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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02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在陆秧秧的眼中,就连眼前枯草断木的颜色都变得更加鲜亮浓郁,甚至透露出了诡异的艳色。

      可刚刚,除了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座小院里好像并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过……

      不。
      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陆秧秧看向身后。

      就在她打喷嚏的同时,府里的家丁为了给夫人清出一条路,挥剑砍向了洞边一段近腕口粗细的刺槐枝。
      但那一剑的力道不足,只砍断了一大半,如今还有一小截的刺槐枝连着,正要倒不倒。

      陆秧秧看着它,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于是伸出胳膊使劲把眼前挡视线的其他草木压弯,抻着脖子仔细去看那枝刺槐。

      这一细看,果然看出了问题。

      刺槐是树,茂茂郁郁可长数十米高,可刚才被砍的只是刺槐树单独的一根分枝,却在被砍后依旧显得巍然笔挺,其上细小的枝丫上还缀着沉甸甸的朱红小花,在一众东歪西倒、肆意卷曲蔓延的黑绿杂草中,显得过于独特。

      留意过它,再环顾小院,陆秧秧当即便发现了另外三段与它完全相同的刺槐枝,分别长在小院的西南、西北、东北三角……
      是“四角封印”!
      如今镇在东南的刺槐枝被砍伤,一角封印受损,被镇的东西自然蠢蠢欲动,想要让一切恢复原状,必须要马上将封印还原才行!

      解师兄也不完全是个酒囊饭袋,他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时间仅比陆秧秧慢了半拍,紧接着他便疾速出手,数张粗黄符纸在他的驱使下携着冷风猎猎飞向刺槐,试图阻止刺槐枝的倒下。

      陆秧秧见此松了口气,放下了踮着的脚尖。

      也对,解师兄这个人虽然做人做得稀巴烂,但在望峰门学符的时间可比她久多了,这种情况,自然可以应付得了。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完,解师兄的那几张符就一齐疲软了……

      更糟糕的是,耽搁了这段时间,被砍的刺槐枝的伤口更大了,摇摇欲坠得几乎只剩下一层树枝皮还连着,不可避免开始歪歪倒下……

      就在它向下倒去的刹那,原本的土腥气忽地变成了刺鼻的血腥味,风中牲畜猛兽的嘶鸣惨叫席卷而来,整间院子诡谲阴寒到了极点!
      刘府的众人惶恐地想逃跑,两脚却僵硬得像是扎了根!
      一个体弱的侍女更是在战栗许久后两眼一翻,扑通倒地,昏厥了过去!

      这种气息也让陆秧秧不怎么舒服。
      感受到周遭的草木在有意识般地向她靠拢,再一看解师兄已经双手抱臂抖得像个筛子,陆秧秧只好抽松了手腕上的红绳。
      随后她指尖一弹,一道隐秘的细小白色光点嗖得飞了出去,落在了前方其中一张符纸上。

      碰到白光,那张绵软到快要栽地的符纸顿时抖擞了一下!

      它瞬间挺得笔直,紧接着劲头十足地跟头蛮牛一样,一头猛撞到刺槐枝上,包扎般地迅速将它断裂的口子紧紧缠住,愣是把只差一丁点儿就彻底倒下的刺槐枝拉扯了回来,甚至由于它裹缠得实在太紧,还硬生生把树枝的那处勒得窄了一圈。

      也就是在这一刻,强压着众人的那股如有实质的邪气忽地散了。

      刺槐枝恢复了它原本笔挺的模样,那些如同活过来般意欲舒展叶脉的杂草也再次变得无声无息了。

      刚才的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

      吓得膝盖发弯、两手抱紧自己、正在颤颤发抖的解师兄最先反应了过来。

      意识到危险不再,他立马松开抱着自己的双手,把袍子拍拍整齐。

      拍着拍着,他转过头,狐疑地看向了陆秧秧。

      陆秧秧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不知是谁先“呼”了一口气,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逐渐回过了神。
      昏厥过去的侍女慢慢转醒,几个腿软的家丁却没能站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但他们没有羞恼,反而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姐姐。”年纪最小的那个侍女紧紧拽着大侍女的袖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出声后,大家都忍不住出了声。

      “好可怕……”
      “我方才腿都软了。”
      “是解先生用了符!”
      “好厉害!”
      “你看到那符了吗?!”
      ……
      刘夫人也抚着胸口缓了口气,真心实意地感激道:“先生大能!”

      这一连串的赞誉之词点醒了还在狐疑看着陆秧秧的解师兄。

      不错。
      他心想,陆秧秧这个小要饭的,进山学符还不到一个月,连画符的皮毛都还没学会,也就一张寻灵符画得有点模样,哪来的本事将刚才那股邪气遏制得如此彻底?
      这自然是他这等望峰门内门弟子的本事!

      他内心得意起来,嘴上却不断谦逊地应着“不敢当”。可他还没装模作样上几句,就一不小心被几簇长在一起的荚果蕨绊了脚,险些摔个狗吃屎。
      他当即恨恨踢了它几脚!

