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罔城》洛什

47、第四十六章 温情过往

　　季瑬璃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爷爷和蓝闾，也不常见面，各自都要忙着自己的事业，只是在蓝闾死后，隐约听朋友说起马蔺的事情，听朋友说，蓝闾接到一份订单，当时已经名震世界的蓝闾很高傲，并不屑于给土财主设计别院，但是宅院的主人不知何故，一定要蓝闾给自己设计别院，锲而不舍的上门拜访，每周都会去蓝闾住所，后来好像有事儿，土财主没有亲自上门，而是那家的女主人代替前来。
　　蓝闾跟往常一样，闭门谢客，不屑于接这种只懂钱，不懂艺术的设计请求，女主人好像是受到财主的叮嘱，不敢离开，在寒冬时节，在蓝闾门外哈气跺脚，守在蓝闾家门口，可能是女主人娇生惯养，也可能是蓝闾听说换人了，决定出门见一见，把女主人请进了家里，女主人被冻得手脚冰凉，不时轻咳两声，鼻尖冻得通红，却并未怪责蓝闾的傲慢，轻声坚定的请求蓝闾为自己的丈夫设计别院。
　　那家宅院的女主人，就叫马蔺，马蔺这个名字，不像是女生，倒像男生，因为马蔺父母三十多岁时，还是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一胎，满心期望是男生，于是早早定下蔺字，期望生下的孩子，能够像蔺相如一样聪明、睿智，谁知最后生下的确是女子，好在马家父母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书香门第嘛，也看得开，并没有重男轻女之念，依旧教马蔺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送马蔺出国留学，马蔺留洋归来，思想开放，并不认为女子就该成为男子的附属品，可惜家里突生变故，军阀混战，国家蒙难，马蔺想投身军旅，倾尽所学，救国救民，马父马母却突然故去，家产被亲戚卷走，几乎连从小长大的宅院都保不住，只能下嫁给债主，以身抵债。
　　蓝闾认识的马蔺，就是当天去求他的女主人，蓝闾对马蔺一见钟情，想呵护马蔺，不让马蔺再受苦受冻，只是才子佳人的相遇，却抵不上现实的残酷，蓝闾和马蔺相识之时，马蔺早已嫁给债主多年，年轻时的锐气也被磨平，变得淡漠如菊，人到中年的马蔺，长得并不美艳，却多了些韵味，以及沉淀多年的书香之气，马蔺所拥有的这一切，都让蓝闾疯狂，蓝闾不顾世俗之见，彻底爱上了马蔺，为了和马蔺多见面，接下了别院设计的单子，还给马蔺设计了许多小物品，讨马蔺欢心，而原本想草草结束的别院，随着蓝闾对马蔺的爱意渐深，也被蓝闾修改了无数遍，最终的成品，充斥着慢慢的爱意。
　　马蔺早已被生活磨平了菱角，虽然也很欣赏蓝闾的才华，心底也藏着对蓝闾的爱意，珍藏着蓝闾送给她的所有，还和蓝闾有了夫妻之实，却无法鼓起勇气，逃离自己的丈夫，已经不能像年轻时那样，离经叛道，与蓝闾私奔，蓝闾屡次劝说，求马蔺和自己走，自己会给马蔺最好的生活，甚至可以为了马蔺放弃一切，隐姓埋名，马蔺终于心软，答应和蓝闾一起离开。
　　私奔的那天，是蓝闾最开心的日子，爷爷说，在某一天，蓝闾突然造访，大致讲述了他和马蔺的故事，告诉爷爷，他们悄悄举办婚礼的时候，爷爷一定要到场，以后的孩子，还要和爷爷的孩子一起长大，爷爷满心欢喜的应下，却等来了蓝闾失踪，马蔺死亡的消息，爷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马蔺背叛了蓝闾，蓝闾在约好的时间，等在别院门前，从黄昏，一直等到隔日破晓，马蔺始终未曾出现，不死心的蓝闾死守在别院门前，结果最终只等来了土财主的打手，蓝闾心灰意冷，将所有家财和一封信交给爷爷，请爷爷照顾其父母余生，满脸癫狂的离开了爷爷家。
　　爷爷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传言很多，大多数人都说，马蔺最后还是怕了，于是说出了私奔的事儿，才没有前往赴约，土财主才会派打手教训蓝闾，也有人说，土财主发现了蓝闾和马蔺的奸情，在私奔当夜，召集镇长，把马蔺浸猪笼淹死以后，觉得还不解气，派打手教训蓝闾，还有人说，有丫鬟告密，土财主打死了马蔺，马蔺到死都没有供出蓝闾，所以打手才会晚两天到别院。
