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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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安静了下来。
正说着太子的事情，怎么突然提起用膳了？
都已经亥时了还用什么膳？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情用膳？
三皇子表示他完全不想用膳，正想绝食明志表达决心，没用过晚膳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咕”了一声。
“……”
“三殿下，这边请。”侍卫很善解人意的给他引了路。
蜀安侯府是十多年前建的，沈煜舟入京前，皇帝虽然给翻新了一下，但大体还是保持了原样。
将门府邸为了防御刺客，前院修葺的建筑大多比较复杂，从正厅里出来就拐进了九曲回廊，走过一段路回头就忘了回去的路，夏侯隽前前后后看了几回，追上前面大步流星的人。
“表哥，这侯府你今天刚住进来吧？这么乱的地方你不怕迷路吗？”
沈煜舟头也不回道：“以前住过。”
“以前，你说十年前啊？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清啊？”
“嗯。”
“你记性可真好。”夏侯隽面不改色的吹了一句，没人理也不尴尬，又道：“你为什么要亥时用膳，今天宫中宫宴，你没吃东西吗？”
沈煜舟道：“我挑食。”
夏侯隽：“……”
他第一次见到把挑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饭桌上，夏侯隽绝望了。
因为沈煜舟的挑食，挑的全是他不爱的食物！
藕丝羹，龙井竹荪，油泼豆腐，草菇云笋……
而他讨厌羹汤，讨厌豆腐，讨厌蘑菇！
盯了几眼桌上不见半点荤腥的菜品，他默默的把边缘的一盘莲子糕拖到自己面前，一边填饱肚子，一边等着对面的人吃完，又开始提醒自己的来意。
沈煜舟不紧不慢的喝完了最后一碗汤，才擦了擦嘴角道：“去过太子殿了吗？”
夏侯隽顿时眉头一皱：“我去太子殿干什么？”
沈煜舟道：“既然没去，你怎么知道太子不是真的伤重而是在装可怜？”
“这还用我去看吗？他装病请父皇去看他，一点小伤都要去找父皇告状，这次肯定又想故技重施！”想起曾经因为这事被父皇训斥，夏侯隽又开始愤愤的鼓脸。
沈煜舟脸色古井无波，问：“明知道他是故技重施，你又为什么还要上当？”
“我是因为……”
“因为你蠢！”
“……”
他语气很轻，夏侯隽却被他说的一愣。
他这位表哥，想是在战场上待久了，就算是温声细语的说话，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样一本正经的说人蠢，好像人就真的是蠢的。
夏侯隽找不到话驳他，只能撇了撇嘴，眨巴了两下眼睛，焉焉儿的垂下了头：“我那不是一时冲动嘛……”
“一时是冲动，一直冲动就是无知，你可知道，刺杀储君是什么罪名？”
“不是刺杀！”夏侯隽忙道：“就……就是不小心踢到了。”
“有何区别？谁能作证？”
“当时在御花园里的人都能作证的！”
“现在有人站出来作证了吗？”
“……没有。”夏侯隽脸色微变：“那些人都被父皇带去问话了，一个都还没回来。”
沈煜舟道：“一个都不剩？”
“也不是，当时老四老五也在的……对了，我怎么把他们俩忘了！”夏侯隽眼中一亮，正要咋呼一声，触及某人凝视他的目光，又悻悻的把声音压了下去，“那个……表哥，你提醒的太对了，我这就去找老四和老五，他们一定会给我作证的。”
说着他便匆匆逃出去了，走之前还顺走了一块莲子糕。
等人喜声喜气的跑远，沈煜舟也没有阻止，只是吩咐了随侍的一人去给跑走的人带路。
之前从正厅跟过来的侍卫还一直守在饭桌旁，看着这么轻易被打发走的三皇子，轻轻摇了摇头：“主子不提醒他？”
沈煜舟：“提醒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四殿下和五殿下未必肯说实话。”
就算是说了实话，又能改变什么？
沈煜舟道：“不是未必，是一定不会。”
“那三殿下他……”
侍卫原本还想说什么，想到三殿下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也该让他碰碰壁了，况且自家将军年少平叛，军功志伟，在朝堂上正是风口浪尖，不宜掺和进皇子之间的纷争，与其让没头脑的三皇子缠着将军给他出谋划策，倒不如引他去找其他两位皇子。
见沈煜舟用完了膳还坐在饭桌前发呆，犹豫了一会儿，侍卫又问：“主子有心事？”
刚刚他就觉得了，自家将军今日的情绪不太对，虽然一切都很正常，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压抑的紧。
三皇子大概是凭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被吓得都只差卷着尾巴跑了。
沈煜舟侧头睨了他一眼，又顾自低头沉吟。
从宫宴上帝后离开宫宴的时候开始，他便忍不住觉得内心躁动，派了人去东宫探听消息，现在消息得到了，他反而更加急躁。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绪不宁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眸光微动，问：“太子的伤……很重？”
侍卫道：“很重，但不一定是在御花园伤的。”
沈煜舟道：“他很怕疼。”
“太子殿下娇生惯养，自然怕疼。”
“……”
以为他是不信太子会对自己动手，侍卫解释道：“或许是他以前的苦肉计用多了不起作用了，所以这次，才不得不动了真格的。”
沈煜舟不置可否，端了侍女送进来的清茶，低下头的瞬间，谁也不知道他眼中流露了什么，心里又想了什么。
十年前，初遇太子时，那个八岁的孩童和他记忆中的少年相貌重合，连名字都相差无几，他不顾祖父的阻拦毅然入宫伴读，可他所见到的那位太子，骄纵跋扈，目中无人，以太子的身份欺压责难宫人更是家常便饭。
