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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会永远保护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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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城这个季节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就和陈问秋现在的心情一样,乌压压的云覆在上头,仿佛下一刹就要朝着人的头顶压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今天是季然走后的第七天。
家里所有有关于她的东西都还一动不动的摆在原来的地方,房间书桌的相框里还放着两个人的合照,两个女孩子亲密挨在一起的画面还恍如昨日,陈问秋的手机就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一直闪烁着来电显示,但却一直无人问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头的客厅里传来响动的声音。
紧接着‘咔’一声开门声。
“陈问秋!”齐欣一打开房间门就是铺面而来的酒味,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视线所到之处全是已经空了的啤酒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躲在这里装死,你怎么不去做个王八呢!”
“那你就当我是王八吧。”陈问秋的声音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宿醉之后的人。
“季然的后事是你一手操办的,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你,房子、车子、工作室全都是你们一起打拼下来的,你要这样拱手让给那群吸血鬼吗?”齐欣伸手狠狠拉了一把地上的人,气得声音有些发抖:“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她狠了狠心,缓缓蹲在了陈问秋的面前:“季然已经不在了。”
声音轻轻的,仿佛一片细碎的羽毛飘进了陈问秋的耳朵里。
不知怎么的,眸子就湿润了。
已经哭了一夜的眼睛瞬间又红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湿-漉-漉地液体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看得齐欣一阵阵的揪心……轻轻的呜咽声在房间里响起,听起来好像是谁家的小猫被抛弃了再也找不到家。
“阿秋,”齐欣将手覆到了对方柔软的发顶:“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陈问秋哭得更大声了。
季然和陈问秋是这世界上的小众群体之一,但是她们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觉得有什么不对,即使当年出柜的时候全世界都指着她们的鼻梁戳着她们的脊梁骨说‘变态’。
季然是被家里打出来的。
原本那重重的一下是要打在陈问秋身上,可是却被季然挡下来了。
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还带了一身的伤被打到吐血,为此还在医院里住了一周的院。
当时的两个人,全靠着那一点点对未来的模糊憧憬撑了下来。
所幸的是后来她们的发展越来越好,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光彩,一起买了车又买了房,眼看着触手可及就是从前憧憬的未来……
可陈问秋从没有想过会突然出现一场事故,这场事故带走了她生命中最深爱的女人。
然后,就是电视剧里面上演过的老土情节了。
她忍着心中的痛意将亲自操办了季然的后事,亲眼看着最爱的人长眠于地,然后回到家里。
门口是一堆子没有见过的所谓‘季然的家人’……她们要钱,要车,要房,什么都想要。
一边虚情假意的嚎哭着一边骂陈问秋这个女人没有良心,不仅抢走了她们的女儿,最后还想要霸占她们的财产。
这件事情脑袋沸沸扬扬,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指责陈问秋,毕竟……大家想啊,亲生父母怎么会说假话呢?
几乎和当初一模一样,似乎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和她肩并肩面对这一切了。
在齐欣劝说下,陈问秋强打起精神决定走出去面对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纵使她还没有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走出来,可齐欣说得对……
她才是季然的亲人,季然假如知道自己走后她还被人找上门欺负,说不定能气活过来。
要是那样就好了。
约好的谈判地点就在附近不远的酒店里,这家人可能是觉得很快就有大把的钱进口袋,所以竟然开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套间用俩谈事情。
“王律师啊,你放心事成之后酬劳少不了你的,你到时候一定给我好好打官司。”
“妈,你担心什么,我们才是季然的第一顺序继承人,配偶、子女、父母……”说话的男人顿了顿,忽然嗤笑一声:“她陈问秋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陈问秋刚刚推开套间的房门,就听到了诸如此类的言论,她死死地抿着唇,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停住了。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着紧紧的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
可她身边的齐欣就没这么这么能忍了,直接冲上去对着这家人就是一顿臭骂,包间里一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谁知道这一家人加起来竟然还骂不过齐欣一个人呢?
“你们少给我放屁,给脸不要脸是吧,再多说一句小心老娘让你们一家人横着出兰城。”
齐欣直接伸手指到了人家的鼻子上,那一副嚣张至极的样子把一个二世祖的样子演活了。
“你……你少吓唬人了,现在是法治社会,王律师你听到了吧,我们到时候要是出点什么事你给我们作证!”被齐欣这么一吓,这家人也有点怵了。
毕竟齐欣的背景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为了不在人前显得太怂,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齐欣抱着肩膀冷哼一句:“一群怂包。”
兴许是被齐欣的态度惹怒了,季妈妈扒开自己的儿子走上前来:“你就横吧,你再横也改变不了季然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事实,季然的所有东西,全都是我的。”
“我全要拿走,你们别想留一毛!”
齐欣给气懵了:“那都是我们阿秋和季然一起打拼来的,你敢拿试试看!”
“那又怎么样?上面写了我家季然的名字。”
季妈妈得意洋洋,那副模样仿佛是赢了一个回合的大头鹅。
“……你们别吵了,嘴上说什么都没用,都要走法律程序。”王律师被吵得头疼,虽然他对这一家也没什么好感,可法律到底是偏向他们的。
让律师从自己包里拿出文件向缓缓走来的陈问秋递了过去——
“陈小姐,虽然我本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劝你最好和季然的家人做好私下协商,这件事情假如闹上法庭你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他扶了扶眼镜:“你和季小姐的感情是不受我国法律认可的,所以自然也不受保护。”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稍等,我接个电话。”
他握着电话走到了套间的另一边。
在王律师接电话的空隙里,季妈妈又开始了:“求我们啊,求我说不定能给你留一毛半毛钱。”
“不然季然所有的东西,我们都要拿回去,拿去丢了也不留给你。”
陈问秋被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涨红了脸,红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气哭。
齐欣拿起桌上的水杯对准了季妈妈的脸就泼了过去:“傻-逼玩意,滋不醒你还?”
一时间场面几乎要变得不可控制。
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王律师恰好打完电话回来了。
季然的弟弟连忙迎上去:“王律师,不用协商了!季然的东西我们全都要,哪怕是她写的一个字我们都要搬回去,”说着他顿了顿然后望向齐欣:“然后烧掉。”
“那恐怕不行了。”王律师冷静否决了对方的提议,然后从电脑包了将自己的电脑了出来一顿操作。
不多时,一份文件的扫描件就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我刚刚接到同事的电话,原来季小姐生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后的事情,她曾经在三年前来过我们律所,在另一个律师那里留了一份遗嘱。”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在场的众人,然后冲着陈问秋笑了笑:“遗嘱的内容是,死后所有财产赠与陈问秋女士。”
周围瞬间发出惊叫声,一声声的‘不可能’‘假的’充斥着整个房间。
然而王律师对这样的场面却是冷静异常的回应:“我的同事正在赶来的路上,遗嘱的正本就在他手里,真假与否都可以做司法鉴定。”
这样的消息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惊讶中,齐欣睁大了双眼,拉了拉一旁陈问秋的袖子,却不见对方有任何的回应。
“阿秋,季然她……”
偏过头来,只见陈问秋已经泣不成声。
三年前,也就是季然24岁生日的时候。
谁会那么年轻就立遗嘱啊。
陈问秋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庞,缓缓蹲了下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地缝隙流了出来。
时间好像回到了季然生日的那天晚上,两个人依偎在床头,嬉笑着玩闹着。
季然开玩笑似的对她说了一句:“阿秋,从前都是你一直保护我,我也想要保护你。”
“现在我就想要立遗嘱,这样我要是哪天不小心死了……”
“也还能一直保护你。”
就算我不在了,我也要一直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