　　爷爷不知道传言的真假，更不清楚蓝闾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只是听说蓝闾疯了，烧了整个镇子，在给马蔺专门设计的别院前，挥剑自刎，也有人说，蓝闾心灰意冷，四处求些旁门左道，扬言只要能够诅咒马蔺的夫家，让土财主后辈永世受难，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还有人说，有术士与蓝闾约定，把蓝闾炼制成了最成功的干麂子，成为唯一一只能口吐人言、散播病毒的干麂子王，术士依约，带着最成功的作品，将整个镇子毁灭，随即横行一方，无恶不作，传言各种各样，爷爷最后只说，他不相信他的朋友，会堕落成干麂子，可是爷爷也总说，真想总是残酷的。
　　爷爷每次和我说蓝闾的故事，都会连声叹气，经常和我说，蓝闾是天纵英才，可惜却是个痴情种儿，浪费了那一身才华啊，叶老说过，干麂子的形成，都因干麂子王的存在，所以我怀疑，这里的干麂子王，可能就是蓝闾。”
　　沈清坎两眼冒光，连声惊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说道：“好凄美的恋情啊~旧社会真是太可恶了！”
　　黄裕离轻拍了下沈清坎的头，把沈清坎揽进怀里，问道：“所以，如果干麂子王真的是蓝闾，那我们只要能找到马蔺，那蓝闾肯定会跟我们走咯？”
　　晏子昕长叹口气，沮丧的说道：“裕离，你说得轻巧，谁知道季老爷爷跟季欢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就算是真的，谁知道这里的干麂子王是不是蓝闾啊？就算是蓝闾，这都过去近百年的时间了，去哪儿找那个马蔺啊，别说坟包了，骨灰都不一定有！”
　　墨槿环顾四周，起身在不大的洞穴内走了几圈，肯定的说道：“我不知道干麂子王是不是蓝闾，但是住在这个卧室的人，一定是蓝闾！”
　　苏小然眼带崇拜的说道：“小槿，你怎么看出来的！快点说说~”
　　墨槿指着洞穴内的家具，说道：“刚刚季姑姑说了，蓝闾是个出色的建筑师，闻名世界，那么这个卧室属于蓝闾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当年最好的，你们仔细看看，这里的家具，大多都是黄花梨和小叶紫檀的，几乎全是木质家具，床榻却结合了些现代的雏形，还有些钢铁结合其中，应该是近代的产物，而家具上都有个标志，L&M，应该是当年蓝闾送给马蔺的东西。”
　　沈清坎闻言，抬头四顾，感觉没什么区别，抬手摸了摸头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感觉差不多啊，我和我师父住的院子，也大多是木头的啊，然后除了铁锅，很少有什么钢铁得。”
　　黄裕离有些心疼的捏了捏沈清坎的手，牵着沈清坎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如果能够确定蓝闾在这里出现过，那么我们只要大喊马蔺的名字，不管干麂子王是谁，一定会有反应，值得一试！”
　　沈清坎觉得黄裕离这一招有点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熟悉在哪，下意识的先点头肯定，几人见沈清坎点头应下，纷纷齐声喊道：“马蔺！马蔺！马蔺！”
　　沈清坎突然想到，曾经在黄泉路上，自己就是这么找人得，结果招来了无数的僵尸、大鬼，浪费了一张紫雷符，才逃出生天，连忙想阻止大家，结果为时已晚，懊恼的拉着黄裕离，警惕的打量四周，随着众人的喊声越来越大，洞穴顶部突然洒落碎石，床榻猛地震动，缓缓陷落，徒留一个方形大坑，几人注意到床榻的动静，背靠着背靠在一起，紧盯床榻陷落的大洞，约莫几秒的时间，大洞处缓缓升起一座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座冰床，冰床上躺着一名白发女子，女子眉目安详，唇角微弯，像是睡美人一般，冰床边坐着一名形容枯槁的男子，男子紧皱眉头，满脸不悦的说道：“是谁打扰到蔺蔺休息？”
　　季欢凑到几人身前，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您，您好，请问，您是蓝闾吗？”
　　男子似已动怒，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扰我夫人休息？”