      但这植物除了微微晃了一晃,可以说是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脚趾被磕得不轻。

      想起刺槐被砍后出现的异状,解师兄怕再出什么意外,只能悻悻地绕了路。

      陆秧秧跟在后面,正好也路过了那簇荚果蕨。

      她想也没想,就随手地拨了它一下。

      那簇坚如韧石的荚果蕨“嘎嘣“一声,当即折断。

      “……”

      对上解师兄再次转回来的目光,陆秧秧面不改色地将断掉的荚果蕨提在手里,装作无事发生。

      等解师兄一转过身,她赶紧把植物插回土中,将手腕上的红绳重新拉紧!

      接着,她边走边懊恼地鼓起脸颊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猪脑壳!
      总是忘!

      ……

      危险暂时是解除了,可阿香还没找到。

      虽然被刚才发生的意外骇得不轻,但现在一切平静了,刘夫人又觉得放不下阿香,试着又求了求解师兄。

      家丁是指望不上了,大家全凑到了解师兄的身边,谁也不敢往深处走。

      解师兄心里也有些怯,但想到他刚才靠一张符就解决了危机,他的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不过,他也不愿冒太大的风险。

      于是,他喊来了陆秧秧,叫她先去开路找。

      陆秧秧想了想:“师兄,我也害怕。”

      为了让害怕的样子显得真一些,她还特意回想了望峰门里最爱撒娇的一位师姐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扑闪了一下她圆圆杏杏的眼睛。

      她软绵绵的脸很适合装可怜,打着卷的浓长睫毛晃呀晃得让她更像只小兔子了。

      可惜解师兄的眼里只有名和利,从来不搞怜香惜玉那一套。

      “赶紧去!”

      陆秧秧只能扒拉着草往里走。

      小香猪没看到,反倒是在找寻的过程中近距离看地看了好多植物。

      她认出了其中的几种。外面的这几种寻常的野草,就算无人管束肆意疯长,也就堪堪冒到脚踝,再能长的最多到腿根,绝无可能高过人的腰际。
      仔细观察后她又发现,那些草木叶片的青黑色中,竟然混合着血迹干涸后的褐色……
      这个院子,果然从一开始就充满着不对劲。

      继续往下看,她走到了里面东北角的那枝刺槐前,无意间又发现埋在刺槐枝下的一个符露出了一角。

      是个折成三角的符,露出的那一块上有个红字,像是个变了形的“俞”。

      她进望峰门学符的时间很短,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又对这个可能是“俞”的字有些留意,于是她就把解师兄喊了过来。

      解师兄本意不愿进来,但陆秧秧连着喊了他好多声,再不进来就显得他害怕了,他只能不情不愿往里走。

      然而在看清那角符的瞬间,他登时神色大变,立即趴下用手拨了些土将这片符掩住!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里还是惊疑不定,刚才发现封印被破后还能勉强镇定地出符,此时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逃似的赶忙出了院子。

      “阿香不在院中!”他果断地告诉刘夫人。

      刘夫人诧异:“可红线不是……”

      解师兄:“寻灵符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形,有另一种可能,阿香曾来过院子,还在里面待过很久,但就在不久前,它又离开了。”

      听完这句话,陆秧秧看了他一眼。

      解师兄在说谎。
      教寻灵符的教习说过了,寻灵符的红线停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可她的确也感觉院子里面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不然她直接就能把阿香找出来……

      陆秧秧还在不解地琢磨,解师兄的内心已经很急切地想要离开了。
      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继续向刘夫人交代:“……现在即便再用符,结果还是不会变,须得过段时间再用。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次登门拜访。”

      刘夫人见识过他的本事,因此对他的话丝毫不怀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这院子?”

      解师兄:“那颗树已经被我的符封住了,只要不去碰它便不会有事。但这洞还需尽快补上,让院子恢复原样。”

      “我马上叫人来补!”

      “如此便好。”

      ……

      宅子里的其他人还不知晓院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一段事。

      大堂里,三个侍女正在收拾被刘夫人摔碎的杯子。

      被夫人摔了杯子的侍女捡着杯子碎片,心里忐忑:“你们说,阿香这次能被找回来吗?”

      “肯定能。”
      第二个侍女拧着被茶水浸透了的粗布。
      “这次来的可是望峰门的符师!我娘跟我讲过,二十多年前,我家乡大旱,颗粒无收,饿死了好多人,是望峰门的符师路过,听说了这事,为镇子画了一道符,这才求来大雨救了我们全镇的人,可神喽!”

      第三个胖些的侍女从袖子里偷摸出一粒花生塞进嘴里,乐呵呵地道:“神不神不知道,但那符师长得可真俊哇,那个画符的女符师也长得……”
      她说着,突然顿住:“那个女符师……哎?她长什么样……”

      “就知道吃,脑子都吃坏了!你不记得我记得,她呀……”

      “她……”

      几个侍女纷纷想说,但她们突然发现,她们脑海中对陆秧秧的鲜明记忆忽然如同被泼了水的水墨画,那些勾勒出少女五官的墨迹渐渐晕开,竟再也看不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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