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浅香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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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柳生家的车子回到东京。一到目的地，早纪和她的哥哥就忙进忙出地收拾带来的行李，好不容易等忙完太阳已经西倾了。幸村刚想开口留柳生吃饭，却被柳生再一次婉言谢绝了。
“早纪要给两位添麻烦了。”柳生推了推眼镜，“我还要回神奈川向家父汇报这里的情况，就不打挠了。”行过礼，转身坐上车离开了。
对哥哥的过分绅士撇撇嘴，早纪忍不住爆料：“哥哥决定开学加入网球社了呢！你们不知道，当时爸爸的表情太有可看性了。”
幸村依旧笑咪咪，只是身边的气场由温柔变成了腹黑。浅香暗自为柳生划十字架，希望他能顶得住幸村的魔鬼训练。
正往神奈川赶的柳生觉得鼻子突然很痒，掏出手帕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花粉症吗？每年这个时节还真是麻烦啊。
准备了些小点心，浅香和早纪一起去拜访左邻右舍，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不太放心的幸村。挨家挨户地打招呼，分过小点心，浅香刚想回家却被早纪拉住。“是不是忘了一家？”早纪指指离家最近的那幢民居问。
没有忘，只是不太想去拜访那一家而已。叹一口气，浅香认命地前去按门铃，从里面传出年轻女性的声音：“您好。”
不二由美子？“您好，我是新搬来住在隔壁的人。想来问候一下。”浅香客套地说明来意。
正在搬动仙人掌的不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姐姐，是幸村浅香。”那顿晚饭后，她就从家里消失了好几天。连忙放下手里的盆栽，担心地走去开门。
由美子为弟弟反常的举动感到不可置信，当即决定先上楼给他占卜看看。至于这个女孩，以后多的是机会可以见。
门从里面打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不二周助的脸。浅香顿时有点慌乱，连招呼都忘了就直接把点心盒递了过去。
接过小盒子，不二笑咪咪地道：“浅香桑这一个星期外出了吗？”
早纪抖了抖，直觉这个男生不简单。想到以后要和他做邻居就暗自叫苦，明明都是笑得那么温和的人，为什么却反而让人觉得惹不起呢？偷瞄了眼身边的幸村，她无力地闭了闭眼。
“是的。”浅香倒也干脆，反正也瞒不了。转而尽责地向不二介绍身后的两人：“这是柳生早纪，今后会和我住在一起。这是我的表哥，幸村精市。”
“你们好，我是不二周助。幸村君的网球打得很好呢。”不二用一如既往的笑容地向两个人致意。
“哪里。不过，我们好像没有在场上遇到过。”幸村几乎立刻就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像是要比赛谁的腹黑气场高段似的两个人笑咪咪地对上了。
早纪往浅香身边挪了挪，小声：“浅香，你觉不觉得天黑得快了？”
浅香眼也不眨一下地胡诌：“那是，现在毕竟还只是早春。”
“哦，也对。”
不二笑咪咪地解释：“我还不是网球社的正选。”
“这还真是可惜。”幸村微笑着点头。
浅香受不了地拉拉自家哥哥：“精市哥哥，差不多吃饭时间了。”转头向不二告辞，“那就不打挠了。”
不二叫住不怎么情愿与自己面对的女孩，依旧笑咪咪地：“浅香桑，下次离开这里时能告诉我吗？大家会担心哦。”
好吧，“嗯。”让他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二君在哪个学校就读？”幸村微笑着试探。
“青春学园。”笑咪咪地对着浅香，“这么说来，我还不知道浅香桑和柳生桑的学校。”
柳生桑？这个称呼真绕口。“叫我早纪就好啦！我也直接叫你周助好了。”
看到不二有点呆愣的表情浅香好笑地发现，原来早纪才是真正的自来熟呢！
“……嗯，好。”不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才对嘛，叫什么柳生桑别扭死了。“我和浅香要去冰帝学园上学。”早纪坦率告知。虽然让人有点捉摸不透，却也应该是个温和亲切的人。
“冰帝？”不二睁开冰蓝的眼睛打量了浅香许久，才又眯上眼睛用着不变的温柔声音继续：“浅香桑不来青学真是可惜哪。”
早纪在看到不二开眼的同时往幸村身后躲去，夸张地搓搓自己的手臂。早春赛严冬？明天要多加件衣服。
这叫她怎么回答。“是啊。”该死，今天不用吃饭了。
像读心术一般。“不如来我家吃饭吧，也好让我还礼。”转身把门口的三个人让进屋里，不二的脸上贴着‘大家随意’的表情。
占卜结束的不二由美子亲切地和三人打了招呼便去厨房准备晚餐，留下四个人在客厅里继续刚刚中断的话题。
“原来浅香桑是幸村君的表妹啊。”虽然他一早就觉得有这个可能。