　　季欢被男子的眼神扫到，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些许，艰难的开口说道：“您好，我叫季欢，季天是我爷爷，您还记得他吗？”
　　男子闻言，紧盯着白发女人的视线挪到季欢身上，不解的问道：“季天的孙女都这么大了？那现在是什么年月？季天过得还好吗？”
　　沈清坎见季欢吓得腿软，让墨槿扶着季欢退后，上前答道：“现在是2018年，季天早就死了，你就是蓝闾？”
　　男子闻声大笑：“2018年？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吗？我唯一的好朋友也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蔺蔺你还是没有醒过来？难道那个道士骗我？”
　　沈清坎闻言，凝神细瞧冰床上的白发女人，窥见白发女人魂魄痛苦的缩在躯体之内，被八卦印封在躯体之中，虚弱的随时会消散一般，有些心急的说道：“蓝闾，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此行，是来抓你的，你如果肯跟我们走，我可以帮你解开马蔺躯体的封印。”
　　蓝闾大怒，叫道：“什么封印！高人说这是起死回生的符文，你别想骗我！我会和蔺蔺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沈清坎神情淡漠的回道：“蓝闾，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同化了多少只干麂子，没有几万也有上千了，可是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了，干麂子的数量越来越多，马蔺却毫无变化？”
　　蓝闾神情痛苦的叫道：“别说了，道长不可能骗我的，一定是人还不够多，我再找更多的人，蔺蔺就一定会醒来的，一切都会好得，我们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沈清坎神情严肃，有些残忍的说道：“蓝闾，我不知道当年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帮你，马蔺的魂魄被封印在躯体内，虚弱的随时都会消散，如果再不解开封印，马蔺就会神魂聚散，连投胎转世都不可能了！”
　　蓝闾神情挣扎的问道：“那在她转世之前，你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
　　沈清坎郑重的回道：“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们，在马蔺轮回以后，跟我们走。”
　　蓝闾双眼通红，似想流泪，却无法哭泣，悲痛的闭上双眼，应道：“好，只要能让我再见蔺蔺一面，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沈清坎凑到黄裕离耳旁，悄声嘱咐了几句，请蓝闾略微让开，蓝闾退到平台之下，晏子昕等人被蓝闾的煞气冲撞，纷纷退至通道处，各自取出武器，时刻戒备蓝闾突然发难，黄裕离将烎天定在冰床之上，喝念法决：“天地幽冥，听吾号令，烎天临世，神魂俱丧，霖！”
　　同时，沈清坎从丹田之中，召出驭鬼印，在烎天洒下淡黄色光芒，尸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八卦虚影时，喝念法决：“出幽入冥，众生罔顾，今吾持印，万鬼伏藏，破！”八卦虚影在驭鬼印的红色光芒下，裂成碎片，沈清坎连忙召回驭鬼印，怕伤到虚弱的马蔺魂魄。
　　黄裕离在八卦破碎后喝念道：“天地幽冥，听吾号令，烎天临世，神魂俱丧，聚！”本来浮在尸身上的缕缕绿光，在法决的作用下缓缓汇集，最终形成一名女子的身影，漂浮在冰床之上，女子好像适应了好一会儿，深情的注视着蓝闾，颤声叫道：“闾，我好想你。”
　　蓝闾神情激动，连忙奔上平台，沈清坎驱动驭鬼印，拦住蓝闾的举动，警告道：“蓝闾，你是干麂子王，煞气太重，一旦触碰马蔺的魂魄，马蔺轻则沦为干麂子，重则将会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