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
乔真真因为刨尸迟到还被周师姐抓住狠批一顿，但她心里装着很重要的事情，眼下不屑跟小姑娘争辩，只保持沉默，跟之前正面刚大不相同。师姐以为她服软，便顺着台阶下了。众人返程月半岛的路上倒也顺利。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因为得罪带队师姐，没人肯搭理她，只有元灵凤，一直跟在身边。
进了月半岛回到栖凤坡，元灵凤才说，“真真，我觉得你身上有股怪味，好像在哪里闻过。”
乔真真前后左右都用鼻子嗅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偏此刻她腰间的乾坤袋动了动。乔真真趁着风大紧了紧外衫，笑道，“我也闻到了，我们昨儿半夜不是挖坟来着？就那味儿。我这就去坡下泡澡。要不要一起啊？”
说着拽元灵凤，元灵凤本该像从前那样立马拒绝的，竟然犹豫了片刻才说，“不要，你知道我的习惯。”
“那好，一会儿见。”
乔真真跟元灵凤打声招呼，快步走远了。看左右四下无人，往仙草堂的方向跑，给林无涯在灵戒里留言，“我有跟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麻溜儿来见我，松鸣涧，搞快点！”
林无涯收到讯息，这回倒是来的飞快，在松鸣涧堵到乔真真，裹了件罩头披风给她，将人瞬间领回灵药阁。本来有日子没见她了，想着先随便聊聊，问问她这段时间的状况，只是乔真真神情严肃，且开门见山，她就跟着直进主题，将寒暄抛于脑后了。
乔真真将乾坤袋打开，鬼夫的尸体便呈现在林无涯眼前，明明已经种了压魂符，竟然还有蠢蠢欲动的意思。
林无涯愕然，“你从哪儿弄来的？”
“李家村。这是我此行唯一的收获。”
“收获？一具凶尸而已，能有什么收获？”
乔真真郑重其事的拽着林无涯，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哪儿熟悉？”
林无涯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捂着口鼻都差点呕出来。这味道起初她不大确定，不过作为临仙派专业性第一强的大宗医师，没多久便反应过来了，“好像.....是....那个........对对，就是那个......”
乔真真双眉拧的很深，“我一开始也觉得无非就是怨灵积化成的凶尸，直到我在这鬼尸的妻子身上闻到了类似的味道，又在其他染病的人身上也注意到了类似的味道，还在.....还在......”
不是臭味，而是混杂在恶臭里的若有若无的植草味。寻常人遇恶臭避之而后快，哪个会专门扒拉着仔细去辨别？
乔真真扶着额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很多蛛丝马迹，就隐隐约约的窜起来了，仿佛掩盖在凡尘俗世下的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偏偏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
林无涯一语点破，“你想说在你的灵宠大鹏身上有过类似的味道是吗？它以往于山野间出没，身上沾点花花草草的气息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谁会刻意去关注呢。”
就是这个意思了。乔真真点头，突然无力，双腿一弯，坐倒在地下。
林无涯施法用草药和灵符覆盖了鬼尸。房间里的味道瞬间消的干干净净。她坐在乔真真的旁边，说道，“也怪我当初一时大意。你说你那大鹏脾气烈，我知道的。一开始我找人把它领过来的时候，它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上爪抠人眼珠子，说六亲不认也不为过。按理说我和你的灵宠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至于对我这个态度，后来就想它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祟。这才化灵符配药给它喝，这厮不肯配合，强行灌了一半儿，还是给它飞跑了，拉都拉不住。”
乔真真委实心累，“唉。真对不起，我那时候还怪你。”
林无涯安慰她，“咱俩这么客气干什么。你那鹏鸟儿身上的味道很淡，时有时无的。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它又不像这鬼尸一样如此让人作呕，搁平常谁能将这俩扯在一起？后来我年初又见大鹏，不知道跟你训它有没有关系，它老实不少，但还是暴戾，这些日子一直在我们仙草堂单独圈着修养，再没怎么犯过，脾气虽差，可比从前正常多了。我有一点不明白，你的鸟和这鬼尸之间八竿子打不着的，为什么有关联？”
“我本来也不明白。但是现在.......”乔真真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鬼尸身上的味道浓烈。不乏日积月累的原因，本来就是普通人的尸体，听说他生前为人也还好，没什么坏毛病。死后弄成现在这样，多半是被种了蛊，将原本就有的积怨引化更甚，以至于尸体凶化无灭不瞑。”
“谁会下蛊？”
“作为仙草堂的大长老，你来告诉我这修行界谁家制蛊最厉害，下了蛊一开始发现不了，还带潜伏期之后才发作的？”
林无涯脱口而出，“你说的，不会是.....南疆凌绝宫吧？”
“我们可以先假设。凌绝宫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给人或者有灵性的生物下毒蛊，具体怎么操作我们谁也不知道，不排除生前下蛊，但我更倾向于他们直接种在死者的身体上。总之，用蛊激发亡人的哀怒恶恨欲，以这种方式操控他们，影响他人。万千修士，芸芸众生，谁能避得开七情六欲，谁能完美无缺清静无为？亡者被蛊毒所控，离魂留魄，将自己的怨恨无限放大，再通过密切接触的方式传染给无法很好掌控自己的活人，利用谁也避不开的缺陷去传播蛊疫，传来传去，然后在合适成熟的时机，从蛊源上施术操控他们，然后........，然后我也预料不到结果。”
