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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复活咒 ...

  •   府邸上方覆黑云压城之势,雾气稠绵的像是浓粥,沾裹住庄夫人春分时叫人移来的几颗柳树,枝干干枯,随压迫之势弯折,像是一个濒死求救的老人。
      柳树常用作于哀棍,大多人认为此树不吉,庄夫人却不在乎这些。

      席隽带着离呼立于府墙之上,耳边嘶嚎之音不绝,苦痛之绪像是从脏腑中喊出来的,此刻丑时,整府之人都处于可夺命的梦魇之中。若是他们今夜未查,明日一早,便会有人报官,庄府上下数十口一夜之间满门皆离奇命丧。
      垂眸,府门半掩。

      离呼从席隽怀里冒出头来,又缩回一半的脖子:“哥哥,我从没见过这般”
      他年纪小,有些被震慑到了又极担忧的:“庄家有好多人”
      席隽问他:“知道客房的方位吗?”
      离呼摇头:“我每次都是住歇房”

      “庄家夫人待你倒是好”,席隽:“脑袋缩回去”
      离呼立刻缩脖,待席隽揽他跳下府墙之后,他穿上裘衣自己下来走。

      离呼跟着席隽向南:“你怎么知道先生在这个方位?”
      席隽:“歇指盘在他手里”

      离呼感受了下,南向的邪雾最浓,那定是由歇指盘而来,但浓的不仅有漫天雾气还有夜色,纵然庄府有醒夜的烛灯,但很快离呼眼前便是漆黑一片。

      攥紧身侧人的手:“哥哥,我看不见了”
      稚气的声音比寻常弱了几分气势,席隽揽过他,弯腰道:“抬头”
      离呼仰起脑袋。温热指腹轻触眉心,再睁开眼时又看见了府内的烛灯,温黄高悬。

      眼前明剑乍亮,锋利迅疾,离呼惊叫声未出已被抱起,利剑擦裘而过,他缓了口气侧头看见两个白衣少年。
      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是今日,不对,已是丑时,是昨日被自己用雪球砸醒的二人。
      离呼气不过:“你为何要杀我?”

      “怎么是你们?”,腰间红透玉佩的少年收回利剑,跑过来:“你们怎么进来的?”
      离呼道:“哥哥抱我进来的”

      少年看向席隽,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要不是长得清秀,这模样在今日这样的夜晚,怕是会吓着府里的年轻丫鬟。

      离呼正心想他是怎么了,只见另一少年拘礼后道:“在下行止山琼诣府顾温,我身边这位是凤璇派的占言,今夜此府异样,为避免伤及无辜,占言在府墙周围曾设下结界防止有人误入,不知二位是如何进来的?”
      离呼想起来:“我记得了,哥哥跃下府墙时是有一阵小风来着”

      凤璇乃四大名门之首,其弟子所设结界竟被唤做一阵小风...占言的脸色快如他的玉佩红艳了。
      顾温并未惊讶,再次拘礼道:“上次二位走的太快为来得及道谢,多谢出手相救,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师从何门?”

      席隽观测周围,此处黑雾最浓,距离歇指盘应当不过数米,但不见客房及其门向。无门无派的话尚未出口,离呼灵机一动,大话道:“我叫离呼,哥哥名为席隽,我们师从鸢骨城”
      这话丢到地上,砸出个数十米的大坑。

      席隽弯腰,弹了下他的额头。
      离呼当着哥哥面说大话,闭了嘴就开始心虚。

      占言起初一惊,连脸色都恢复了正常,见此又道:“公子救我二人又轻易破此结界定当深不可测,但是鸢骨城百年前已被灭城,乃天下四宗禁忌,即便孩童,亦当慎言”

      耳边府宅内的惊诧之声顿消,或者其实从刚刚就开始消散,此刻浓雾之中安静的如棉。顾温拉回话题道:“解此邪阵,需先找到阵眼,我们分头寻找吧”
      说完他又嘱咐:“席公子,此邪阵蹊跷难缠,一切小心”
      席隽视线带过他腰间佩戴的黄色捆灵绳,应了一声。

      府内极为安静的,离呼察觉异常,他故意用鞋子摩擦地面,可还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虽非人,但从小被席隽养在身边,安安稳稳并未见过邪祟,他不搓地了,紧着往席隽身边靠了靠。
      席隽:“用抱你吗?”
      离呼摇头:“我敢的”

      庄府虽大,但目之所及不见任何房屋凉亭,外加尖叫之音消散,离呼担心的问:“他们会不会已经...”
      一阵急促的哭嚎之声打断他的问题,该声音耳熟至极,离呼惊道:“是先生!”
      寻声而至的还有刚刚分开的顾温及占言,他们神色匆忙赶至凉亭处,见凉亭中央躺有一男子,双目紧闭,眼底发黑,嘴唇为紫。
      而他身侧跪着一玄色素衣男子,悲恸哀哭。

      占言上前,探躺地男子的脉搏,沉声道:“已经死了”
      离呼刚要前去看死者是谁,被席隽挡了下眼睛。
      庄家夫妇人善,在府内搭学堂聘教书先生,此镇中凡是读不起书的孩子皆可来此读书,分文不取。他们决定收养离呼后,就让他和大家一并学习。
      教书先生姓张,属外乡人,尚未成婚,因往返路程每日需两个时辰以上,庄家夫妇常常留他夜宿此处,贵客款待。

      离呼被遮住眼席隽却看到了,死者正是庄家家主,庄启则。
      顾温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先生边哭边说:“我入夜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就在房门上贴了驱邪符,待到夜里子时,就听见府内惊嚎之音不断,我出门来看,发现府内的所有人都不在房内,有的在庭院,有的在柴房,全都昏迷,我这才在凉亭发现了庄家家主的!没想到他已经,已经...”
      悲痛之音再起。

      离呼身体颤了一下,虽未见到庄家家主面容,但眼眶温热,庄家家主是多么好的人啊。

      占言:“到底是什么邪祟如此狠毒”
      顾温询问道:“那其他人呢?你说他们所处各异,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是否还有生机可寻”
      张先生抹了把眼泪,跪的久了腿有些不利索,转身时才看见:“离呼你怎么在这儿?”
      离呼掉泪,叫了声:“先生...”

