你做到哪一点?”

      “我知道……”秦柳贤低语。

      秦柳烟心头一跳。

      她听出来,她二姐的语气里居然带了哭腔……

      柳贤可是她最刚强的二姐啊……

      柳贤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我不是贪图他的身份,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个人。我很希望他不是这种出身,我跟他去过最普通的小日子,哪怕去乡下耕田,我都愿意。”

      这一番话让秦柳烟无话可说,她就这么盯着秦柳贤,眼睛越来越红,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

      秦柳贤的脸,一张窄面孔,眉目又细长,活脱脱的聪明相,平日里总是笃定的神情,却在此时脆弱又可怜。

      相顾流泪的场面着实没劲,秦柳烟微微别开头,低声问:“那你是什么打算,你想要嫁给他吗?”

      秦柳贤斩钉截铁:“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还……”秦柳烟生气地质问。

      “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像他这样的人了,我只有一辈子,一辈子里只有一个他。柳烟,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跟他多些相处的时日吧。待我的好日子到了尽头,我便去出家,这辈子都不嫁。”

      秦柳烟感到难以置信:“出家?你想好了?”

      秦柳贤坚决地点头:“想好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说她不忍心看着贤姐出家?劝贤姐放弃韦左?

      贤姐将一切都想的明明白白,她劝什么还有用吗?

      “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一辈子,何必呢?”秦柳烟不懂,她真的不懂。

      秦柳贤却一心沉醉:“因为,他就是他啊。”

      为他青灯古佛,浪费年华与人生,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傻?却愿意明知故犯。

      秦柳烟沉默。

      贤姐主意已定,她又能做什么呢?

      可她还是不懂。

      人的一生是如此艰难,只要一步走错,下半辈子都会沉进苦海。

      正因为如此,她才如履薄冰,不过是为了一个安稳人生,可怎么会有人甘愿将自己的人生毁于一旦呢?

      秦柳烟闭上眼,她想,贤姐的决定,她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数日午后。

      柳倩被吴姨娘带去后花园打秋千了,柳贤来到柳烟的主屋。

      彼时,秦柳烟正无力地倚在榻上,身披藕色薄纱,薄纱下的身量半隐半现,素手支颐、双目半寐地读着佛经。

      皆因到了夏日,她头晕目眩,心神不宁,唯有佛经才能让她平心静气。

      明明是疲惫又随意的模样,她却仍似娇云出岫,又兼莺声婉转。

      只是,美人的脸上略有愠色,不知是因为酷暑,还是因为前几日与柳贤之间的冲突。

      屋内一阵沉默,夕阳西斜,盛夏的热度刚刚攀升到顶点,又一点点地向下流淌。

      拉长的影子十分安静,像是被默然炙烤着的情绪,在屋子里剧烈发酵。

      柳贤问:“前几日你去找我,是不是因为有男子递信给你?那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二人说到韦左,谈了几句,都心潮起伏不宁,于是匆匆散了,将柳烟最初的来意抛之脑后,直到今日才重新提起。

      柳烟闻言,拿出蔺朗的信给柳贤,说:“这人叫作蔺朗,我觉得还不错。只要他未娶,且没有步入官场的念头,我倒是挺希望当他的妻子。”

      柳贤的眼睛不在信上,而疑惑地盯在柳烟身上。

      柳贤疑惑于柳烟泰然自若的神情,和那毫无娇羞的语气。

      柳贤想到,从前姐妹们议论韵姐的婚事时,韵姐羞涩至极,连头都不抬,可柳烟此刻却是十足漠然,好似对这事浑无期待。

      秦柳贤不禁脱口问道:“你应该并不喜欢他吧,那你又为何要与他成婚?”

      秦柳烟一愣,无辜地脱口而出:“只是成婚而已,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秦柳烟心道,贤姐怕不是因为韦左,头脑发昏,将情之一事看得过于重要了吧。

      柳贤叹气:“若是与不喜欢的人成婚,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柳烟看了柳贤半晌,缓缓说道:“因为你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会不甘心。可我不同,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想要的很简单,只不过是安稳人生。”

      柳贤又叹了口气:“你说的有理。”

      柳贤早就看出来世子心悦柳烟,然而柳烟说过不愿做小,因此,对于柳烟另觅良人一事,柳贤完全可以理解。

      柳贤和柳烟拉住对方的手,万般情绪皆在不言之中,虽在有所分歧,但对于家人来说,所有分歧终会烟消云散,只剩对彼此的理解和宽宥。

      孟王府里。

      今日孟王府里的几个嬷嬷做事出了个小差子,刁思懿正在训诫她们,那几个嬷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巧语此时来报,说是世子回府,要来拜见王妃。

      刁思懿一听,顿时转怒为喜,让那几个嬷嬷出去,仅罚银为戒。

      那几个嬷嬷暗道幸运,若不是世子正巧回府,等待她们的就不只是罚银了。王妃素来治家甚严,定会赏她们一顿毒打。

      刁思懿之所以如此喜出望外,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司漠了。

      司漠奉了皇命,近来一直在京郊督造新冶铁厂,甚少回城北。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回府,忙不迭就来拜见他的母亲。

      司漠屈膝行礼,刁思懿连忙把他扶起来,几乎快要哭了,哽咽道:“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

      司漠道:“冶铁厂那边实在是繁忙,还望母亲体谅。母亲近来身体如何?”

      刁思懿连连点头:“都好,我都好,你放心。”

      司漠又问:“父亲呢?”

      司漠话一出口,刁思懿的神情变得十分僵硬。

      司漠见母亲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语气无奈,明知故问:“父亲又许久没回来了?”

      刁思懿重重地叹了口气:“嗯。说是去晓镜山静修,谁知道他又去哪了。”

      她的脸上满是寂寞与无奈。儿子与丈夫都不在,这偌大的孟王府,全靠她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反正这些年里,空闺中的寂寞,她前前后后已经品尝了几十年。

      刁思懿抹了抹泪,苦笑着说:“我知道,你父亲恨我。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方设法躲着我。”

      司漠替刁思懿倒了顶级的云雾,温言劝解:“母亲切勿多思,多思伤身。”

      刁思懿手上接过茶盏,袅袅热气一蒸,蒸干了她几乎已经流尽的眼泪,她讽刺地说:“谁知道他在外面又有多少女人呢?不过嘛……哼!量他也不敢带回来。”

      司漠不再劝慰,只是沉默地听着。

      刁思懿满心凄苦:“儿子啊,娘这一辈子,虽然表面风光,实际上,娘的一生都毁在你父亲身上了。”

      司漠沉默。

      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司睿迁就常常不回家,即便回了家,也只是关在书房里,很少跟他们母子说话。

      可以说,司漠是刁思懿独自带大的。

      对于司漠来说,父亲这个概念实在是太模糊了。

      除了给予他们母子崇高的地位和富足的生活之外,在他的人生里,父亲并没有其他意义。

      对他而言,母亲的形象要鲜活许多。他看着逐渐苍老的母亲,无言,心有戚戚。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曾是明眸善睐的,何以到如今,成了落灰的摆设,成了这般憔悴的怨妇模样?成了每次母子见面,都要跟他抱怨连天的怨妇呢?

      而他的父亲,又何曾善待过她呢?究竟是谁先亏欠谁的?

      司漠的目光逐渐灰暗深沉。

      夫妻间的疏离,是这一整个家庭的孤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骨肉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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