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非你[逍芙同人]》没有嘉鱼

5、孩子

　　他这一走，就是大半天。

　　这间屋子应该是许久没人住了，桌子上堆满了杂物，更显得冷清寂寞。

　　天色渐渐晚了，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纪晓芙今日经历了打斗被劫，又与杨逍折腾了小半天，此时正是又累又饿，奈何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有一个不知去向的陌生男子，让她不敢放松警惕，窗外的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竟然显得有几分骇人。

　　那魔头……应该不会真的把她扔在这儿让她自生自灭吧？

　　她抱着肩膀，不由得想起那个人来。

　　好歹来与她说说话啊，春天的夜里这么冷，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老鼠蝙蝠什么的……

　　正想的入神，那人便推门进来了，依旧是抚了抚衣袖，说道：“跟我来。”

　　她明明刚才还希望他能过来跟她说两句话，这会儿又不爱搭理他：“做什么去？”

　　那人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解释：“时间差不多，自然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倒不如不说。

　　她也来了脾气，偏不肯答应：“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杨逍刚刚见了那孩子，浑身的伤和稚嫩的眼，见到他就腼腆地笑了笑，张开手让他抱，小声地叫他杨叔叔，他说什么，那孩子却只能懵懂地看着他的嘴唇费力地分辨。

　　那些人竟然这样对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心里难受的紧，这会儿也不想与她废话，他叹了口气，手一弹，纪晓芙就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酸痛。

　　他又把她抱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下安静多了。”

　　但其实他也没带她去什么龙潭虎穴，只是换了个更宽敞的屋子，这间房间明显被人精心安排过了，灯火明亮，桌椅整洁，床上也铺了柔软的锦被。

　　他竟然把她放在床上了！

　　纪晓芙狠狠地瞪他，这魔头又要做什么？一抬眼，却看见他漆黑的一双眼。

　　屋里的烛光明明温暖柔和，那人一双深沉的眸子中却好像结了一层冰，在烛火摇曳中愈发明暗不定，像是有什么汹涌的猛兽蛰伏。

　　杨逍抬起手，粗糙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

　　她也是峨眉的弟子，是那老尼姑的得意门生。

　　真是脆弱啊。

　　手下的皮肤细腻单薄，在那之下，淡青色的血管温热纤细。

　　只要他稍微用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她被点了穴，甚至连叫唤都不能叫唤一声。

　　反正她师傅把她扔下的时候也没想过让她活着，那他杀了她，似乎也理所应当。

　　纪晓芙看着他眼中的墨色愈发浓重，那只凶兽就要挣脱桎梏，他的指锋狠戾，她却感觉身上一松。

　　他给她解了穴。

　　杨逍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那些阴沉狠辣。

　　她只不过是个没见过险恶人心的小丫头罢了，这些事不该算在她的头上。

　　纪晓芙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这一系列变化，她有点儿吓到了，是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做起来缩在床脚，戒备地看着他。

　　却见哪有什么汹涌暗潮，那人坐在床边，看着旁边的蜡烛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映着光芒，平和而内敛。

　　“你……”纪晓芙不知道方才那一瞬间他的挣扎，却也知道好像是他放了她一命，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也没等到她真的开口，竹屋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杨左使，雁儿来了。”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变成了那副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他朝着屋外朗声：“进来吧。”

　　纪晓芙就看见屋外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穿着异域的衣服，太阳穴微微鼓起，想来是他们明教的人。

　　那汉子手上却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也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异域服装，生得玉雪可爱，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见到杨逍就有些害羞地笑了。

　　杨逍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说道：“雁儿乖，以后有什么事情，去和那个大姐姐说，她会照顾你的。”

　　小女孩乖乖地点头，却在看清她身上的衣服时变了脸色，喉咙中发出细细小小的尖叫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走过来，那小女孩却躲在杨逍背后，只留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杨逍背过身又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小声地哄，不知道他又说了些什么，那孩子才终于放松了身体，慢慢地蹭过来，叫了声“姐姐”。

　　纪晓芙心生怜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抗拒她，赶紧蹲下身将她护在怀里，学着杨逍方才叫她的那样柔声安慰：“雁儿别怕，姐姐不是坏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杨逍没再说话，他带着旁边那个高大汉子转身出去了。

　　“佩力努，找到雁儿的家人了吗？”

　　那高大汉子一抱拳，躬身道：“已经找到了，雁儿还有个外婆，现在正在杭州。”

　　夜风拂过雪白的衣角，卷起他的一声叹息：“那样也好，离这些江湖，这些险恶，都远远的吧，越远……越好。”

　　纪晓芙再见到杨逍的时候，他是进来送衣服的，她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对他喊：“杨逍！你还是人吗？对这么一个小孩子也能下得去手，就算她的父母与你有什么仇怨，可是小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不恼，也不解释，只淡淡地看着她，说：“那就让老天爷来惩罚我吧，你只管照顾好她就行。”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言不发地向屋里走去，他拦住她，问：“去哪儿？”

　　她大声说：“我要带她走。”

　　他冷笑：“笑话，全天下除了明教，她无处可去。”

　　“你们杀完人，竟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吗？”

　　“因为她是明教的人。”

　　惊雷一般，纪晓芙从来没想过原来这样一个单薄可爱的孩子，竟然是魔教中人。

　　他继续说：“她的父母，是我亲如手足的心腹，后来是我派他们去别的帮派做线人。”

　　杨逍看着她睁大的眼睛，嗤笑道：“怎么？又想说我们魔教心思深沉，不择手段？你以为我们明教就没有你师傅的眼线？不过是你来我往，公平得很。”

　　他不管她的惊讶，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然后行踪败露，他们夫妻两个皆被杀，然后他们刺聋了雁儿的耳朵，百般折磨，只是为了逼我现身。”

　　粉罗裙的少女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刚刚雁儿怕成那般模样，竟是因为这个。

　　她出身名门，十六年来的生活无忧无虑，按部就班地练功，定亲，长成了师傅希望的模样，只等将来继续顺顺遂遂地成亲，接手峨眉。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锦绣繁华，眼中的江湖只有黑白分明，快意恩仇，而这些侠义之下的阴暗，她从来没想过。

　　“如何？这就是你说的光明正大，名门正派，现在，还觉得是我该天打雷劈吗？”他敛了冷笑，眼中的神情晦暗难明：“把这身衣服换了，我看着碍眼，雁儿见了也害怕。”

　　他甩手走了。

　　纪晓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雁儿洗了澡，又是怎么哄她睡下，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世界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点不一样会改变什么，只是沉沉睡去之前，隐约想起那人的身影，竟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