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言讱

4、罗太夫人

　　帐篷的门帘给掀了开来，一阵风吹了进来，孙大富弓身进来。

　　罗厉的眼睛眯起，剑眉扬起，没有特别的事，他的亲兵不会在这个时候进他的帐篷。此处离边关不远，常有小股瓦剌人入关抢劫财物、欺凌妇女。边关可是有了什么事？

　　罗厉有些兴奋，能让他此时不再想苏青绾的，就是报力杀敌。

　　孙大富低着声说：“侯爷，咱们安排在北边的细作来报，鞑子今晚有行动。怕是会过关来。”

　　罗厉把手里的荷包捏了捏，塞回了衣襟里。

　　算了，还回去做什么？再吵一架？真没必要。随便她吧。

　　罗厉站起来，把红色交领窄袖长衣拉了拉。

　　孙大富过来把地毡上的的罩甲拿了起来，帮着罗厉穿上，心里有些兴奋，按着侯爷这举动，今晚怕是要干点什么。

　　罗厉眼角扫了眼孙大富，这兔崽子看来是闻出点味来了：“传令下去，造火吃饭，连夜开拨。”

　　孙大富高声喊了句：“得令。”也不管罗厉的罩甲的系绊还没系好，拨腿跑了出去。

　　帐篷外传来孙大富传令的声音：“侯爷说了，造火吃饭，连夜开拨。”

　　刚才还寂静的营地，立刻热闹起来。

　　“哥，到时你别跟我抢。”孙二富嘻笑的声音。还有几个亲兵的说笑声，算着今晚能有什么收获，能杀几个瓦剌人。有敌杀，就意谓着有功挣。当兵的不就图个这个。

　　罗厉听着外面的叫声，系着罩甲，自言自语着：“孙大富小兔崽子也不给爷系好了，就跑了出去。看来真是一天不杀敌，手就痒，到底是爷带出来的人。”

　　系好了罩甲，拿起了靠竖在刀架上的大刀：“是吧，老伙计。你也憋坏了吧？咱们还是杀几个鞑子痛快，把这口窝囊气出出去！”

　　罗厉唇角动了动，大步往帐篷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按了按怀里贴着胸口的荷包：“等爷杀了鞑子再想法回京去看你吧。”

　　把手里的大刀一提，罗厉出了帐篷。

　　没多一会儿，罗厉整好了人马，领着向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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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青绾吃了点粥就去罗太夫人请安。

　　前世她酒醉跟罗厉大吵的事，没过多久就给人传了开去。今世，她得获得罗太夫人的好感，日后很多事上都需要罗太夫人的支持。

　　罗太夫人住的地方，并不住在武定侯内，而是挨着武定侯府东边一所小院落改成的庵堂里。庵堂的前面就是罗家的宗祠。

　　这种地方，原本罗太夫人是不该住的。可在十二年前，当时的武定侯罗绍祖也就是罗厉的父亲、罗厉的大哥，还有一位庶兄、一位堂兄一起血洒缰场。

　　罗厉的母亲朱夫人丧夫又丧子，一时接受不了，上吊自尽，追随亡夫而去。那时罗厉才十岁。

　　罗太夫人给先帝上了道让罗厉继承爵位的题本。先帝不光准了罗太夫人的题本，又颁旨立罗家长女、罗厉的大姐罗雪娟为太子妃。

　　等这些事都了，罗太夫人便对十二岁的罗厉说：“厉哥儿，日后这个家就得你来当了。”看着罗厉郑重点了头，罗太夫人就让人在宗祠后建了这所庵堂。

　　罗太夫人说罗家的富贵是罗家男儿杀出来的，罗家的杀戮才会这么重，她要吃斋念佛求神佛保佑罗家的子孙。

　　从此罗太夫人住在了庵堂里。十二岁的罗厉挑起了罗家的重任去了边关，这一去就是九年，凭着一把大刀从一介小兵一路升到了宣府总兵镇朔大将军，在边关也得了个“罗阎王”的绰号。

　　苏青绾还记得去年罗厉回来时的风光，天子亲迎，万民夹道。那些看热闹围观的人，都想看看这么年轻的将军是个什么样，却没想到还没挤到跟前，就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空气里仿佛也有了血腥之味，一个个纷纷往后退。

　　“罗阎王”的名头在燕都也响了起来。

　　苏青绾叹了口气，前世，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嫁给罗厉的。谁让罗厉是“罗阎王”。

　　从侯府的角门出去，再从府墙和宗祠间的夹道往后走，就到了庵堂的小门。庵堂的门常年关着，只有敲门才开。

　　梅芳上前拍门，守门的粗使的婆子瞧到是苏青绾，忙把门打了开来。

　　苏青绾抬腿走了进去，听到传出来的木鱼声，眉头皱了皱。这个时候不是罗太夫人诵经的时辰。可既然罗太夫人在诵经，苏青绾便站那等罗太夫人念完了经再进去。

　　罗太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蔷薇从台阶上迎了下来：“六奶奶来了，外面风大，先进屋去坐吧”

　　罗厉在兄弟里行六，府里下人虽说称呼罗厉“侯爷”，那是因为当年罗厉袭爵才十二岁，怕让人小瞧了，罗太夫人才让人这么称呼罗厉。

　　苏青绾嫁过来后，府里却没给称呼“夫人”，只是按着罗厉的排行称呼了。

　　苏青绾细听了下罗太夫人诵的经好像是《愣严咒》，这个经前世苏青绾最熟。罗太夫人老在为罗厉念。

　　“不了，还是站这吧，免得打扰了老太太念经。”苏青绾推辞了。如今她要获得罗太夫人的好感，自然还是站在外面比较好。

　　蔷薇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朱姑娘也在里面，正陪着老太太念经呢。”

