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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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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从大楼里走出来，倚靠在灰色墙面，点燃一根烟。
食指与中指，晃现橘色暧昧的小小火光。
挡在他面前的货车一开走，在他脸颊上复苏的温暖阳光，又重投向他的身体。
照上他刺眼的白色衬衫。
竹下回想起了六月初。
阳光投向空荡的课桌，星史郎不在教室。
上课中途，趁着帮老师拿作业的间隙，她看到在走廊上罚站的星史郎。
六月。
空气弥散着如焚烧般炽热的初夏味道。
万籁俱寂。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倚墙罚站。
沉默。
宛如凌驾于一切之上。
竹下看见星史郎凝眸望去，看着户外燃烧般的柏油跑道和草坪，一动不动。
额上挂着光闪闪的汗珠。
“真热啊。”竹下走近了说。
“是啊。”星史郎温和懒散的声音。
“下场雨就好了。”
“是啊。”他朝她微微一笑。
身后，半开的门扉，传来老师纠缠不休的问话。
“再问一次，制服呢？”
“不是说了嘛，丢了。”星史郎回。
“啊……为了制服的事挨罚了啊？”竹下小声地问。
“是啊，放储存柜就不见了。”星史郎叹了口气，委屈死了。
那一瞬间，竹下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好像说什么都不信。”星史郎又说。
天气这么热，为什么揪着制服的事不放。
他原本想到了秋天再定一件。
结果两天前，在走廊被老师一把逮到问“制服去哪了？”。
虽然还没热到人人穿短袖的份上。
但将制服丢进衣柜的人，也有那么两三个。
不想穿了。他本想这么回。
可老师紧接着就说“注意你两个星期了，制服呢？”
瞒不住了。坦白说丢了。他是无所谓。
今天，就被老师叫来职员办公室数落了一顿。
把制服跟品行挂在一起，教育了他一番。他是无所谓。
然后又被叫出去，站在走廊上罚站一会儿。
“瞧瞧你这傲慢懒散的样子。”
背后，虚掩的门缝，又传来老师的训斥声。
他转过头，在门缝中看见老师张望着他的那张脸。
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看见她脸颊飞起一片绯红，立刻别过了头去。
再回过头时，汗从星史郎的额头滴落了下来，像个光点。
“流汗了。”
竹下递上手绢给星史郎。
“谢谢。”
他朝她微微一笑，只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顺便把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
竹下拿着手绢的手停在半空。
似乎这么收回，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讨厌夏天。
讨厌灼热。
讨厌夏天里的一切。
太阳从窗口投进来。
把两人站着的走廊，照得一派炫目。
夏天。
就没有一件喜欢的事。
竹下的齿咬着下唇。
这时。
星史郎伸手，握紧了竹下。
刺眼苍白的手腕，清爽微凉的掌心，曲折了她的指尖，包围住她滚烫的手。
星史郎将手绢温柔地塞回给她。
讨厌夏天里的一切。
没有一件喜欢的事。
除了。
星史郎……
“站在外面说话的是谁？竹下？”
几秒后，那纠缠不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
竹下大感惊愕，紧紧攥住手绢，抱着脑袋逃命似的溜跑了。
曾经的心，如坠入五里云雾。
竹下看着星史郎食指与中指间的橘色火光。
看着他的拇指，无名指与小指。
曾经紧握她手的指尖，现在夹着烟草。
已然三十岁的她，竟又感到了少女般的心情。
和十五年前一样，内心窜出了振翅的鸟，突破心口，飞了出去。
以为十五年，若再看到那个人，一定不会再紧张。
明明在幻想中，见过无数次的人。
而此刻，竟又如当初一样，内心又是一副摇摇欲坠的姿态。
晌午的天气还炎热。
早晨外出拜访客户，回到公司，在杂沓的人群中，竹下看到了星史郎。
不期而遇使得竹下难耐心中的欣喜与不安。
竹下从停下的车里走了出来。
再也不能让星史郎离她而去了。
燃尽的烟化为灰白细屑。
星史郎揉灭了烟头。
“樱塚君？”
背后传来声音。
“樱塚君。”
是确凿无疑的声音。
星史郎摸出口袋里的烟。
“樱塚星史郎。”
那声音又呼喊了他一次。
星史郎转过身，看见竹下，衔着烟大步走去。
“好久不见！”竹下笑着打招呼，声音发颤。
“好久不见。”
“太久了，有十五年了吧？”
“十五年？”
星史郎眉头紧锁，仿佛记忆出了问题。
“是啊，十五年了，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竹下眼中闪烁狂喜的光芒。
高中三年，两人有过的那么几次面对面的日子。
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延续下去。
星史郎点燃了一根烟。
“什么？”竹下反问。
“抱歉，”星史郎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嗳……？”竹下不再微笑。
她看向星史郎。
他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冷漠，宛如冰般森冷。
“我……”
语言像刺般卡住喉咙。
香烟的薄雾，袅袅缭绕。
沉默无言。
曾经紧握她手的指尖，现在夹着烟草。
在食指与中指，晃现橘色沮丧的小小火光。
“没关系。”
星史郎用叼着香烟上扬的嘴角说。体贴他认错了人。
他身上的西装擦过竹下肩膀。
宽阔的背影与炽热的阳光融为一体。
香烟。
从他食指与中指间漂浮着烟味。
唇边。
橘色暧昧的小小火光。
竹下回过身。
她想起了橘色。
那是明亮又绝望的颜色。
她抬起了头。
哪怕能抓住一丝丝的希望也好……
在人群中寻找星史郎。
内心的不安被掀起。
害怕……
害怕转眼他便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