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夜行》吾栖碧山

14、第十四章 讹兽之肉（上）

　　林玥可以说是逃出“彩虹”的，那个名为“倏忽”的男人跟她说完之后，她依旧是不动声色，不想显得自己过于热衷，但是她推开那扇门之后，她赫然发现门外的时间却又回到了刚刚分完蛋糕的时刻，因为明明走掉的同学还好好的在包厢里面，而他们手上的蛋糕也只少少地开动了一些，那边梁思拿了一块有缀有草莓的过来，道：“林玥同学，你刚刚去哪里了，都找不到你，这一块是你的。”

　　端着那一角蛋糕，林玥心里有些发凉，这和自己之前百无聊赖之下，慢吞吞消灭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在梦中遭遇是一回事，在现实中真正遇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林玥终究还是怕了，她不到十八年的人生中，为何要遭遇这些，她实在无法明白，那些纠缠不放的梦境，如果不是梦貘的存在，如果不是它吞噬掉其中的那一部分，林玥想自己一定早就被那些梦境逼疯掉了，她不想承受那么多陌生的情绪。

　　她记得梦貘曾经对她说过，不爱不是因为不会爱，而是因为从未接触过，不懂得的缘故，她与其说是不明白，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明白吧，因为不去碰触，便不会被伤害，不去相信，就不会被背叛。

　　但是这样真的就可以心安理得无爱无怖地生活下了吗？该来的依旧来了。自从开始做梦以来，或者说，如果倏忽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么她从更久远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拒绝更深入地懂得作为活生生的存在应该具有的东西，所以借由消失遁逃。没想到自己一时的逃避惹来了这么大的风波。

　　混沌之中万物生，好笑的是他说她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混沌，不过真的只是好笑么？

　　在古书里写着倏忽二神相会于混沌之中，为报答混沌之恩，倏忽为混沌日通一窍，七日而混沌死，他却说虽然前半段故事勉强正确，确实是他这个名为倏忽的远古之人在混沌中完整成为一个整体，想要报答混沌，但是后半却是传的有些离谱，他说真相是他那时见混沌太过冷清冷性，生活毫无波澜，了无生趣，便想要用凡人的贪嗔爱恨痴来教化，没想到混沌起初是无动于衷，到后来更是不胜其烦，七日之后拂袖而去，从此不见了踪影，而这一走就是几千几万年。

　　混沌之中生出的神怪没了混沌之力约束，陆续流落人间，因为心智未及开化，多半都成了痴心纵性之人，而经历一世世颠沛奔波，一点点耗尽远古之力，除去那份痴性，其他与凡人并无二致。

　　林玥当时冷然笑道：“那就是说我害了他们？”

　　倏忽只是苦笑摇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对错黑白，你名为混沌，却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若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尝到这些凡人才有的情绪，也只有懂得这些，并且勘破这些，他们才能真正成为比凡人更胜一筹的远古传奇。”

　　“那也要看他们勘不堪的破了，如果一味地痴下去，一条路走到死，那不但什么都捞不着，是不是还会灰飞烟灭？”林玥从来不缺乏分析的天分。

　　“不错。”倏忽无比正经道：“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出手了，只要你过了这一关，自然就能引导这些初始之力来自于你的神怪。”

　　“我不喜欢麻烦。”林玥拨了一下自己的短发。

　　倏忽并不勉强，只是轻声道：“你若是改变主意可以回来找我。”

　　然后林玥推门出去，重新拿到了那一块带草莓的蛋糕。重新又吃了一次，这一次她很快吞掉了蛋糕，没有等莫小雪，也婉拒了梁思的挽留，林玥一个人从特别通道走出了渐渐热闹起来的彩虹。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带是夜生活的天堂，各具特色的灯火倒影在水中，交织成一片绮丽，但是在这无尽的绮丽之中，只亮着同色柔和的白色小灯的“彩虹”这个时候更像是纯净的溪流，反而显出独到来。

