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8、开始营业的早晨

　　艾萨克·修特罗先生的早晨一直都是完美的。他是个讲究的人，就算是在斯凯拉这种完全看不见天空并且空气中也弥漫着恶臭的地方，他也绝对不会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比如，他居住的地方都有空气净化器。这样至少呼吸的时候不会闻到难闻的气味然后全身难受。但这也导致他根本就不想出门。事实上，他也不喜欢和斯凯拉的那些下层公民交谈。
　　那些人粗俗，低智还野蛮。当然了，他明白这是偏见，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也粗俗又暴躁，但他仍然保有自己拥有优越感的权利。因为他比起那些人来说，拥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
　　钱。
　　这么说你就懂了吧。只要有钱，你就拥有这项特权。至少在斯凯拉就是如此。
　　然而事情总不是那么完美。修特罗先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进莫里斯那疯老头的店，和他孙女住在一起。伊斯曼家族……是拥有除了钱以外的多种其他特权的一群人。他们有名声，功绩，荣誉，以及内环区居民的头衔。所有这些怕都是一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拥有其中一项的，但他们拥有全部。
　　真让人嫉妒啊。伊斯曼。不过越是声名显赫的家族，就越是奇怪。比如他们会赶走莫里斯那样的天才，比如他们会驱逐自己亲生的孩子。
　　修特罗先生点上他来到黑童谣街4号之后的第一个早晨的第一支烟，眼睛则注视着现在躺在自己沙发上睡得舒服的艾达·伊斯曼小姐。她为什么会睡在自己房间的沙发里？竟然还拿了枕头和毯子，看起来并不是偶然。
　　“…………”和那老头不一样，长得倒是还挺讨喜的。修特罗没出声，他就站在沙发旁边看着艾达，心里想着这些事。因为是普通人而被家族抛弃，在成长至今的时间里，一定也努力的用自己平庸的才能拼命的去追赶天才们的脚步了吧。但是看起来完全失败了呢，艾达。
　　真是可怜。
　　修特罗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早上八点。换在其他地方，阳光应该已经从窗户透过来了吧。但是在斯凯拉，外面仍然和凌晨4点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醒醒，艾达小姐。”
　　修特罗用脚踢了踢沙发腿：“给我起来上班了！这里可不是内环区有早十晚五的优质工作环境！！快给我起来！！”
　　“哇啊啊！”听到了修特罗抬高的声音，艾达立即被惊醒。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打了个哈欠，“早上好修特罗先生……”
　　“快给我去洗脸！今天你和我一起出门！”修特罗说着就转身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然后拿起了显示板看起了今早的新闻，“给你十分钟！赶快去！”
　　“是、是！”艾达很惊讶他并没有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睡在这里，但既然他没问，那自己也不会不识趣的提起来。其实是因为昨天出门采购的时候，买了太多店里的公共设施，没有钱再买床了。修特罗的房间其实是个套间，在这个摆满了他工作所需的东西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一些的房间是他的卧室，艾达就想睡在外面的沙发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总比在地板上强多了。而且这个房间的空气非常好，完全闻不到外面的那些酸臭味。
　　从沙发和一些家具上来看，修特罗先生应该是有钱人。至少比斯凯拉的大部分人都有钱。但这样的他为什么会选择帮自己开这个废物收容所呢？他应该想做什么都不必亲自来吧……艾达想着这种事，她快速跑去了卫生间做了洗漱。昨天已经买好了这些日常用品，而且菲奥拉把各处都打扫得非常干净，就算设施很旧了，也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艾达甚至开始觉得现在状况好了起来。
　　“准备好了？”当艾达再次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修特罗抬起眼睛来看了她一眼，“还换了衣服啊……不愧是伊斯曼家的大小姐。这种材料的衣服，半夜走在斯凯拉的大街上不出三分钟就被扒光洗劫一空。”
　　“…………你是在嘲讽我吗修特罗先生？”
　　“没，我夸你呢——怎么可能啊！！给我去把衣服换了你个亏本娘们！！”
　　修特罗突然就发火了，他大声的说：“都说了不要用你高等公民的想法来思考了！！你又不是没出过门！你没看到外面的人都穿的什么吗！！你想我们刚出门就被抢劫吗？！！”
　　“也用不着那么凶吧！！”好过分！！艾达弱弱的反驳，“我只是……那个，因为修特罗先生说要和我一起出门，我觉得是正式一些的场合所以才穿这个的嘛！！”
　　哦哦是哦！内环区的公民出席稍微正式一些的场合都要穿绸缎面的礼服吗！！他妈的好让人羡慕啊！！修特罗想的心中非常暴躁，但是姑且艾达是仔细思考过来，他压下火起来，稍微冷静了一些：“三分之二！你想事情的时候，把格调降低三分之二，就是适合斯凯拉的方法！懂了吗？！”
