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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周五,晚上6点,下班高峰。
      童画包里背着电脑,随着人群努力的想要在地铁上挤出一丁点容身之地。
      “能不能别挤了?看不见已经挤不下了吗?”地铁里面被推搡的乘客不耐烦朝童画吼了一嗓子,也引来车厢其他乘客对童画的白眼。
      冷不丁被这样关注,童画登时红了脸,默默低着头。

      都市里高峰时段的地铁车厢就像是沙丁鱼罐头,又闷又挤。
      童画靠在门口贴着,旁边的妹子提着一个礼盒,每每到站时启动或刹车产生的惯性都会让那个妹子控制不了往童画身上压,礼盒的边角也咯在童画身上,咯得人生疼生疼的。

      童画今年26岁,专科毕业,无房无车无存款,住的是父母早年在郊区盘下的准备养老的房子,每日往返在市中心与城郊外,工作生活两点一线,没有多余的时间与朋友同事交际,每个月的微薄收入也不足以支撑她去培养更多兴趣爱好,人脉圈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按她对自己的形容:她就是寄生在这个繁华都市里精神贫瘠的行尸走肉
      眼看周边的朋友成家的成家,创业的创业,生活总归过得红红火火,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童画时常暗自焦灼,但又无可奈何。

      夏日的白天总是漫长,到家已经7点过,天还依然亮着,带着余热的阳光会在她开门时透过门缝倾洒在她身上,然后将她疲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散落在墙上。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内心的寂静。
      她懒散的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喂,二伯母”
      “童画,下班了没?”电话那边传来喜气洋洋的声音,很有一股精气神在。
      “嗯,下班了,刚到家,您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童媱明天就回来了,中午过来吃饭哈!”
      “好的。”其实童画心里是拒绝的。倒不是说她和家里亲戚关系不好,只是这样的家庭小聚时常让她觉得内心压抑。

      童媱是大她几月的堂姐,也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样貌出众而且成绩优异,因此很得家里长辈的重视和欢喜。
      相较之下童画就显得平庸许多,性子内向也平淡无奇,自然而然的会稍微被忽视些许。如今堂姐在帝都工作,偶尔回来一趟也会引得家里长辈兴师动众。
      或许是自卑心作祟,童画非常矛盾的喜爱着也厌烦着这样的家人。

      寒暄了几句,两人挂断电话,童画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内心涌起一种难言的厌倦。
      “画画,怎么了?哪个的电话?”童母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身子问了一句
      “二伯母打来的,说明天童媱回来,让我们明天中午去她家吃饭”
      童母一听,也喜气的笑了起来,道:“那行啊,你们几个小辈也难得见一面。”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应该和那优秀的堂姐维持良好的姐妹关系。
      她没办法告诉其他人,她不愿意面对童媱,正如她不愿面对自己内心丑恶的自卑的妒忌。

      如何将自卑心潜移默化的种在一个孩子的心里呢?
      在童画看来,首先是得让这个孩子认识到——什么是差距。

      世界万物都是有所不同的,差距是一种客观存在,不管你承认与否。它总会在体现在某些事物上,然后在你自我满足的时候给你一记当头棒喝;这是成年人童画总结的道理。

      未成年人童画还不懂什么是差距,她只知道她是不同的,然后堂姐童媱和她也是不同的。
      她的不同在于,她比同班同学笨一点,反应比同班同学慢一点,记性比同班同学差一点,专注力比同班同学低一点;
      她也很想努努力,用功读书,让老师和父母都满意,但是好像就连努力勤奋这个点,她都比不过其他人。

      堂姐的不同在于,她比学校大多数人好看一点,考试分数比学校大多数人高一点,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总是要比其他人多一点;同学聊天时每每提起她,不管与她是否熟识,都会兴致勃勃说上几句,来彰显“我认识童媱”这件值得炫耀的事。
      年龄相仿的两姐妹,难免会被众人放在一起比较,或刻意,或隐秘,无处不在。

