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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离婚 ...


  •   清早,费骞给警局打了个电话。

      “保释了?”

      那头解释了一堆。

      “知道了。”费骞打断,“保释了也行,让她等我的律师通知吧。”

      费骞联系上了他奶奶的一个律师学生,这个律师非常尊敬费老太太,有空了就去美国探望她老人家,和费骞打过好几次碰面,两人处的不错。

      “你受伤了?还是个孕妇?”对方好奇,“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费骞简单解释了一下和孕妇的过节,最后用一句话总结:“她是个疯子,办就行了。”

      “行。”律师了解了情况,说,“孕妇监外服刑的情况比较多,她怀了几个月?”

      “不知道。”

      “……行吧,我尽量让她生完还得接着服刑。赔偿呢?”

      “你看着办。”费骞说,“赔的钱都给你。”

      律师笑了笑:“知道了。”

      过去一晚上,费骞大腿上被砸的那块终于出现了淤青,他就换下了长裤,穿着短裤满屋子转,转的时候还跛着脚。

      江晚照看了心疼,拦着他不让他瞎逛,把人摁床上,吃的喝的全恨不得送嘴边。费骞一开始挺受用的,喝了几杯牛奶,吃着切好的水果,但是随着床边堆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又不满足了,掀了被子下床,继续跛着脚找写作业的江晚照。

      “你写什么呢?”他瘸着脚走过去。

      “数学。”江晚照放下笔,皱着眉:“你下来干什么?你怎么又走路了?能不能回屋躺着?”

      费骞看了一圈,找到了理由:“我今儿睡书房,你去卧室。”

      书房里装的是张钢丝床,铺的床垫也薄,睡起来硬邦邦的,昨晚费骞想让江晚照睡卧室,自己睡书房,她扒着门死活不去,费骞怕闹下去睡不了,就没再强迫她。

      “我不去。”睡惯了木床的江晚照不懂费骞老想让她睡卧室的心态,卧室那床他成天睡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躺那上面多尴尬,“你怎么老跟我抢书房?”

      “我就喜欢书房。”费骞把大腿伸出来,“你让不让着我?”

      江晚照:“……”

      费骞大概是疯了,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江晚照无奈地劝他:“书房的床你伸不开,再抻着了,另一条腿也青了。”

      费骞直接往床上一躺,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要睡书房的决心:“别吵了,我睡个午觉。”

      “你回屋去睡呀,吃的喝的好玩的都给你放床边了,伸手就够得着,不比这儿舒服吗?”江晚照真的不懂他,“你什么毛病!”

      “嗯。”确实什么都放手边了,就是,“少了个你。”

      “……”

      江晚照没话说了,冒着烟写作业。

      这哪写得下去!

      江晚照转过去:“你倒是睡呀!干嘛盯着我看!”

      “等会儿的。”费骞说,“我看看你,找找灵感。”

      “???找什么灵感?”

      “创作灵感。”费骞这个人的骚话是张嘴就来,“看看我女儿以后长什么样合适。”

      江晚照:“……”

      艹。

      这地方没法待了。

      张鹰给两人放了两天假,但没算上从警局出来的那天,所以江晚照在费骞家住了两天后,在第三天早晨,回了自己家。

      她之所以在费骞家住两天,一半是担心费骞的伤,一半就是不想看见汪清,逃个两天也是好的。她已经做好了一回家就碰见汪清的准备,毕竟和汪清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再过分也不会把江离渠一个人丢家里饿死。

      果然,江晚照到家的时候,汪清正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择菜,这个画面江晚照很少见到,因为汪清很少下厨,偶尔几次也就是煮个面条,极少正儿八经地炒菜做饭。

      听到开门声,汪清一见是她,把菜往盆里一扔就要进来,竟是少见的有些紧张,她在围裙上擦着手,说:“你、你写会儿作业,我这就做菜,今天炖了筒子骨,你多喝点。”

      江晚照看她一眼,没说话,把书包丢房间里,去卧室看趴在地上拼拼图的江离渠:“干嘛呢爸?”