　　林玥没有因为这样的景色驻足，在梦中，她见过比着更绮丽的画面，也见过比现在奔走在这样灯火之中神情更加孤寂或者迷乱的人。

　　所有人都一样，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去挽救的呢？

　　所有人其实都一样，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去挽救的呢？

　　香槟色的车响了两声喇叭在林玥身边停下，右侧的车窗徐徐降了下去，然后那个人探过身来，道：“上车吧。”

　　林玥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人。

　　“怎么了？”周城正待细问，后面的车已经在按喇叭，这条街道本来就不宽，周城的车一停下，后面就会堵上，而这个时候正是这个地段的车流高峰期。他直接从里面打开车门，道：“有什么事情，上车再和我说吧。”

　　林玥看了一眼后面开始不耐烦的车主们，再看看眼前这个显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男子，终究还是坐进了车里，周城启动车子，平稳地开在灯火辉煌的路上，林玥靠在车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旁边的风景。周城也并不说话，看上去只是一心一意开着车。

　　半晌，林玥终于回过头来，道：“他说他是为了让我明白，你又是为了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周城双手稳稳地我在方向盘上，并没有看她。

　　“小雪并不是那种会把我家里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人，你说是从她那里听说我的事，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家厨房里的东西，哪一件放在哪里，你甚至比我自己还熟悉。”林玥也只是看着前方，并不看他，某些事情被亲口承认之后，她反而没了负担。

　　“原来如此。”周城笑笑，道，“看来是我太急进了。”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林玥道：“在梦里你不请自来也就算了，在现实中，你又跑来干嘛？医生病人的游戏这么好玩吗？”

　　周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车开到了星期天公园的旁边，他找了个车位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正对着她，肃然道：“小玥，我从来没有说这是个游戏，如果在梦境中的时候我曾给过你这样的错觉，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很认真的，不管是在你的梦境里，还是在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中。”

　　林玥依旧没有看他，她静静的靠在座椅上，看上去平淡而不真实。

　　周城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触摸她的头发，但是停在空中许久，却终究没有触及，只是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那只手上居然会有温度，林玥有些诧异，然后转过脸来，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理由很简单，只是想让你远离惊怖。如果你注定无法逃开，每日每夜在梦中会被那些神怪已经发生或者尚未发生的事情吸引过去，那我就把一切你不愿碰触不能承受的部分吞噬干净，梦醒之后你就可以像个普通的人一样恣意在这个新的世界自由生长，享受和他们同样的生活方式。”周城淡淡一笑，但是林玥却觉得那笑容有些苦涩。

　　“是这样么……”林玥的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无奈，这个不知该称作梦貘还是周城更为合适的家伙，用这样的理由守在自己身边，竖起一个无形的屏障，在屏障里是经由他筛选净化了的无菌室，而她林玥，便是这个无菌室里唯一的住户，可是，这样的无菌室真的能隔绝所有不利的东西吗？林玥深表怀疑，她轻声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梦中啊……”

　　“我会在你旁边照顾你。”周城的回答很确定。

　　林玥吃了一惊，然后放声大笑，终于笑够了，她移开他放在肩头的手，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可是，我不需要！”

　　“小玥……”周城神色复杂。

　　“好了，送我回去吧，我累了。”林玥再次扭过脸，不再看他。

　　周城叹了口气，再次发动了车子。

　　壹线国际是个整体不够喧闹的小区，明明八九点钟是夜生活最为热烈的时候，小区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行走，周城将车停在车位上。

　　林玥直接开了车门出去，周城解了安全带，快步跟了下去：“我送你到楼上。”

　　“我说过不用了。”林玥转过身，脸上是不再掩饰的疲惫与厌倦。

　　“小玥……”周城顿住了脚步，但是紧接着还是上前去，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玥咬紧了唇，隐忍着，最终还是举步向自己住的楼走去，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小跑起来，用最短的时间刷卡进门然后反手关门。

　　她抬起头，可以看到他隔着厚厚的玻璃安全门外的苍白的脸，然后她转身，逃也似的转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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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口口”俨然成了JJ最受欢迎的词，囧囧然且施施然。
　　大家吃真河蟹和伪河蟹过大年吧，双手合十。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