那绝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参军八年，他人虽在军营，却从来没断了宫里的消息，回应给他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所以现在，就算再一次失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刻钟后，饭厅里没了沈煜舟的影子，暗夜里，一道黑影跃出侯府院墙，去往了皇宫的方向。
此时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死盯的太子殿里，夏彧平躺在床榻上，因为仰躺着说话不便，他命人在他背后垫了枕头，将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刚喝完了一碗清粥，舒缓了一下胃部的绞痛。
正好有人向他汇报三皇子的动向，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煜舟？”
杨天道：“嗯。”
夏彧怔了片刻，追问道：“是沈家的沈煜舟？蜀安侯的那个沈家？”
杨天再次点头。
夏彧垂眼。
沈煜舟这个人他知道，而且熟悉的很！
原文狸猫换太子真正的主角。
沈煜舟的父亲和三皇子的生母同为蜀安侯沈言忠所出，从关系上讲，他们互为表亲。
三皇子的生母沈婕妤不算得宠，在皇帝面前也说不上话，三皇子遇事不找母亲而是去找沈煜舟，这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沈这个姓……
夏彧想他可能是有些疯魔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已经问出口了。
杨天对他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据属下所知，沈家并没有一个叫沈之亦的人，殿下若是要找此人，属下可以替殿下打听。”
只要银钱给足就行。
夏彧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不用了。”
他也是傻，自己是死了才到这里的，那人在现世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跟来？
苦笑一声，他抬头道：“后来如何了？沈煜舟答应帮忙了？”
“并未。”杨天道：“三皇子进侯府，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出府后，又去了四皇子的住处。”
夏彧双眼微微眯起，“四皇子啊？”
他目光一转，落在寝殿内一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不知道大理寺的赵二怎么样了？”
“下狱候审。”
“……”
杨天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地上的人明显瑟缩了一下，用辩解的目光看向榻上的人。
吕聪原本一直垂着头，他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的很，又满心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听到赵二下狱，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他收了赵二的钱，答应陪他演一出戏，便是在御花园里言语争执，并撺掇太子在赵二动手的时候撞上去借此打压三皇子的派系，而在打点的时候，他故意疏漏，设计让太子失去圣心。
事成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太子殿，去御用监任职。
与其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太子，倒不如去别的地方拼搏一番，御用监可是帮皇上办事的地方，为此，他不惜威胁了太子去推动自己的计划。
可如今，计划失败，他去不了御用监，又失去了太子的信任，他彻底毁了……不，还有机会，只要他能从这里出去，只要他把真相告诉皇帝，他的计划就还能继续！
他忽然振奋，却因为被堵住了嘴，就只能呜呜呜的叫唤。
夏彧漠不关心的瞥了他一眼，转头又问：“消息传出去了吗？”
杨天道：“已尽数告知左相。”
“……”
这话一出，吕聪彻底绝望了。
嵇朝自崇文帝登基之后，便设了左右两位丞相，互相掣肘，而左相正是皇后的母家，是太子一党最坚定的支持者。
近些年来，因为皇后的不作为，太子又不争气，以至于左相一派在朝堂上备受打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太子重伤还是与皇子有关的借口，他们必然会以此大做文章。
只要咬死了太子重伤的事实，只要其他人找不到太子重伤的原因，罪责就一定会扣到对太子动手的赵二身上，这样一来，无论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不论是谁有错在先，伤了太子，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罪！
夏彧好整以暇的瞧着吕聪万念俱灰的模样，正想再添一把火，忽然眸色微凝看向窗外，厉声道：“什么人……嘶……”
他看到人影下意识就半撑起了身体，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一时间脸色全白，开始龇牙咧嘴。
胸口忒特么的疼！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窗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