　　朱姑娘——朱倩倩是罗厉亡母朱氏娘家侄女。朱倩倩自小父母双亡，朱氏便接到了罗家来养。朱氏死后，朱倩倩继续留在了罗家。

　　苏青绾听到朱倩倩也在，便猜到蔷薇为什么会尴尬了。朱倩倩来这，哪回不是要折腾出点事来。罗太夫人在这个时候诵经，还是《愣严咒》，那一定是朱倩倩鼓动，故意想让她难堪。那她就顺水推舟一回。

　　“不了。”苏青绾还是拒绝了。

　　苏青绾看了看风，走到廊下，恭敬地站在那里。

　　蔷薇便不在劝，倒也没进去，陪着苏青绾等在外面，注意听着里面的动静。

　　梅芳怕苏青绾给风吹到，让小丫环回去取了件妆花缎夹斗篷来。苏青绾瞅了眼，对着蔷薇笑：“哪里就把我娇贵成这样。”

　　“六奶奶快披上，老太太的经还有一会儿呢。”蔷薇又往里瞅了瞅，看看什么时候罗太夫人能念完。

　　苏青绾也不再拒绝，她也不想把自己给冻病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的木鱼声停了下来。蔷薇赶紧让小丫环往里报，苏青绾来了。

　　“六奶奶快进去吧。”蔷薇不等罗太夫人说进去，便扶着苏青绾往里走。蔷薇是真怕苏青绾冻病了。要是苏青绾有什么，罗厉能不急？

　　罗家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知道罗厉对苏青绾的心思。那时为了娶苏青绾，差点把武定侯府拆了重建。

　　苏青绾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到罗太夫人在说：“进来吧。”

　　“老太太，六奶奶刚才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蔷薇答着。

　　罗太夫人看着进来的苏青绾奇怪地问：“这是为什么？进来就是了。听二太太说你病了。可是病好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这里已经是方外之地，不用守那些规矩了。”话里带着些淡漠，好像真的是方外之人了。

　　这种神情，苏青绾很熟悉。罗厉也有，可能是罗家人的通性。

　　苏青绾看了眼坐在罗太夫人身边蒲团上正捡着佛豆的朱倩倩，眼帘垂下，身姿也端正起来：“孙媳也知道老太太已经是半佛之人，这些俗礼也用不上。可孙媳怕，老太太的经念得正是顺溜的时候，让正听经的菩萨听得不爽……孙媳倒不怕菩萨降罪于孙媳，就怕……”

　　苏青绾的话没说下去，罗太夫人却明白了，面色凝重起来：“你虑得极是。”

　　罗太夫人念经最是诚心，就怕不诚心会让罗家的男儿在沙场上有什么闪失，尤其是她最疼的孙子罗厉。越是英勇，也越是危险。

　　孙媳妇能这么想，可见对厉哥儿不是全没心的。夫妻嘛，做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罗太夫人的面色比苏青婠刚进来时，要好多了。

　　其实苏青绾也不全是为了对付朱倩倩。她心里面也怕万一影响了罗太夫人念经，冲撞到菩萨，真的会影响到罗厉。

　　朱倩倩的嘴要张大了，苏青绾会为了六表哥吹一个时辰冷风？这怎么可能。苏青绾心心念着的是陈继登，恨不得早日双宿双飞的。

　　之前，朱倩倩就是听到苏青绾来给罗太夫人请安，才故意引着罗太夫人为罗厉念《楞严咒》的，想让苏青绾一气之转身就走，或者冲进来扰了罗太夫人念经。反正不管那样，都会让罗太夫人对苏青绾不喜。

　　现在倒让罗太夫人对苏青绾另眼相看了。朱倩倩哪能不气。

　　看我过一会儿怎么揭穿你的假面目，少在这装多在乎六表哥。朱倩倩暗暗咬着牙。

　　罗太夫人再抬起眼来看苏青绾，面上多了几分慈爱：“不过你这孩子也是，外面风多大，可别再给冻坏了。快些过来，到我这边上烤烤火。”

　　虽说只是秋天，罗太夫人到底年事已高，庵堂又有些阴冷，故而这里早早摆上了火盆。

　　苏青绾也不推辞，到了罗太夫人边上，把手放到了铜盆上。

　　罗太夫人伸出手握了下苏青绾的手：“看这小手冻得冰凉。”也不松手，给苏青绾捂起了手。

　　朱倩倩看得两眼要喷火，抬起脸问苏青绾：“六表嫂，前日六表哥回来，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苏青绾笑了，如果不是她重生，这事她还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她重生了，既然知道罗厉回到边关后发生了什么。

　　“边关那传来消息，说是有了军情。”

　　有军情，那就又是得杀敌。杀敌就有可能有伤亡，朱倩倩看罗太夫人的神情又凝重了，便接着问：“什么军情？”

　　“侯爷没说，我便没问。到底这是军前密信，不该人人皆知。”

　　罗太夫人点了点头：“这才对。这种朝廷大事，妇道人家不该插手。男人家不说，女人还不乐意。以为不过是夫妻间的闲言，却不知道隔墙有耳。更何况有些嘴快的妇人还四下里说。多少人家毁就毁在这上面。”

　　“孙媳知道了。”苏青绾往没讨到便宜，反挨了训正红着脸的朱倩倩看了眼，心里讥讽了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