      就这样,
      自卑的种子种得悄无声息,又彷佛有迹可循。
      然后,是灌溉
      ——每一次的比较,都是对她自卑心的慷慨灌溉。

      渐渐的,
      她开始讨厌期末,因为堂姐永远年纪第一,而她全班倒数;
      她开始讨厌过年,因为她永远无法像堂姐那样在领压岁钱时说出让长辈开怀大笑的话;
      她开始讨厌所有可以让人将她与堂姐进行对比的场合。

      她甚至开始希望大家只称赞堂姐的优秀就好,不要记得她的平庸。

      当自卑的情绪得不到正确引导,它就会开始慢慢茁壮,从某一件小事,慢慢蔓延到每一件事、每个瞬间,它会从自卑开始发芽,长出许多枝桠,或怯懦,或嫉妒,或愤恨,或憎恶,由小及大。
      她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情绪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轨迹,成为一种隐痛,蔓延至今。
      童画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已经不可避免的,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
      周六一大早童画就被叫醒
      洗漱一番,吃完早饭,再化个妆
      其实童画平日里很少化妆,
      毕竟她每天7点就要起床,到公司要花一个多小时,每天时间精力都大量耗费在上下班途中,早上不想早起化妆,更不想挤完地铁回家还辛辛苦苦的卸妆。再加上确实技术不行,别人10钟搞定的妆容她得花40多分钟,最扎心的是40多分钟的成果还不如人家10分钟的效果,久而久之她就不怎么化了。

      网上约了车,她坐在副驾,父母坐在后排,老夫妻两人聊得起劲:
      “听说是媱媱带男朋友回来了,所以二哥请大家吃饭见一面”
      “他男朋友是哪里人?做啥的?”
      “不太清楚,听二哥说好像是帝都的,家境好像还不错,画画,你知道你姐交男朋友了吗?你姐有私下跟你提过不?”

      她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原本只是静静地听,但话头突然转到她身上,她只能略微生硬的回:“我不知道。”
      她能知道什么呢,毕竟除了过年节假日的家人聚会,她基本不参与童媱的生活。
      童父童母见她对这件事漠不关心,嘀咕了两句,便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媱媱这么优秀,她男朋友估计也不差。”“是哩是哩,待会儿看看就晓得了。”
      童画带上轻轻的带上了耳机

      等到了二伯家,其余叔叔婶婶都已经到了,但是还未见堂姐的身影。
      长辈们坐在客厅喝茶看电视聊天,小辈们则窝在房间玩手机,而她不长不幼,仿佛待哪里都不自在。
      “媱媱飞机晚点了,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二伯母边说边从厨房拿出些餐前菜摆在桌上,然后招呼众人:“大家要是饿了就先吃着吧”

      正热闹着,二伯接了个电话,然后咧嘴笑着对大家说:“媱媱说她们就快到了,我下去接一接!”

      大约没过多久,玄关的大门再次开合。
      大家都期待的朝门口望去,童画也跟着看了过去。

      童媱挽着二伯手臂,朝众人然后笑道:“我回来啦!”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双手提着礼盒,身型挺拔,西装革履。
      礼盒被二伯接过去放在客厅一角,童媱挽那男人,笑眯眯的将男人介绍给大家:“这位是周琅,我男朋友!”
      然后又依次将各位长辈介绍给男人。

      童媱说话的时候,那男人会认真的看着她,眼含笑意;男人好像话不多,但话头落在他身上时,他也会落落大方给予回应,丝毫不显拘谨。总的来说,是一个气质相当出众的男人。
      童媱从小就样貌出众,明艳,浓烈;别人或许需要多次加工的美,童媱生来就有。
      而这个男人同样面容俊美,从容贵气,与她并肩站在一起时,便给人以视觉上最直观的冲击。
      大约,这就是众人所称赞的,郎才女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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