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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鸳鸯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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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言:“窈娘怎么样了?”
顾温从窈娘房间退出,轻关上门,他懂些医术,对占言道:“她本就旧病未愈,寒冬腊月接连赶路,如今得知夫婿枉死悲痛晕厥,伤及根本”
他叹了口气:“状况不好”
“千里寻夫最后竟是一具尸身,怎么能好!”,占言气愤道:“芙清镇貌里平静,暗则藏污纳垢!”
他怒目窗外,脸色泛白,右手臂上沾了血的衣服尚未换下。顾温不知如何答他的话,此次出山历练所遇,他也未曾料到,想到占言的伤:“你的手臂可还好?”
占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我无碍”
此刻谁的伤都不及窈娘之痛,占言担心的看着她房间紧闭的门,还不知她醒后又要怎样哀痛:“尸身在衙门吗?”
“嗯”,顾温:“衙役们将尸体带回去要交由仵作验尸”
占言又追问:“可有发现其他人?”
刚刚他送晕厥的窈娘和醉酒之人回客栈,顾温前去报官一同查看坟地,他随着衙役将附近荒凉都查过,不过顾温摇摇头:“没有”
顾温:“那醉酒之人可清醒了?”
“不见了”,占言道:“我安顿好窈娘之后他就不见了”
顾温:“他衣着非俗,想来不是无家可归之人,醒了该是回家了”
“我最担心的还是...”
顾温说:“当日葬队约三十人,他们只怕...凶多吉少”
街道的热闹声消尽,只有遗落的灯谜一二孤零的在地面一角,夜风贴着地面吹起,又将它撇远了些,今夜府衙鼓声鸣,衙役因命案出城的事天亮之后将会传于街巷。
“哥哥,我睡不着”,离呼说。
席隽坐在床边,为他掖好被角:“那便慢慢睡,冷吗?”
离呼摇头:“手炉暖”
“暖和你就抱住了”,席隽:“别睡睡就丢了”
离呼翻了个身,说:“哥哥,我现在好像真的娇气了”
他随口说了个玩笑,席隽轻拍他的动作缓了下,温声道:“没有”
“其实我知道,窈娘的相公被人害了,因为复活之法”,离呼眼眸如星月昭昭,嘴唇浅红:“是不是?”
席隽没有瞒他:“嗯”
离呼:“那这也是要救我的方法吗?哥哥...”
他话中迟疑,目光明亮又困惑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要”
席隽动作一滞,眸如宣纸上的上佳墨色,眉梢似岫峰,垂眸片刻,他说:“睡吧”
离呼缠人道:“我还不困”
“一日比一日晚”,席隽:“再不睡去罚站”
离呼现在有了话头:“可我怕冷”
席隽:“披着衣去”
离呼:“......”
“没良心的哥哥”
今日事多,早过了以往的睡觉时辰,因着有事离呼就闹了些,但被席隽轻斥,他嘀咕嘀咕着也就困了。
席隽坐在床边垂眸看了会儿他,确保门窗紧闭透不进风雪后,离开屋内。
才出门,便看见顾温站在门口,想来已经等了一阵,席隽越过他。顾温追上去,边走边道:“席公子,我知你与弟弟情深,可今日情形你也见到了,复活咒乃是以命换命的死咒啊”
席隽的脚步很快,顾温为了追赶他同样提着步子,外加上情绪激动语速飞快:“为救一人当需多少人像窈娘和她相公一般?家破人亡,阴阳相隔。公子若仍坚持用此咒,我哪怕是以性命相拼,也要阻拦!”
席隽倏地停住脚步,他眸色锐利,薄唇为红。
此时客栈一楼的桌椅平整的安放着,门窗紧闭。
顾温虽震慑于席隽的功法,也感激于他前两次的救命之恩,但有些话他一定要讲:“实不相瞒,我已传书信至府门告知此处发生的事,师尊正义,不日便会派人前来。我想占言也必当已经联络了凤璇派”
“待到两家师尊到时,即便公子坚持,也必定无法使出此咒”
二楼门柱后的占言闻此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血色玉佩,微侧身,向后退了两步掩起周身气息。
顾温话说完时紧握手中师尊亲赐的剑,他无任何杀意,只是需要点劲儿撑着自己才能声色不动。不知为何,站在此人面前,他总是莫名有些没底气。
席隽:“说完了?”