“嗯，是啊。”所以？要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那浅香会打网球吗？”毕竟是幸村精市的表妹，多少……
“不会。”
这算是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不二无奈地笑笑，看来浅香不怎么喜欢自己啊。“没有想过要学？”但话题还是要继续下去。
学网球……听起来不错，但不现实。“我连跑50米都有问题。”浅香的眼神黯下，“还是算了吧。”
幸村散发出凌厉的气息，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到底是怎么回事！浅香在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才几年不见浅香的身子会弱成这样？！
坐在幸村身边的早纪清楚地感受到围绕着他的气息改变了。想想也是，浅香的身体弱得让自己也难以相信。你见过有人才不过跑了几米就气息不稳外加脸色苍白吗？你见过有人突然起立会出现短暂失明站都站不稳吗？难怪幸村会这么担忧。
四个人都不再说话，场面温度直线下降。不二由美子适时出来化解这份沉闷：“周助，招待客人吃饭吧！”
不二感激地接口，“好的，姐姐。”
席间通过由美子姐姐努力才让空气有了回暖的迹象。才过没多久，浅香就放下筷子，向对面的漂亮姐姐道谢：“谢谢，我吃饱了。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吃饱了？幸村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早纪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说同一句话：
这么少？
浅香面前的菜盘（日本人多是用分盘制的）几乎都只动了几口，饭也没吃几口。这样叫吃饱了吗？再怎么说，这个年龄都在生长发育阶段，急着减肥也不是现在啊。
幸村强势地夹了几筷子鱼肉放到浅香的碗里，没得商量地命令：“浅香，把这些吃掉。”
哥哥……知道反对无效，浅香只得低头把碗里的鱼肉塞进嘴里。“谢谢，我吃好了。”
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幸村脸上没有笑容。早纪认为他们应该好好谈，而自己在这里会妨碍到，假意打着呵欠回房去了。
“精市哥哥。”浅香弱弱地唤。
收紧了拳头，“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幸村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好吧，到底是瞒不过去。“哥哥，你太紧张了。”抓起那只握了拳的手轻拍，“只是普通的贫血而已。”比起一年后降临在你身上的病来，真的不算什么。
普通的贫血？幸村怀疑地盯着她：“本家的人没有虐待你？不过几年不见，原来那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呢？”
时间对人是残忍的，尤其是对于跨越了两世的我而言。深吸一口气，浅香放开幸村的手转过身去。“精市哥哥想知道原因，那浅香就告诉你吧！”幽远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缓缓流动。“为了让每个灵魂能公平地踏出第一步，神会抹去它原有的记忆，清洗掉那些过去。如果有哪个灵魂拒绝这种清洗，就会受到惩罚。”
“……浅香？”幸村勾动着不安，这些和你的身体情况？
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会后悔呢？“哥哥知道是什么惩罚吗？”她淡然地启唇，仿佛和自己没有关系。“精神累加。”
“……？”什么意思？
“人之所以活着，有思想，会产生种种感情，就是因为这份叫做精神力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力也被慢慢消耗，当它被蚕食贻尽的时候就是死去的时候。死去，然后接受神明的清洗再带着百分之一百的精神力重新开始人生。”突然换上自嘲的口吻，“以前的我，拒绝了神明的好意。所以在你的眼中我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其实已是40几岁的老女人了。余下不多的精神力要支撑这个正在发育中的身体也很辛苦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到一半的话被幸村的拥抱打断。
“不许这么说！”他不相信。这种科幻小说一样的情节教他怎么相信！
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原因。但，精市……既然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会颤抖？她又何尝愿意相信，不止一遍地欺骗自己，不止一次地……“对不起。”浅香轻轻回抱了幸村。