林无涯认同她，又道，“你说的密切接触的传播方式是指什么？”
乔真真道，“夫妻间的同房，仇人撕打互相抓伤，我觉得都算吧。”
“普通人没有抵抗力，确实很容易感染。”林无涯接着分析，“那修士呢，你的灵兽呢？又怎么说？”
“林无涯，你肯定听过凌绝宫有一种花，叫长乐花。长乐花能使人心情愉悦，不是因为它能控制人的情绪，而是它能影响人的情绪，因为不愿自渡者，谁也渡不了，而这种花对高境阶的修士能起的作用并不大。这就是为什么我戴上长乐花高兴的跟个三百斤的胖子一样，但我想不通凌绝宫主天天住在长乐花花海里，还一副睚眦必报的嘴脸。”
“长乐花我知道，”林无涯问，“这花和蛊有关系？”
“不管是花，还是蛊，用的是同一个原理，如果它能影响你，某个程度上表示它控制了你。我想，只要修为低，只要有容易攻击的性格上的弱点，或者只要心无定性，就很容易被邪祟或者擅长蛊术的人......引化.....”谈到此处，乔真真就想起了玄引宫，想起那些伥鬼，不就是由背后看不见的主子在操纵么，精明的伥鬼①能够利用人性的弱点，模仿他们，扮演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们种蛊，将低修为无定性的子弟引化到至恶至恨至怨的状态，从而挑起各种争端，焉不知他们是被蛊毒降服了的傀儡修士？
乔真真这么一分析，林无涯似乎想起什么了，补充道，“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李家村这种假瘟疫的情况别的地方也出现过，上个月万仙联盟办的草药集会，我去了一趟，见有别家的宗师在会上也提到过这类事情，其他门派都有发现，但谁都没有当回事。就不了了之了。”
乔真真双手抓住林无涯的胳膊，依旧止不住颤抖，“你知道的，去年冬天，我从大鹏这里拿到了一张图纸，是我临仙派月半岛的护岛法阵图。我徒弟秦蝉雪曾将法阵图的结构布局献给凌绝宫，被凌绝宫宫主拒绝，之后和凌绝弟子私奔，按说私奔总该有个去处的吧，督正堂查了许久，却查不到一点踪迹。大鹏不会说话，但它明确传达过自己和秦蝉雪曾有过激烈的争斗，还被秦蝉雪打伤。而大鹏身上有那样的味道，它和接触过凌绝宫的秦蝉雪有过激烈的争斗......，有过争斗.......，你说，.....秦蝉雪她......她......”
乔真真说不下去了，后脊背发凉，她不能想，更不敢想。平复半晌，继续跟林无涯试着分析前因后果：之前督正堂查过秦蝉雪去年的行踪。发现秦蝉雪跟南疆凌绝宫来往，并跟凌绝宫的一名弟子到了要私奔的程度。再后来，大鹏发现秦蝉雪于临仙派的背叛，它或许阻止过或者做过其他的什么事情，在不经意中或者被刻意传播了某种蛊毒。
秦蝉雪坐南下的船“私奔”不见踪影，没多久又回到了临仙派，从此不出月半岛半步。但那已经不是真的秦蝉雪了，而是急于报私仇的云暮兮。后来还被她忽悠到渡恶秘境去，结果人家因祸得福，拿到天下第一剑......
但那跟真正的秦蝉雪又有什么关系呢？
祸不单行啊。秦蝉雪，你可千万别着了什么道儿......
乔真真的事情大多都没瞒着林无涯，所以细细思量，林无涯也有了同乔真真一样的感受，如果大鹏被之前跟它密切接触的秦蝉雪传播了蛊疫，那么秦蝉雪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细思极恐，乔真真情绪又开始起起伏伏，林无涯一直宽慰她，“现在要弄清楚秦蝉雪的行踪，是不是还得找朝华君打听打听？”
云暮兮什么德行乔真真是知道的，所以很笃定，“没必要，云暮兮知道的，还未必有我多。”
“那要怎么办？”
“没有证据，我就去找证据，”乔真真道，“我想一个人去趟南疆。乔真真的事情，你帮我兜着点儿。”
“锤呀，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也太危险了。”林无涯有点担心，“你.....，不如调动我们临仙派所有的高手一起行动，好歹有个保障，否则被云暮兮找到了怎么办？就算没有云暮兮追踪，那凌绝宫高手如云，我听说光是元婴境的凌绝修士就有近三十人，你就算拿出全部的防御装备，又怎么能够全身而退？”
“林无涯，我只是去搜集证据，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要在这个非常时期守好我们临仙派的大阵地。”乔真真眉头深蹙，云暮兮暂时不足为惧，找个理由将他支出月半岛执行任务即刻。至于什么私人仇怨，更得往后放一放了。
退一万步，哪怕恢复梁大锤的身份，哪怕云暮兮找到她，也得硬着头皮让他宽限几日。她得完成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给自已唯一的嫡传弟子一个交代。南疆凌绝宫以制蛊发家，以制花闻名于世，而近日鬼尸暴行，伥鬼作乱，蛊疫已有肆虐之势，这些松松散散的信息串在一起，像是一张网一样，越勒越紧，令人窒息，“我这趟必须去，不论如何，秦蝉雪也是我一手培养大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凌绝宫传蛊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秦蝉雪这事我也得要凌绝宫给我一个说法。我必须要知道秦蝉雪的下落，多一刻都不能等！”
林无涯知道拦不住她，抱了抱乔真真，“好。我给你做最充足的准备，在不换目前灵息的情况下，激活你体内的金丹。尽最大努力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不换灵息，云暮兮必定不会发现你。”
乔真真点点头，哎的一声，“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林无涯郑重其事的看着她，“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吧。”
乔真真浅浅一笑。可能这一辈子，最真挚的朋友，关键时刻挺你的人，就是这个损友林无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