      席隽牵着他的手,眸色素淡:“先生,你送予离呼的歇指盘可随身携带?”
      张先生没反应过来:“什么歇指盘?”
      离呼解释:“就是您昨日赠我的那一个,这个邪阵就是因为它”
      张先生怔住,又悔恨不已,道:“那个盘是我捡来的,今日庄夫人说想瞧,我就给她了啊”
      席隽眼帘微抬,视线落于张先生的眼尾处。

      “快带我们去找庄夫人,定要毁了此盘!”,占言率先出了凉亭。
      离呼和席隽随其后,夜晚寒凉,烛火温暗,他紧抿着嘴角,看着眼前的浓黑,道:“哥哥,我好气,我要给他们报仇”
      席隽牵他的手,应了声:“嗯”

      柴房的门未关,顾温腰佩锁灵绳,右手持剑冲进去。房内木柴工整堆放,庄家乃大户人家,即便这些粗活也有小厮日日按着严格规矩整理。
      而在柴堆前,庄夫人安静的躺着,她素来洁净,此刻衣摆处却沾了不少雪土。
      顾温探她鼻息,声音沉闷的:“一样”

      张先生的哭嚎声再次响起,占言道:“此邪祟竟一连害了二人性命!”
      离呼眼眶通红,视线被席隽遮挡住,嘴唇紧紧抿着。

      庄夫人手中空无一物,顾温道:“歇指盘不在她身上”
      “请问她房间在何处?请带我们去”
      张先生又抹了把眼泪起身引路。

      离开柴房,寒风从黑雾中呼啸而过,地面积雪飞舞如璇,其中星点雪花如利刃,灭了右侧烛火,陡然间又黑了几分。
      张先生怕的很,脚步加快。
      两白衣少年手握利剑,警惕四周。

      “控制情绪”,席隽温声道。
      离呼的手指白皙,被用力的攥着。庄家夫妇待他就如同亲子一般,教他读书给他做新衣,见到他们被邪祟害死,他心头似燃了一柴的火,怒气随泪而下,压制不住。

      席隽抬起手掌,轻触他的额头,问:“好些了吗?”
      离呼如惊醒般,眼泪犹在,伤心亦是,但周遭风雪却静归原处,他问:“我怎么了?”
      席隽:“阵法乱人心神”
      离呼立即明白自己刚刚为何因气失了神智,他想帮庄家夫妇寻得真凶报仇,因为生气而险些失控。

      说话间,薄雾稍散,已到了庄夫人房间,其内果真空无一人。
      闯人死者房间是为不敬,顾温朝空荡处拘礼:“见谅”
      随后道:“搜吧,否则此物定当害更多人性命”
      占言:“嗯”
      张先生眼睛红了许久,点点头也跟着翻找起来。

      正在三人寻找歇指盘时,席隽却带着离呼离开房间,往黑雾深处去。离呼刚刚情绪已缓,但越往深处气息再次不稳,他听哥哥的嘱咐努力控制,问:“我们去哪里?”
      席隽:“此阵边界”
      离呼:“远吗?”
      席隽:“不会”

      纵然离呼极力控制可还是察觉周遭四溢的风雪,他拉席隽的裘衣:“哥哥,我又气了”
      席隽低头,雪刃锋利,旋于积雪上空:“嗯,看到了”
      离呼:“你再拍一拍我的脑袋”
      “你年纪小,受不住”,离呼的脸不正常的红着,像是生病发热般,席隽弯腰,把他抱起来。

      离呼抱着他的脖子,感觉心安了些,边走边问:“哥哥,那两个少年术法厉害吗??”
      席隽:“不及你”
      离呼:“啊,那他们会有危险吗?”
      席隽道:“他们有东西护身”
      离呼:“那还行”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张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个子不低,但生的瘦弱,几乎隐在黑雾之中。
      张先生又问:“不是你们说此阵源于歇指盘吗?为什么不在房间内找?”
      席隽:“歇指盘不在这里”
      离呼身子发烫,头很痛,缩到席隽怀里,眼角似现红灼之气,难受的低语。

      “不在?”,张先生又问:“那你们来这儿找什么?”
      席隽视线扫过左右:“此处便是阵尾了”
      张先生:“阵尾又如何?”
      “一路过来,阵中共三十二具尸身,均为障眼,你倒是...”,席隽眼帘微抬:“也不想着捉个生人为质”

      张先生怔了一下,一双警惕的眸盯着席隽,但很快又笑道:“公子说什么玩笑话,我听不懂”
      席隽懒得回他。

      一个人唱戏无甚滋味,张先生见席隽抚过离呼的额头未理他分毫,情绪温润不见杂乱,他忽然意识到眼前此人深不可测。眼眸微眯,右手暗中起势,此前文弱姿态以及知晓庄家夫妇离世的悲痛情绪再瞧不见,他问道:“所以...你是故意走遍此阵?”

      “不然呢”,席隽眼帘轻抬:“你以为我半夜不睡,带个幼子在这儿陪你晃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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