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在渊》烬芒

20、第20章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些狐疑，为袁安针对凌云宗的态度，也为他所说的事实，现场的氛围紧张了起来。
　　“臭气熏天。”秦三秋又忍不住低声道了一句。
　　这句话在安静对峙的场合尤其明显。
　　“这位小友，你说什么？”宗主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我说……这里太臭了。”秦三秋懒洋洋地回道。
　　戚潇此时才对秦三秋说的话重视起来，连着几次秦三秋都说臭，一定是有什么东西。
　　“你……你胡说！除了血腥味哪有臭味？”凌云宗地弟子忍不住反驳。
　　“哼，五感迟钝。”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臭味，在场这么多人都没闻到，就你闻到了？”
　　秦三秋刚要开口，就听见袁安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他瞪大了双眼，极力压制体内鼓胀的感觉，越是动用灵力，就身体越是疼痛。
　　他面目狰狞，不出片刻，面皮下透出了血斑，皮肤龟裂，身体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下化为了碎肉。
　　这次秦三秋看清了，一道黑影极速地向远方遁去，秦三秋就说为什么会有股臭味，原来是魔物身上的恶臭。
　　上次的账还没算清呢，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秦三秋身形一晃，追了上去，戚潇见秦三秋如此草率，伸手想要拦他，只有边角衣料从他指缝间滑走。
　　“这……”原本怀疑袁安贼喊抓贼的人看见袁安自己也爆体了，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凌云宗宗主，毕竟前一刻还在与宗主争执，下一秒就命丧黄泉，的确让人不得不多想。
　　戚潇顾不得混乱的现场，赶紧追上了秦三秋
　　在场只有极少的人看到了那道黑影，关良辰就是其中之一，他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秦三秋两人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徒留现场众人议论纷纷。
　　秦三秋眼里只有那道滑不溜秋的黑影，一路跟着黑影，他掏出了鞭子，狠狠抽去，一鞭子下去，黑影消散无踪，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景象陌生，早已跑出了凌云宗的范围。耳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秦三秋低头一看，黑气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聚拢过来。
　　这些聚集起来的魔气蠕动着，逐渐凝实成一个双手长到膝盖的人影，人影桀桀怪笑，声音如同砂石刮擦在玻璃上传到秦三秋的耳廓中。
　　“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秦三秋与那没有五官的人影“对视”着。
　　黑影声音破碎地开口道：“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的味道我还记得，不甘、贪婪
　　、嫉愤，真是美味。”
　　虽然没有五官，秦三秋却分明感觉到了黑影的垂涎。秦三秋没想到才没有多久时间魔气已经有了人形，恐怕它已经彻底消化了玉安县的人。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总之今天是你的死期。”
　　秦三秋攻势凌厉，黑影身形灵活，短时间内秦三秋奈何不得黑影。
　　戚潇赶来时，秦三秋正和黑影缠斗，黑影见到多了一个帮手，当机立断也不恋战，转身奔逃。秦三秋甩出鞭子，想要缠住黑影，黑影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向左一避，让鞭子落了空。
　　秦三秋要追上去，戚潇这次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秦三秋看黑影瞬息间就消失了踪影，气急败坏道：“你干嘛？他跑了你看不到啊，就会帮倒忙。”
　　“你贸然追上去只会掉入陷阱。”
　　戚潇有时候觉得秦三秋总是不会动脑子，转个弯的事情就想不到。
　　秦三秋瞪了他一眼，他只知道明明有机会将那黑影彻底留下，却因为戚潇的到来而错失良机。
　　秦三秋偏过头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秦三秋这副倔强死不认错的样子，让戚潇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当时他持剑逼着秦三秋认错的样子，也是这样，绝不低头认错，而且打从心里觉得自己是对的。