顾温顿了一下,他的反应与预期不符,木讷道:“说、说完了”
席隽:“府衙怎么走记得吗?”
顾温:“记、记得”
席隽淡声道:“带路”
顾温:“...噢”
客栈的门刚推开,又二楼传来‘哎呦’一声。
顾温回头,看见占言刚巧下楼:“占兄,你换好衣了,我们要去衙门,你可同行?”
占言跑下楼,道:“去,别说,这新衣裳可难穿了”
很快,三人到达府衙门外,只见其内烛火明亮,想必是熄了半晚后又重新点上的,今夜衙役到郊外搜人近了卯时才归。
顾温上前,朝门口的衙役拘礼道:“请问今晚由郊外运回的尸身可在府衙之内?”
城中出了事,府衙门外添了二衙役值夜:“你们是谁?”
“在下顾温,为报案者”,顾温道:“死者非寻常祸事,我们懂些术法,可容我们查看尸身?”
为了替窈娘诊治,郊区搜查后他便径直回了客栈,尚未来得及查看。
衙役道:“仵作明日会来验尸,还请回吧”
另一衙役夜半被叫醒还要值夜,无甚耐心道:“官府断案岂容外人插手,快走”
顾温:“邪祟害命,普通的仵作是验不出伤的”
“官府之内自有高人”,衙役:“若真是邪祟作祟,也会有除祟之法”
现在的官府内确会有通术法之人,只因邪祟作案并非罕见,顾温听师傅曾言,数百年前鸢骨城尚未覆灭之时,才是有安居之平安盛世。
“官府自然会有高人”,占言往前一步,道:“但我保证,他,就他”
他伸手指向席隽:“定比你们高人厉害”
衙役无觉可睡还要听人打诳语:“再闹事,别怪我们不客...”
席隽身形闪动已至府门前,衙役全然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反身加以阻拦:“你站住...”
门开之时,砰的一声,两衙役昏睡于府门两侧。
占言愣了一下,低声道:“席公子,...不讲武德啊”
紧随着跟了进去。
他们寻到窈娘相公的尸身,顾温拘礼后掀开白布,男子左眼已闭,右眼许是泡过药水的缘故无法闭合,眼瞳半黑半白。此药方极伤眼,然而原因并不难猜,为了给病妻治病,供弟弟读书,他需要让人愿意把赚钱的活儿给他,不嫌恶他。
占言想起自己行路之时见到棺材时还说了句晦气,如今倒想给自己一鞭子。
席隽立于尸身头侧,掌心在他——窈娘夫君名唤齐力,在齐力面前轻轻一带。随即他闭不上的右眼轻阖,面容安和,同时由右眼之中带出一缕青烟。
青烟在席隽指尖盘旋多时,后随着他推出的力道向外飘去,席隽紧随其后。
占言和顾温也一同追了出来,占言问:“这是在?”
顾温看出其中术法,道:“寻棺”
齐力所抬之死棺。
三人顺着青烟追出了府衙。
自从昨日进入芙清镇开始,街道上就热闹喧嚣,唯有此刻空无一人。夜色浓黑,冬风甚凉,连盏灯都没有。
青烟出了官府之后速度极快,转过两条街之后完全消失不见。
“跑哪去了?”,占言边寻边问,觉得奇怪。
话音落,忽然间寒风大作,一阵尘灰随着积雪贴地而起,似是不透风的墙,直逼三人。
“小心!”,顾温喊了一声,佩剑出鞘,朝那无形无色的咒墙劈下去。砰的一声巨响,咒墙似瓷器一般,轰然碎落在地。
碎片波动眼看有再起之势,顾温掏出符咒输以灵力镇于地面:“死者身上的残咒竟如此难缠”
以小窥大,复活咒法之威力可见一斑。
占言刚要接话,视线落于前方高喊了句:“前面!”