      江离渠注意力集中在拼图上,没注意到女儿回家的动静,听到女儿的声音,激动地拼图也不拼了,扑向江晚照:“照照,照照,照照照照。”

      “欸欸欸,在呢,我在呢。”江离渠差点没把江晚照压倒,后者好不容易接住了,安抚地拍着后背,“照照回来咯,学校有点事儿,这几天在学校忙着呢,没事儿啊,别担心。”

      江离渠拉着她去拼图:“图,大章鱼,拼。”

      江离渠说话虽然是按字数往外蹦,但好赖能听个囫囵,江晚照给他递着碎片,打量了一眼拼图。这是个新拼图,一块地砖那么大,难度不小,价格应该也不便宜。

      看来汪清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不地道,连良心都出来了,还知道哄哄江离渠。

      江晚照闭了闭眼,遏制住自己内心对汪清的怨怼,平复了一会儿,又给江离渠递了块碎片。

      “爸。”江晚照说,“我出去找妈妈唠唠嗑,女人的事儿男人别瞎打听,你就在屋里待着,我要看见你偷听,就把拼图没收了。”

      江离渠压根也没想听,眼睛不错地盯着拼图,敷衍地点点头。

      汪清虽然在家不怎么下厨,但动作倒是熟练得很,毕竟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保姆,在别人家没少做饭。她把豆角倒进锅里,转身放空菜篓,和无声无息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江晚照打了个照面,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妈。”江晚照走进去,伸手把火关了,带上了厨房锁不上的破门,说,“聊聊吧。”

      汪清一愣,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暑假前。”

      “对方是谁?”

      “就……”汪清觉得难以启齿,“就之前的客人。”

      江晚照深吸了口气:“所以你真的勾搭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还是在他老婆怀着孕的时候?”

      “……”

      “知道了。”江晚照问的十分平静,“那您打算断了吗?”

      “……”

      汪清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江晚照,眼神里幽幽暗暗的,像沉溺着俗世里纠缠不休的洪流。

      江晚照也不开口了,两人对视着,然而有些东西在对视中,消亡了。

      最后还是汪清先打破沉默,她轻轻地叫着近十年没叫过的称呼:“照照。”她仿佛含着一口沙土,嘴唇一碰就是呛人热泪的烟尘,“太苦了,我真的站不住了……”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放在你桌上,别让你爸弄坏了。我不跟那些人说,以后账还是我还,每月生活费我按时打你卡上——就你给我的那张卡,我没动它。”

      “以后,就别叫我妈了……”

      “我不是你妈……”汪清说着又顿住了,眼神望向灶上,“先吃完这顿饭吧,妈做了你爱吃的排骨粉丝汤……”

      江晚照虽然心里早有预兆,但在实实在在听到离婚二字时,脑袋里还是嗡的一声。

      一栋久经沧桑数次修补的老房子,终于轰然一声倒地,连一阵尘埃,都疲惫的再难掀起。

      从此江晚照再无遮风之所,流离人间。

      “什么时候走?”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汪清咽了口唾沫,似有些艰难:“等你回来。”

      江晚照什么时候回,她就什么时候搬。

      江晚照点了点头,说:“现在搬吧,我帮你。”

      汪清似乎没想到江晚照会说这话,愣了许久,才看着灶上那锅汤,说:“吃完饭吧……”

      “不用了。”江晚照打断她的话,说,“不吃了,现在收拾吧,我帮你联系搬家公司。”

      “……”汪清过了许久,“好。”

      搬家公司来的很快,但汪清却没什么要带走的,她只拿了衣服和一些证件,另外搬走了她最喜欢的两个花瓶。

      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有一样东西能留住她。

      临走时,江晚照叫住了她。

      汪清回头,目光里有些复杂的光亮。

      “离婚协议只是对你和江离渠之间的关系具有法律效益,对于你和我之间的法律关系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我法律上的母亲。”江晚照说,“但是,你出了这个门,在我心里就死了。”

      “……”

      “我还会赡养你,你生老病死我都有责任。”

      “但诚如你所说。”

      “……”

      “我再也不会叫你妈了。”

      那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好。”

      “咔哒”,门锁落上。

      江晚照浑身失去了力气,扶着门回头,江离渠站在汪清卧室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行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她……”江离渠抽噎着,“她还回来吗?”

      江晚照过去握住江离渠的手,低下头眨了眨眼,一滴液体落在江离渠掌心,很快被她抹去,她抬起头,笑着说;“不回来了。以后就没人骂你打你啦,你想怎么玩橡皮泥,想怎么在墙上画画,想看多久的书都可以,再也没人……会责怪你啦,开心吗?”

      “开、开心。”江离渠挤出了一个比哭还丑的笑。

      笑着笑着蹲了下去,声音嘶哑,“开心、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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