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69、好医生（1）

　　“今天下午就出院了是吧？回去一定要好好吃药知道吗？”医生笑容可掬，拿着病历单温和地叮嘱病人，顺便拍拍家属，“你的责任重大哦。”
　　“好滴，放心吧。”家属还特意把提醒吃药的闹钟翻出来给医生看，他认真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医生。
　　医生轻笑着，这孩子真是有让人放松下来的本事，“哎呀，你一走，我们这的护士可要抱怨好一阵子喽。”
　　“啊，为什么？”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为人很好，魅力很高的家属转头亮晶晶地问医生。
　　医生认命叹气，“因为你是她们的补药啊，平时累的时候就悄悄来病房门口，养养眼就能解除大半疲劳的人走了，当然要抱怨。”
　　病人听了赶紧谦虚了几句，不过看向自己儿子，自豪还是要自豪的。
　　不过家属倒是突然红了脸，“那……那位实习的护士姐姐呢？她也经常悄悄来养眼吗？”
　　“啊？”估计着又是在问白羽翩了，医生经常在和快出院的病人闲聊的时候，被问到这位实习护士，很快明白这点儿猫腻，“怎么？有意思？”
　　“有……有点……”家属看起来很想知道答案，所以非常坦诚。
　　“哈哈哈哈哈，这个嘛……”医生有些尴尬了，看着家属这满脸的期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位实习护士和自己的带的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是一对儿……
　　他正想着是要告诉他还是糊弄过去算了，不过家属倒是先从他的犹豫中懂了，为他做出了决断，“嗯……没事，医生，我就随便一问，我知道了的。”自己没希望了……
　　“额……”场面有点尴尬，医生见没别的要嘱咐的了，先撤为妙。“刚才我说的记住了啊，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上心，我、我走了。”
　　“好，谢谢医生了。”魏斌稍稍一点头，算作回应。
　　医生出了门后便是一阵沉默，魏枭就这么盯着手机滑来滑去都不知道打开那个APP。
　　“儿子啊，咱们可真幸运，住院这一趟，无论是照顾咱们的医生还是护士都很温柔，现在咱们要出院了，医生已经谢过了，护士还没好好谢谢呢，你去买点你学姐爱吃的，聊表心意？”
　　“吃的喝的，给医护人员的都会充公的。”
　　“额……那就口头谢谢也行啊，总之得好好谢谢人家，”魏斌看到自己儿子这么低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劝他稍微去见见人家，至少缓解一下嘛。“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先睡会儿。”
　　“好吧。”魏枭还是垂着眼睛，不过出门倒是干净利索，一出门左右转头就开始快速搜寻羽翩在哪里，魏斌也是无奈，失笑两声。
　　“学姐学姐，学姐在哪里？”魏枭边絮叨边找她，不过没看见她，于是来到了护士站，正好看见那位经常和自己搭话的圆圆护士，“圆圆姐，你知道我羽翩学姐在哪里吗？”
　　不过平常很喜欢和自己说话，很是热情的圆圆姐今天却不干脆，“你找她有事吗？”
　　魏枭没见过圆圆姐这一副停停顿顿的样子，有点不适应，稍微一顿，“额，找她道谢，我老爸今天就出院了。”
　　圆圆姐悄悄往楼梯间那里轻瞥一眼，不过嘴上仍是逞强，“没事，这都是我们护士该做的，今天羽翩身体不舒服，没来上班。你的答谢我一定传达给她，或者你微信上发给她吧。”
　　“哦，好的。学姐没事吧？”魏枭有些担心。
　　“没事，感冒感冒而已。”圆圆姐糊弄着，赶紧离开了。
　　但是魏枭却没有被糊弄过去，他没再说话，但是脚步立刻转向了楼梯间。
　　“羽翩学姐……”魏枭边念着名字边打开楼梯间的门，倒是第一眼看见了另一位出名人物。
　　“哦！唐子七学姐！你也在这里实习啊？”魏枭大吃一惊，正想着凑近打招呼，却没想到学姐脸色极差，全身冰凉，瘆得自己都不敢靠近了。
　　然而子七也根本没怎么在乎自己，“这个任天乐，什么毛病！”她扶额，满脸的无奈，但是很快这无奈又变成了悲伤，脸上全部都是无望感。
　　这是怎么了？魏枭正奇着怪，往旁边一看。
　　他从来从容温和的羽翩学姐正把自己缩着，呆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头埋着，一动不动。
　　魏枭慌张起来，“学姐！”
　　他赶紧过去蹲下，“学姐！你怎么了？”手无意间触及学姐的肩膀，竟然出奇得烫。“发烧了？你发烧了？”
　　“这也没什么好怪他的。”羽翩学姐终于有点反应，但也不是对他的，也不是对她发了烧这个症状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他本就应该怨我，是我最近……太过心安理得了。”她的眼里半点亮光都没有，整个人黯淡无光。
　　“什么错？”魏枭从来没见过学姐这副近乎颓废的模样，他想帮忙，急切地像让羽翩从暗里出来。
　　“你也是，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再说了，就算你察觉到了……他的死因我们不是不知道，就是急救……”子七学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望向窗外，眼里悲痛四起。
　　“你们在说，王教授的事吗？”羽翩果然在听到的一刻僵住。
　　关于教授的事，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是了，羽翩学姐几乎从未犯过什么错误，能让她现在仍然缩在角落里无法释怀的错误，大概只有这件事了。