青烟被顾温的符咒所震,重新现于街道。占言提剑追了过去,追了好一阵仿若跑到街道尽头,此处浓雾弥漫,看不清方向,回头,也不见顾温和席隽,鸦雀无声。
再往前几步,透过迷雾重重,他见到了一口棺材,很快他就认出来,这就是那日在雪山之上见到的死棺。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物死了也不安生, 用邪法害人”,占言拔出利剑开棺,一道紫光而过,棺盖被掀翻于街道地面,震起飞雪遍地。他收起佩剑再向前几步,去看那棺内之人,不知是男是女。
“退后”
占言似见了有人叫他,声音是那蓝色裘衣公子的,但他不知怎么,脚不受控制般非要对棺内之人一探究竟。
又往前几步,他看见了棺内景象,可是...里面并非男女,而是徒有一团黑雾。
霎时,黑雾凝聚成形化为数把利剑,由棺内飞出,剑剑刺向占言的要命之穴。
直到此刻他才豁然惊醒,他中了迷咒!
那迷雾以棺为引,吸引他至此。
可他竟此刻全身无力,连佩剑都抬不起,眼睁睁的看着利剑逼近。
腰间突然被什么东西裹住,低头时捆灵绳的另一端已收,就这般将他捆了回来。
那数把利剑刺于他身后墙壁上,厚重的墙裂开几道纹路,瞬间能苍老一百年,若是刺在人身上,每一剑都得是一个闭不合的窟窿。
“疼疼疼”,占言回了神智喊道。
那捆灵绳将他的手臂一同裹了进去让他动弹不得,然而他的右手臂有伤。
“温兄,快解开”,占言知道这捆灵绳施法之人是席隽,但是他不敢让席隽解,只能喊顾温。
顾温抬手一挥,收回捆灵绳,下意识看了看席隽。
浓雾中的棺材已经不见,顾温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被谁发现了?”,占言按着手臂问。
“下咒之人”,顾温:“既以死棺为引,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为此而来。现在是我们在明,他在暗”
“可我们进城之后什么都没做”,占言:“他是怎么知道的?”
顾温摇摇头。
他们两个不知道,但席隽公子肯定知道啊,占言转头,却见席隽直接走了。
占言:“他要去哪儿?”
顾温想了想,答:“可能,是回去睡觉吧”
占言:“......”
今晚折腾一宿,天已破晓,线索到此为止也已经断了,只能明日再说。占言和顾温也没啥别的法子,就随席隽一同回客栈,占言走着走着做贼似的靠近顾温,捏着嗓子问:“他为什么会使用你派的捆灵绳?”
顾温:“我问过他,他说...”
占言好奇道:“说什么?”
顾温:“下意识就能用”
占言:“......”
我咋下不起来?
他们从衙门按原路返回客栈,还未走出多久,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这人突然就多了,还有一二险些撞到占言的右臂,幸亏他躲得快:“这芙清镇昨日到了夜晚还街巷热闹,宛如夜猫,今日天刚泛白,人又都出来了,都这么精神的吗?”
但是若细查,顾温见行人神色匆忙都往一处跑,有些男子是脸也没洗,系了衣服就出来的,若非是此处无烟也无火光,他会以为是走水了。
“发生何事了?”,占言拦住一人问。
“大事啊”,男子跑了一半被拦下,虽说着大事眼睛里却像是冒光一样精神,险些让人误以为是大喜事:“听说霖花楼的迟烟姑娘要轻生”
另一随热闹出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男子一听这话,顿时凑过来问道:“为何啊?”
“听说啊”,他掩着口,声音却不小:“是被湘家少爷轻薄了”
“什么,湘家少爷不是就要大婚了吗?”
顺着人流的方向回客栈,却听了一路的流言蜚语,但无非就是那几句,霖花楼的迟烟姑娘昨夜被湘家少爷轻薄意欲轻生。
这位少爷虽正要娶妻,迟烟姑娘貌美如花一向卖艺不卖身只弹琴舞曲,可说到底也是青楼女子,湘家的大夫人是不会让她进得湘家大门的。
可此话确是议论的早了,因为此情景并非两情相悦湘夫人棒打鸳鸯,而是湘少爷耍的流氓行径欺负了迟烟姑娘,人家不堪此辱,现在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