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帝》木兮之莫

2、大婚前夕

　　且不论旁人说什么，太子如今还是太子，太子大婚举国同庆，该有的仪式一样不差。定好的婚期是在下个月初，源源不断的赏赐从宫里传来，甚至还专门来了两个管事的老嬷嬷教我礼数。
　　起初我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太子妃能做到几时不说，未来的丈夫还是个傻子，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还未来得及情窦初开就已经匆匆被许配给个傻子，况且指婚的人还是当今圣上。后来每天被两个老嬷嬷抽打的筋疲力尽也没什么心思想东想西，只盼着赶紧嫁了日后挂着名号能活得潇洒些。
　　两位老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她们还教了我如何哄得太子爷高兴，太子的起居习惯。因为太子中毒是惊天的秘密，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三年来太子起居饮食均由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在做，大婚之后这活计也就算是落到我头上了。
　　我寻思大抵就是哄孩子这么回事。
　　转眼大婚前夕，从圣旨下到景府时就未曾照面的父亲难得来看了我。
　　我与父亲并未有深厚父女之情，府中之事他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我被姨娘们苛责或是弟弟妹妹们欺负也总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这些年在朝为官也只是平庸，倒也未曾因站队而树敌。
　　想必圣上赐婚也是有考虑到这一点，我家无甚背景也兴不起大风浪，日后有的也都是隆恩圣眷，必然不会让傻太子在我家受了委屈。
　　父亲说按照我娘家乡的习俗嫁女儿要由家中长辈最后一次给女儿画眉，象征女儿日后平平安安，与夫家举案齐眉。
　　“瓷儿，去把你的青黛拿来，为父未曾做过此事，赶着前夜来提前练习一番免得明日手忙脚乱。”
　　我听了赶紧起身去梳妆台去黛粉，回头见烛火下父亲两鬓已有微霜，趁着我拿黛粉的功夫他斟了两杯茶，此时他盯着茶水有些微微发怔。我也就着光打量着我的父亲，不知何时起他也有些老了，眉头微蹙的样子不知可有几分是为我不舍？
　　“爹爹，黛粉我拿来了。”我出声提醒，父亲方才像大梦初醒，他笑了笑。
　　“来，瓷儿坐下，让爹也展展身手。”
　　我们父女之间恐怕很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刻，父亲在我对面微微弯着腰对着我的眉毛一脸认真地描着，不过我总觉着他的手还有点抖，想必这些女儿家的梳妆之事当真于他为难。
　　我低垂着眼，不想眼中泪光被父亲察觉。对于这个家我似乎无甚好眷恋，但父亲终归是父亲，生我养我既是我无以为报，骨血中的牵连还是在这个温馨的夜晚触动着我。
　　“瓷儿，爹这手真是笨拙，画了许久看着方才有点样子，幸而我女儿天生丽质，倒也撑得起，你来看看。”说着引我去照铜镜。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毛说不上极好但至少是能看，我也不好为难父亲，笑着安慰他：“爹爹这眉画的已是极好，明日便做这番打扮。”
　　父亲似是被我说乐了，大笑一声让我回去跟他再坐一会儿。眼看着茶要凉了，一想是父亲倒的茶，我赶紧拿来喝了一口。
　　“瓷儿，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你心中是怨爹的罢。”父亲见我喝茶，也抿了一口面前的茶，叹息着开口。
　　“若说不怨，爹爹自己也是不信罢。”见他主动开口说起，我心中的委屈也像是找到出口宣泄，“若是爹爹这些年哪怕多青眼我几回，我也不会如此艰难。”
　　“是爹的不对，这些年疏忽了你，你心中有怨也是自然。你大娘主持府中的日常爹便很少过问，要知道她也有不容易……你都要出嫁了，有时候说话也要好好斟酌斟酌，她毕竟是长辈，明日出阁还得是她来送你。”
　　“我本以为爹爹今日来是为女儿不舍，却原来爹爹是有话在此等着瓷儿。我本来与大娘井水不犯河水，十五年来我一直敬她是个长辈，也谢过大娘粥饭之恩，却不知她夹枪带棒的来找我还讽刺我，难道我要去做个傻子的太子妃是我求来的不成？”
　　“这是什么话？能嫁给太子是景家，也是你的荣幸。”
　　“既是荣幸为何不能是鸢儿妹妹？大娘不是盼着她女儿飞上高枝？”我不禁冷笑，“我看大娘当初该找的不是我而是爹爹，让爹爹去求陛下赐婚给鸢儿！”
　　“大家闺秀岂能说出如此咄咄逼人之话！”他气我口不择言，“看来一直以来我也没看错！虎狼之心！”
　　想不到我念及一番骨肉亲情最后落得亲生父亲一个虎狼之心的评价，我气得浑身发抖耳鸣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即使如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日以后爹爹就当养了个白眼狼罢！女儿身体不适，念在明日大婚还望爹爹允许女儿先歇息了。”
　　目送父亲走出门重重的摔了门，我终一脱力，倒在床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