　　两人这样跑出来还是惊动了在场的人，大家在一番疑惑后也反应了过来，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于是也往秦三秋两人离开的方向跟去。
　　凌云宗宗主惭愧道：“本想请各位参加爱徒的葬礼，却不想出了事，凌云宗上下必定追查清楚，给各位一个交代。”
　　“宗主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还请各位留步，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在凌云宗留住一晚，明日会正式出殡。”
　　碍于情面，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插曲，但是大家还是留了下来。
　　秦三秋听到明日出殡，总算精神一振，今天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没做成，就等明天。可是秦三秋想想又觉得很是没劲，云潇人都死了，他总觉得憋屈的很，给予他彻骨之痛和屈辱的人，让他被囚深井的人就死得这么轻如鸿毛，让他感觉极其荒谬，满腔的愤恨对着一个已死之人，无法发泄。更何况，云潇连个全尸都没有，想要鞭尸都没有办法。秦三秋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到云潇的葬礼上来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难道不报仇了？这怎么可能。
　　可是人呢？人已经死了。
　　“到了，二位的房间就在这里，明日一早，云潇师兄出殡，还请二位到时候准时出席。”带领秦三秋和戚潇的凌云宗弟子将他们带到安静的厢房处，将话带给了二人。
　　“多谢。”
　　待凌云宗弟子走后，秦三秋低声嘟囔道：“这么死了，便宜他了。”
　　戚潇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若他还活着呢？”
　　“哼……”秦三秋冷笑一声。
　　“活着？活着才好啊。”
　　戚潇看着秦三秋脸上阴郁的表情早已经得到了答案。
　　秦三秋心中戾气难消，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他抿着的唇勾画出不悦的线条，眼中酝酿着阴沉的风暴。
　　戚潇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打算。
　　入夜，一片寂静，秦三秋的房门发出了轻响。
　　思来想去，秦三秋还是心有不甘，决定乘着夜色在凌云宗里打探打探，看云潇的那把剑放在哪里。云潇是死了，那把剑还在呢。
　　非要将这把予他重创的剑断了才能解恨。
　　秦三秋就是在迁怒。
　　云潇的本命剑春风来，柔弱如闺中女子般的名字。可惜这把剑和温柔没有半分关系，虽名为春风来，但在云潇的变异冰灵根下发挥出了极为可怕的霜雪之力，正如诗中所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风来出鞘，所向之处必定结出霜雪，正像是煦煦春风吹拂过后，争先恐后绽放的梨花。但这风雅诗词背后却是摧残呼啸的寒风凛意和果决锋利、一往无前的剑意。
　　秦三秋踏出房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后，原本躺在隔壁床上已经呼吸均匀的戚潇睁开了眼睛。
　　“云潇师兄的遗物都整理好了吗？”
　　“都检查过了，已经放入棺木内了。”
　　“辛苦了，再同我去看一下吧。”
　　“好，师兄。这些是应该的，至少为云潇师兄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
　　秦三秋收敛气息，靠在树丛的阴影后，听到过路的凌云宗弟子攀谈着。
　　遗物……那把剑应该也在？
　　秦三秋远远坠在两人身后，避开守在灵堂外的弟子，跟着他们进了灵堂。
　　灵堂完全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反而布置得明亮简洁，两人一人推开棺木，一人检查其中的物件。
　　片刻后，检查的那人回头道：“师兄，没有遗漏了。”
　　“好，那走吧。”
　　两人离开后，秦三秋自阴影处走出，看了眼云潇的棺木，上好的凉山桐木，防潮防虫，坚硬无比，呈现乌黑光泽。
　　他推开了棺木，里面放置了云潇日常衣物，一把木剑，还有一些书册。棺内一眼望到底，就是没有春风来。
　　秦三秋的手在棺木中四处摸索，在快要摸到棺木尾部的时候，突然手指摸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
　　他按压下去，发现棺木内还有一层夹层。
　　春风来就静静地躺在夹层中，沉静得仿佛失语，这柄曾经斩杀邪魔妖物得利剑，失去了锋芒，就像凡尘的铁剑一样，藏在这具棺木中。那些利刃划破空气，带起众人惊艳目光的峥嵘岁月要一并同这些所谓的遗物像云潇一样被埋藏在众人的记忆深处，逐渐淡忘。
　　秦三秋拿起了这把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猛地，他转身抽出剑指着后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