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71、好医生（3）

　　“谢谢……”天乐抱着日记本，头抵在日记本的边上，王瀚文想了会儿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说给他听的，便默默等在一边。
　　“哥……”王瀚文等了许久，抬头继续，“我、我还有件事……”
　　他突然害羞起来，“我得好好的，给羽翩姐姐道个歉。”
　　“羽翩？对啊，羽翩，还有子七，还有王医生，我得去找他们，我得把这个也给他们看看！”天乐吸了吸鼻子，总算有力气整理整理自己，“我也得好好的给羽翩道个歉了。”
　　王瀚文笑他，还带了点温柔的嘲意，“你确实得好好给她道歉了，不然姐可就要和别人跑了。”
　　天乐一愣，“别人？”
　　“你自己去看看吧，”王瀚文站起来跟着他快速地收拾一起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踌躇一阵，“要不……还是你帮我道歉吧，我就先……”
　　“好。”二话不说，等他抬头的时候，天乐早已连影子都一溜烟儿没了。
　　王瀚文摇了摇头，走出去关上锁上门，便也离开了。

　　“她不愿意！”天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天乐！”羽翩的惊喜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地往外散开,不过还不等她再反应几秒，天乐便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天乐一步一步紧逼，像一面坚硬厚实的盾，正朝着魏枭迎面撞来，“我替她谢谢你的好意了。”
　　魏枭甚至还没有机会把最后整理好的那句“照顾好她”说出口，天乐和羽翩已经走过一个转角，离开他的视线里。
　　“呵……”他皱眉轻笑，回头望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老爸，“结束了，我们走吧。”
　　“天乐，你……”羽翩已经被他拉着走了很久，原本的惊喜也被他径直的沉默和手腕上传来的阵阵颤抖渐渐抹去。
　　“天乐……”直到羽翩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他才终于停下，攒齐一点零零碎碎的勇气回头看她。
　　“我……我知道我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男朋友，我也知道我总是那么不可靠，我们在一起，总是需要你体谅我。”他的眼里是他都没有想到的乞求，羽翩想，当年院长就是看着这样一张脸离开的吗？“但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怎么会……”羽翩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腕，把他往下拉，轻轻勾上她很是想念的肩膀。
　　“我也知道我有多任性，我错了，我一定改……”哪怕之后变成一个面对生离死别都不眨眼的无情人也无所谓，他必须要挽留住他决不能失去的人。
　　“嗯……”羽翩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开始湿润了，她忍着泪安抚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
　　熟悉死亡不是人轻易习惯得了的，但是人命关天，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能做的只有适应和逃避，因此展现给外人一片冷漠，伤了家属的心，伤了家人朋友的心，但其实这片冷漠折过来，也伤了我们自己的心。
　　于是，我才无比的需要你，你才无比的需要我，这一层铁制的羁绊，是局外人永远看不懂的。
　　后来，羽翩打开那本日记，子七坐在旁边一起看。两个人沉默着看了很久很久，现在再多的眼泪也都是无意，最后子七先停下沉默，轻轻笑出来，“挺好的。”
　　“嗯，挺好的。”这个结局，对所有的人，对这一整件事，对尘埃落定的此刻，都是好的。
　　*
　　漫长的秋季，才刚刚开始。
　　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平静，天乐和羽翩忙忙碌碌，每天的工作和每天工作完回到家的生活，两点一线反而给予奉献自己的人最简单的幸福。
　　天乐后来去了趟宠物医院，把牛奶和幸存者接了回来，两个人只字未提那个医院里别的人。只是开心着迎接他们家新的成员，看上去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天乐坐在她旁边，看她轻轻抚摸牛奶的头，一会儿又抱起幸存者摇摇晃晃，感觉时间都开始缓慢的延长起来。
　　只是最后，天乐还是放下笑容，停顿了很久，突然说起，“其实Frank给我留下了一个任务。”
　　羽翩跟着停下，这是他自重新开始工作之后，第一次说起这个人。
　　“嗯，什么任务？”
　　羽翩转头看他，他抚摸上羽翩的头，“让我和林颂，一定要照顾好西草。”
　　“啊……”这些天，羽翩和天乐默契一般，谁也没有提过Frank去世之后，被林颂领走的西草。
　　“等哪天我们都放假，得好好和林颂聚一聚，问问这件事了。”
　　羽翩一向心软，天乐轻笑，“等再过两天吧，我去和林颂约约时间。”
　　“好。”