　　“我、我知道了啦……”就是说在斯凯拉不能穿的太高贵华丽，否则会被人抢劫是吧？明明只要好好说就行了……艾达略有抱怨的说，“那我穿昨天的那件可不可以啊？”
　　“那个让女仆给你洗了吧。看着脏兮兮的。你就没有类似的了吗？！”
　　“应该还有吧，我没有带太多的衣服来……”
　　“没有带太多的衣服却还是带了华丽的礼服，真不愧是败家媳妇。”
　　“修特罗先生，你就是想要那么叫我吧？”
　　“少罗嗦，给我去换衣服！”修特罗看着愤愤不平的艾达气鼓鼓的转身要回去换衣服，然后在她离开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败家媳妇。”
　　可恶！！这个家伙就是想要编排自己！！艾达有点敢怒不敢言，毕竟外公那老头是真的欠了这人的钱，而且自己现在除了留在这里之外也没地方可去了。带着无奈的心情，艾达往自己的房间走，走到一半就看到了里奥。
　　“早上好里奥。”
　　“嗯……我刚刚听你修特罗那家伙的声音，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里奥上去有些担心。当然只是看上去。他的语气平板，表情僵硬。就如他自己所说，除了愤怒的情绪之外，他表达不出其他的。
　　“没事啦，是我又把他惹怒了。”艾达叹了口气，她说，“他说我穿的衣服太华丽了，出门的话会被人打劫。”
　　现在这身吗？里奥上下打量了一下艾达，她穿的是一套红色缎面的连衣裙，上面还有白色复古风的蕾丝花边。这么鲜艳的颜色和只有高端定制店里才有的设计风格，的确是……一看就是有钱人。不管艾达是不是已经被赶出来了，她以前毕竟是生活在大户人家的小姐，日常的用品果然还是和斯凯拉这层次格格不入。
　　“复古的风格只有定制店才有。所以才比较显眼。”里奥解释说，“你换一身现代或者机械风的就好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里奥。”
　　“…………不过。”里奥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开口，“很好看。”
　　“！”哇啊，被夸奖了。艾达有点脸红，“谢、谢谢……”
　　“那种话就别说了！快点去换衣服啦！”里奥突然也有些生气，“下次再穿成这样我也不管你了！！”
　　“是！！”这个房子里的人都好容易发火啊！！艾达有些惊慌，而就在这时候菲奥拉的声音传来——
　　“伊斯曼大人！！您今天真是如同斯凯拉的太阳一般美丽！！”
　　一上来就是这样夸张的赞美，菲奥拉手里拿着扫把跑到了艾达身边：“这件裙子简直就是为您存在的！！怎么会这么合身！让您如此耀眼一定是令它最幸福的事情了！！”
　　“好、好了……菲奥拉，我都不好意思了……”艾达苦笑着，她说，“谢谢你。另外，房间真的打扫的很干净。菲奥拉好厉害啊！”
　　“那是当然！菲奥拉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扫了！”菲奥拉回答说，“您昨天还为家里添置了家具，终于不是空荡荡的了！菲奥拉好开心！！”
　　你能开心就好了。艾达只能笑着说：“只是一些桌子和椅子啦。大概先确保每天都能吃到饭才行啊……”
　　“嗯嗯，昨天也买回了便宜的食材，菲奥拉看到了。”菲奥拉点点头，他说，“菲奥拉和凯斯都不用进食，只有伊斯曼大人，修特罗先生和里奥的份，那些应该能坚持很久的。菲奥拉会好好利用，每天都做出美味的饭菜！！”
　　“我很期待！昨天晚上吃了菲奥拉做的晚餐，真的很好吃！”比自己家的厨师做的都好，不愧是服务型机器女仆……艾达感叹着，然后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得快点去换衣服，刚刚修特罗先生说让我和他出门……我先走啦！菲奥拉！里奥！”
　　“嗯，请您一路小心！”菲奥拉冲跑走的艾达挥挥手，她说，“伊斯曼大人没有刚开始那么沮丧了，真是太好了呢。”
　　“…………”里奥没有回话，他只是看着艾达的背影。这里不应该是她呆的地方……吧。不应该是这里。那身连衣裙很漂亮，但在这里是不能穿的。那份思想很高贵，但在这里是必须要放弃的。为什么要把她赶出来啊，混蛋……
　　“里奥又生气了呢。”发现里奥的眼睛冒出红光来，菲奥拉说，“本来还以为你能保持这个不生气的记录，持续两天以上呢。”
　　“烦死了！要你管啊！”真是麻烦！我要是能控制得了的话！我不就没有问题了吗！里奥越想越气，“比起那个！昨天那个黑色的去哪儿？！”
　　“黑色的？啊，是说凯斯吗？真是失礼。他比起里奥这个废铁，可是要完美多了。至少叫人家的名字吧。”菲奥拉回答说，“他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这样啊。算了，不惹麻烦就好了……话说自己干嘛要管这些事啊！！这家店归根结底都和自己没关系吧！！没关系……吗？
　　“吵死了你们！！！”
　　突然修特罗就从房间了探出头来：“你们两个废铁在那里干什么？！！不用工作的吗？！女仆给我去打扫房间！不准拆任何东西！！旁边那个……废铁2号！！过来这有个招牌，你拿了之后给我挂到门外去！！”
　　本来还能勉强压着的火气，突然就从缺陷中爆发出来：“——你叫谁废铁2号啊混蛋？！！”
　　“啧——竟然冲过来了！！”修特罗看着冲过来的里奥，利索的一闪就闪开了攻击，里奥一拳就打碎了旁边的墙壁。修特罗看着他，把烟送到了嘴边，他说：
　　“维修费算在败家媳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