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互途

14、False.13

　　6月30日，四点五十五分。

　　昨晚和兰乔闹到很晚，但秦惜朝还是坚持以明天出差为由，回到自己冷冰冰的家。

　　还是不想让她亲眼看到我消失啊……

　　躺在床上一宿没睡，秦惜朝看着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接近最后的时刻。

　　昨晚兰乔最初的兴致不太高，眼神都呆呆的。后来自己哄着调戏着才勉强打起精神，好歹自己走的时候睡得还算踏实，不过实在还是有点让人担心。

　　还好再有五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系统啊，抹除我的痕迹之后，我认识的人和我共同经历的事情还在吗？

　　“工作人员执行任务过程中，对时空造成的修改不会被删除。抹去痕迹的具体规则为，模糊关联者记忆、或将记忆嫁接给其他人。”

　　其实还是很不甘心呀。

　　秦惜朝摸出手机，点开语音键。

　　“再过五分钟，这条v信就会被自动删除，连带着我这个人。兰乔，尽管你睡着了、再也看不到这条消息，我还是想和你认真道别。我要回家啦小天使，不要想我哦！谢谢你，让我在这个世界不只是217号。”

　　“警报！警报！您正在向他人泄露我局安全信息！”

　　系统突然响起警报，让秦惜朝一瞬间清醒不少。

　　“什么鬼？她看不见这也算泄密？我……”

　　“叮——”您有一条来自“乔乔”的v信未阅读。

　　“天啊……怎么还醒着？”秦惜朝心叫一声糟糕，颤巍巍点开那条语音。

　　“谢谢你，朝朝。我也爱你，再见了。”

　　那语气不是不解的、不是失望的、不是疑惑的。而是，一团死灰的。

　　“叮——”又是一条。

　　“我很早前就准备好了，可和你在一起就像一场梦一样，我总舍不得醒。现在你要走了，我也该回归到原来的生活了。”

　　秦惜朝噌地站起来，顾不上被自己踢到的椅子，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穿着拖鞋跑了出去。

　　我就是个傻子！蠢货！

　　六月尾巴的清早，风里都透着暖意，秦惜在小区里跌跌撞撞地跑着，险些被绊倒好几次，心越来越寒。

　　快接电话啊！怎么不接电话！

　　“距离您离开本时空还有两分五十九秒、五十八秒、五十七秒……”

　　闭嘴！

　　闭嘴！

　　“朝朝？”

　　耳边突然传来兰乔的声音，秦惜朝猛地看向手机。

　　“乔乔？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等我过去！等我……”

　　“朝朝，你先听我说。

　　“我被学校开除了。昨天父母知道了，要来把我带回老家。他们辛苦半辈子把我供到京都，我没脸再回去。

　　“可我不明白，明明只是合拍了一个mv，明明被骚扰被猥亵的是我，为什么大家都不肯放过我？

　　“我被偷拍被跟踪被辱骂……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秦惜朝听着她又平静又绝望的倾诉，心都要碎成两半，可没耽误脚下的步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兰乔家楼下。

　　“距离您离开本时空还有一分钟！

　　一眼望到最熟悉的第五层，窗口隐隐冒出不详的黑烟。

　　“乔乔！别做傻事！未来的路还长着，你还有那么多种可能！你还能……你还能和我一起！我不走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秦惜朝一步三个台阶往上跑，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兰乔颤抖的声音细弱地传过来：

　　“朝朝，其实我点火那一瞬间就害怕了。这么又痛苦，还可能给大家添麻烦。我……我很害怕，我不想死，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咳咳……咳咳咳！”

　　“先捂住口鼻！活下去！我陪你！去哪里都可以！我们重新开始！”

　　秦惜朝终于爬到五楼，小六子被关在门外，在走廊里喵喵着扑到已经往外冒烟的门缝上。

　　“乔乔！乔乔！还能开门吗？”

　　“咳咳……我在卫生间……出不去了……咳咳！”

　　秦惜朝猛扇自己一巴掌，狠下心挂了电话。119！先报火警！

　　1……1……

　　1……1……

　　为什么摁不下去键？

　　“倒计时结束，您的痕迹正在消除中……”

　　——系统的提示音仿佛死神的镰刀，横扫而来。

　　“救命啊！来人啊！着火了！”秦惜朝转过身，拼命敲着隔壁家的门。

　　“咚——”

　　“咚——”

　　为什么敲门没有声音？

　　“您正在与这个时空切断联系，请不要移动，屏住呼吸。“

　　——死神宣判了死期。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您已平安返航，217号第十八次任务、第一次独立任务完成。用时、六十天。”

　　——死神收割了他的战利品，露出满意的微笑。

　　秦惜朝还记得她最后的记忆。

　　她隔着一道门，听到兰乔喊着救命，喊着谁来帮帮我，我想活下去，可惜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她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敲打着，门却纹丝不动。

　　她嘴里呛满了营养液，被工作人员强行拉出时空仓。

　　——第一次独立任务，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