　　“姐姐！”西草张开双臂，但是比拥抱更早的是泪水，羽翩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拿上一张纸巾替他擦擦脸。
　　“真了不起，我们西草真了不起。”天乐也过来轻轻摸起他的头。
　　好不容易等到把西草哄好，再把两只猫搬出来，才总算是有了机会让他们三个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福利院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三个人首先达成一致的想法。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相互交替着来照顾他啊。”羽翩抿了口茶，“我们两个都是晚班的话就交给你来照顾，要是你也有工作了，我们再去接过来。”
　　“这正是我最难以开口的地方，”林颂抿了抿嘴，还是准备说出来，“我要去完成Frank的心愿，我得回西藏和团队会和，继续工作了。”
　　“而且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现在西草已经快六岁了，九月一到，他必须开始上学了。”
　　羽翩和林颂就这两个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却仍然未找到合理解决的方案。
　　倒是天乐一直撑着下巴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想什么沉重的问题。
　　最后，天乐抬眼看了仍然在工作和西草中两难的林颂一眼，说起来，还差他一个人情。“羽翩，”他握住羽翩的手，一直没有开口的他突然开口，两个人立刻转头看他，“我们两个，抚养他可以吗？”
　　“什么意思？”羽翩慢慢睁大眼睛。
　　“我们结婚，由我们全权负责照顾他，我想以我们的水平，绝对足够有资格抚养他。”天乐再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样子。
　　羽翩用手捂住嘴，她知道他们注定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快，都有点不太真实。
　　但是他的眼睛里真挚未减，“我知道你担心西草，但是医院里那么多前辈们，像我们这样医生护士的组合不要太多，他们可以好好的持平一个家和他们各自的工作，”他再看向远处正在喂牛奶猫罐头的西草，温和地笑起来，“我们一定也可以。”
　　“这样，我想也不会耽误林颂你的工作。”
　　林颂从他的这个想法开始，他便不再开口，等到他轻描淡写地谈到他的工作，脸上是一种与自己算情债的微笑，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工作，现在早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本来就是为了你才选择踏上的路，现如今你已和我撇清情里关系，我还要它干什么，我还提着摄像机干什么？
　　但是想起Frank的遗言，固执的性格现在倒是反应的淋漓尽致，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自己半途而废的想法。
　　“好，我同意。”
　　天乐转头，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能免俗的紧张起来，“羽翩，你……愿意吗？”
　　羽翩失笑，“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就这一句话就好，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天乐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手，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被打散，只剩下安定下来后的稳固感，这感觉让人着迷，为了让它永存，天乐觉得他可以做任何事。

　　日子过得比他们想像得轻松很多，领养手续批下来之后，院长还曾过来看过，紧皱着眉看上去不是太赞成，可惜两个人现在坚硬无比，一点都没有让步的余地。
　　“唉……可别想着让我哪天帮忙带孩子！”嘴上是伶俐得像刀子，结果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抱着西草爱不释手了。
　　羽翩淡淡地笑起来，就知道会这样。
　　“对了，你们的实习还好吧，再过不久就要转正了，都没问题吧。”院长和西草玩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另外的这件要紧事。
　　羽翩自然云淡风轻，“自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学生&儿媳妇太给长脸了，院长表示非常满足，然后就剩下那位最为让人担心的了。天乐早已经开始烧饭，听到这个问题立刻从厨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看就有问题。
　　院长放下西草，已经准备好追问了，不过最终还是被羽翩拦了下来，“他实习严重缺席有两次，自然没有那么轻松了，不过也还好，听说带他实习的医生为他说了好多话，再加上他一直认真学习的态度和他最后拿出的成绩，虽然多多少少会耽误一阵子，但也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说完还担心着院长不放过，于是放了一大招，加了个称呼，“妈。”
　　于是厨房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院长心情大好，磨磨磨又磨了两声，于是心满意足地继续教西草汉语。
　　时间再次开始蔓延，天乐总觉得，最近的时间像是扭曲，又像是环绕了一样，总是不经意间就溜走了，但有时又会想现在这样过得很慢很慢，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奈放下这想法继续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