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末世清歌

2、尾指

　　梦是寻常不过的。一户普通的农家院落，男人在砍柴，女人在裁衣，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追赶着争抢一块绿豆糕，小女孩争不过气的要哭，男孩连忙哄着把绿豆糕给妹妹吃。

　　小男孩带妹妹去放风筝，野了半天回来被爹娘骂，男孩被罚蹲马步，女孩被罚背唐诗。

　　夜晚天热，一家四口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下乘凉，听男人绘声绘色地讲历史上的英雄人物。

　　日近年关，小男孩和小女孩穿上娘裁的新衣，叼着爹炖的猪肉，和小伙伴一起放焰火，祈福许愿。

　　“天上的神仙啊”女孩从兜里掏出一颗桃花糖，双手合十，奶声奶气地说“如果你们吃了我的糖，一定要保佑爹、娘、哥哥和我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小贝，把我的糖也算上！”

　　夜北嘴角微微上扬，泪却顺着脸颊淌下来，打湿了枕头。

　　一阵痛感袭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小贝的头伏在他的床前，似乎睡着了。他轻轻起身，把女孩移到床上睡，帮她细细盖好被子。

　　任务失败的人惩罚是免不了的，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白，这个时辰是最妥当的。

　　他刚出屋子，发现一个身影伫立在不远处，似乎已停留多时。

　　“锦陌，你……还好吗？”顾长风，陆府的管家，陆晔的心腹。

　　“没事，你的药一向管用。”夜北朝他笑了笑。

　　“那你……”

　　“我知道，开始吧。”

　　顾长风看着夜北满头的虚汗，实在不忍心，可如若不然，他必死无疑。

　　行刑的时候顾长风告诉夜北陆晔念他是第一次失手，只砍一尾小指寥表警示，如若下次再失败，决不会简单了事。

　　夜北心里明白，他不是从小跟着陆晔的人，练就成众多死侍中武功最强的，不外一个原因，他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刀很锋利，顾长风已在尽力减少他的痛苦，可真正落下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锥心的疼痛。夜北拼尽全力吞下破口而出的呻吟，他蜷缩在地上，背上的伤因为弯曲的姿势而裂开，血不断地渗出来。

　　顾长风示意行刑的人离开，然后给他迅速进行包扎。夜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还是完整的右手死死抓着衣服，抓出一手薄汗。

　　“哥哥，哥哥！”一个女孩在急急呼唤。夜北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他，顾长风心里一顿，走了出去。

　　“顾大哥，我哥呢？我一早起来，发现他不见了！”

　　“你哥受了重伤，被人抬走医治了。”

　　“去哪了？我要去找他。”

　　“小贝，你不要急，”顾长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相信我，王爷请了最好的医师，你哥会没事的。”

　　“真的吗？我哥他……真的没事……”女孩儿低下头，有晶莹的液体滴在地面上。

　　“真的，是真的。”顾长风把女孩拥入怀中，轻轻安抚着她。他第一次见到这对兄妹，是在中秋夜的街市上。那时，他随陆晔上街，明为看花灯，暗为会私党。

　　回去的路上，一个乞丐跌跌撞撞地拦住了马车的去路。陆晔皱了皱眉，命人把他逐开，小乞丐却执拗异常，任凭怎么打骂都赶不走。直到陆晔露面，小乞丐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请公子救我妹妹一命，我愿意做牛做马，以命相报。”这时顾长风才注意到路边躺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破衣烂褛，眼睛紧闭，虽然面露病态，却粉雕玉琢一般，令他顿生怜惜之意。

　　“长风，你怎么看？”

　　“臣以为，这个小乞丐能不顾生死救其妹，说明其心挚诚，若细细调教，将来能帮王爷成就大业也未可知。”

　　“陆府没有收留乞丐的先例，不过没有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收下吧。”

　　六年时间里，他看着男孩一步步练就绝世武功，也看着女孩一点点长大，从憨态可掬到亭亭玉立。陆府中“情爱”是大忌，但他控制不住，也许早在那一眼，他已生了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