　　“但这完全不是学姐你的错啊！”魏枭的声音开始拔高。
　　学校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人不少，但没有谁是责怪羽翩学姐的，原因……就和子七学姐说的一样。
　　但看来，羽翩学姐并未清楚过，而从他们的对话中，魏枭明白，还有一个人，他也不清楚。
　　“天乐学长，责怪你？”魏枭一瞬间五味杂陈，最后烧着只剩下怒火。
　　他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压抑自己？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喜欢她，一见倾心。喜欢她站在讲台上说话，喜欢她坐在下面和自己探讨问题的一颦一笑。自己会加入学生会，意义和目的深深浅浅，但最清晰的便是——他想变强，他想和学姐的男朋友一样厉害，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有些机会？
　　但是越了解，才越发现天乐学长的优秀，是自己无法企及的，甚至还会在几次简短的接触中，让自己无法不崇拜，所以他才会一直一直强制压下自己对学姐的感情，因为他觉得，学姐和天乐在一起会比和自己在一起更好！
　　而现在，这堵隔着自己和学姐的墙塌了，甚至要把学姐埋起来，简直难以置信。
　　“学姐，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就连院长不也没怪你吗？”他看到学姐抬头看他，“学姐，虽然我不知道天乐学长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是，你不能因为学长一个人的责怪就确认你真的是错的，你没错，除了学长，没有人说过你是错的。”
　　他的话终于让子七注意到他了，“对对对！他说得对。其实是他陷得太深了，这种时候，你更要确认你是没有错的，羽翩。”
　　“你是他现在唯一还记得的人，还能听进去话的人，你才能点醒他。你也跟着他一起沦落，那就真的无解了。”子七边说着边摇她，看起来像是在悬崖峭壁边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紧张又激动。
　　魏枭听着，心里又是一阵杂乱，他其实，并没有想着天乐学长，他只是想让羽翩出来罢了。
　　但最终，看到羽翩渐渐被劝动的眼神，他仍是忍住了。
　　“学姐你现在……”他上前搀住好不容易才终于站了起来的学姐，“先去吃点药吧。”
　　“什么……”羽翩蹲了太久了，一下子站起来很是不稳，声音也很沙哑，一不小心往他的怀里撞过来。
　　魏枭一顿，脑子突然便一片空白，低头都难以相信，好不容易才终于站稳了脚步，正要扶她，却已经被子七学姐拉了起来，一步一下小心地走出了楼梯间。
　　子七学姐好像最后和自己道了谢，不过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做出回应。
　　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只看见学姐们关上门的一刹那。
　　内心里，一阵酥麻，一种冲动，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愫翻涌上来，震得他都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而与此同时，一种假设渐渐清晰。
　　她们这一走，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唯一能产生交集的地方便要失去了，再次见面，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可能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天乐学长正受着伤，羽翩学姐也因为发烧正混沌着，自己现在出场，会不会太趁虚而入了……
　　他犹豫着，终是先回了病房，很快到了下午，不知不觉中，已经整理好了衣物，不知不觉中，已经搭上了电梯。
　　魏斌从来未见过儿子如此复杂的眼神，内心里一阵不忍，终是叹了口气，随即抬头，倒是惊讶地喊起来。
　　“儿子，你看那是谁？”
　　魏枭听到老爸说话才终于抬头，一下子注意到了医院的门口——那里，发了烧本应该回家休息的羽翩学姐，带着口罩，朝他们挥手……
　　“学姐！”仿佛是一种指引，仿佛也是一种希望，魏枭奔向她，纠结了这么久的选择，因为前方有她，无意识之间就做了抉择。
　　羽翩知道他都清楚了，便也不掩饰，“本来我休息了会儿是要回去找天乐的，听说你们今天出院了，想着怎么也得好好和我的学弟道个别，就在这里等了会儿你们，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
　　学弟看着自己没有说话，羽翩垂了垂目光，把头发撩到后面去，终是要说出口，“刚才楼梯间里，谢谢——”
　　“羽翩，”他打断她的道谢，“我喜欢你！”
　　他看到羽翩果然吃惊地愣住。
　　“我不再当副部长了，我去了外联部，四校联合的辩论赛，美食节，舞会，欢送会，我全部游刃有余地完成了。”
　　“我，我和天乐学长一样厉害了，学姐，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是，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了。”
　　他颤抖着、坚定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