拉开怀里的人，幸村执意要从浅香嘴里再一次地确认事情的真实性。“真的？”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习惯挂着微笑了，因为有不想让别人看到的表情。就像这个叫做幸村浅香的她，用笑容掩盖苦涩……或许还有不甘心。“哥哥想听听我以前的故事吗？”不答反问。
没有表明态度，但幸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浅香的脸。全神贯注得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抓住哪怕一丝一毫的纰漏。
“以前的那个人，没有自己的人生。”浅香在幸村的肩上靠好，开始讲述某个小可怜的故事。“任寂寞吞噬着笑容，明明没有人愿意伸出友谊之手却还傻傻地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总是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胆小怕事，被同事欺侮也只是一味道歉。突然有一天，有个人站出来维护了她。那个男人在她看来就像是天使，是上帝派来拯救快要崩坏的自己的天使。他尽心地守护着她，陪她一夜无眠地聊天。当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时，她用收到钻戒般的心情同意了。是不是有爱情就会让女人变得吸引人呢？不久之后她交到了第一个朋友。然后就像三流小说里写的一样，当她第一次把好朋友介绍给男朋友时，那两个人却相知相爱了。”
幸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忍：“浅香，我可以问吗？”前世的你，是怎么离开人世的。终是没能问出口。
闭上眼，浅香沉默。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眼前的少年是她最爱的哥哥啊！“没有人告诉那个笨蛋她已经被背叛了，不知为什么她仍然披上了白色的婚纱，在三十岁生日时踏上了鲜红的地毯。还没来得接受祝福之吻，口中吐出的鲜血却刺红了双眼。再醒来的时候，早已作为灵魂在三途河边徘徊了百年。”
“为什么？”幸村的瞳孔收缩了，听得有点模糊。
摇摇头，浅香离开幸村的肩膀。“哥哥，我有点困了。”背对他，痛苦在脸上漫延。永远不会忘记，婚礼前被那个女人灌下的毒药似乎正通过喉咙在身体里翻腾。只是，她放弃了挣扎——在从好朋友的口中知道了一切后。无力地倒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捂脸，多么可笑的一生啊！
幸村转头对暗处：“都听到了吗？”
早纪咬着下唇在他面前站定，心还在撕扯。“嗯。”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这多少有点天方夜谭的故事。刚刚浅香一瞬间的表情却让自己不得不相信，那么浓重的悲哀几乎要把人吞没。
这个女孩可以相信吗？不会再让浅香尝到那样的痛苦了吧！“早纪是真的喜欢浅香呢。”从她的表情，可以这样说吧。
猛地抬头，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对视。然后果断地摇头，“不，我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那就拜托你了。”幸村缓缓地弯下腰。
伸手挡住，早纪拒绝了这份显得有些重的礼。“我可以叫你精市吧？虽然浅香那么说，但我却可以感觉到，现在的浅香已经不同了。她聪明温柔，正努力地拾回自信，这一次她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毕竟，那是精市你的妹妹啊。”早纪笑起来，“我们只要在她身边看着就可以了，如果有需要，她也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是……要告诉我应该让浅香自由地去她想去的地方吗？幸村怔怔地看着早纪。
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早纪向着浅香房间的方向低喃：“浅香，要是让我看到你活得不够潇洒，或者再像以前那样一味退让。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哦！”
看来不用担心了。幸村重展笑容，就像自己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一样，浅香也一定会找到的。让生命之花再次盛开的友情和……爱情。
“啊，不过，”早纪鼓起腮帮子，仍是一脸不信：“说什么已是四十几的老女人啊！有见过那么可爱的欧巴桑吗？一定是编故事来哄我们！”
“呵呵……”幸村笑起来。“是说精神力是四十几的状态，不是心理年龄……呵呵。”如同一阵轻风，在幸村的身边转了几圈后带走了持续一整天的忧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浅香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