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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尾声 临冬城(三) ...

  •   【第一节】

      我根本不清楚墓窖在哪,也不知道这批人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他们会去大厅,没想到游荡到了我们这里。

      卢斯·波顿的视线让我头皮发麻,从之前我和多米利克相处的过程来看,毫无疑问,我和谁走近那么一丁点,都会被他视作是什么私生女水性杨花的血在发挥作用,他会觉得我故意靠近史塔克的私生子。等等,不,视线不止一道。

      我小心地转动我灰色的双眸,看到了另外一个紧盯着我的人,是王后,瑟曦·兰尼斯特,我能看出她眼中的恨意。这就奇了,我并没有招惹她,没看到她和她弟弟做的事儿,也没有把她的乔佛里小宝贝摁在泥巴地里摩擦,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和琼恩来到了王驾面前,单膝跪地,“国王陛下。”毕竟我穿着铠甲,用女式的礼仪就太怪模怪样了。

      “继续,你们可以继续,打得很好,我可以打得更好,”劳勃·拜拉席恩红润的胖脸露出一个粗犷的笑容,“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继续吧。”

      “陛下,”艾德·史塔克公爵提醒道,虽然人人知道他和国王的友情,但是在众人前,他绝对该礼数周到,“晚宴,陛下,所有人都等着。”

      “对!吃饭,你们可以待会继续,或者明天,”他审视着我的脸,带着琳琅戒指的手拍上了临冬城公爵的肩膀,“这个小女孩是你女儿吗?我可没听说你有这样一个私生女,奈德。”奈德是艾德的简称。

      “这是我的种,陛下。”卢斯·波顿平静地说道,“我想,莱雅拉·雪诺和公爵无关。”

      “她身边的男孩,”艾德低下眼帘,临冬城公爵有深棕近黑的毛发,深灰色的眼眸,他该是三十五岁上下,可是脸显老了一些,要知道在南方,很多这个年纪的人看起来和二十岁区别不大。

      他忖度了一阵,继续说道,“她身边的男孩,琼恩·雪诺,我的私生子,如我几年前提到的,陛下。”他语气平静极了,快赶上波顿的那种平淡口吻。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有私生子?对,琼恩,琼恩,”劳勃声音放低,“就像我们在墓窖里所谈,奈德,关于另外一个琼恩的事后,你铭记其名,不是吗?”

      八成他指的是琼恩·艾林,是让艾德去给他当首相?国王之手,听起来好听,做起来可难,对此,艾德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可能意思是他正在考虑,“我会和凯特琳商量,陛下。”

      “所以你是波顿家的女孩?”劳勃·拜拉席恩又复高声,不想理会扭扭捏捏的老朋友,“这可半点都不像,伯爵,看看你女儿用剑的样子,哪有你那么阴险。”

      “我的祖上不缺豪勇之人,陛下,”卢斯·波顿平静阐述,“疯狂鲁莽者亦有之。”

      “她是个好样的,至少得有个更能打的丈夫。你对她的婚事是怎么安排的?”劳勃·拜拉席恩问道,这有些过分了,家事而非国是,国王无权过问。

      实际上只要不出事,国王就该乖乖闭嘴。领主管自己的地,封君管领主间的问题,国王管封君和领主们的矛盾。除了律法、裁判和偶尔的任免,国王不应该去干涉臣下对自己土地和家里的安排,哪怕要干涉,也要有正当合法的理由。

      这可不是东方的君权,也不是地球上路易十四的法国。

      “没有安排,陛下。”卢斯·波顿伯爵干脆地说道,“她是私生女,天生可鄙,谁会需要这样的配偶?”国王毕竟是国王,哪怕让人不适,也得给出足够的敬意,你没法真的对君主说不。

      “我不觉得,”国王简单地否定,从手上扯下一个戒指,“去,写封文书,奈德,你家的学士呢?让他写,这个丫头以后就是莱雅拉·波顿了,嚯,这是你母亲的名字,奈德。”国王又瞧着卢斯·波顿,“你不反对吧,波顿?这只是一个女孩,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份生来已然注定,陛下,不过这是您的权力。”卢斯·波顿平静地一如既往,在这种事上和国王对着干,实在没有必要,何况或许波顿乐见其成,这样我就更值钱了。

      我懵了,开什么玩笑!?我就这样子成了波顿?面前的死胖子君王轻飘飘一句,就让我就此变了个身份,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感谢您的慷慨,我的陛下。”我迷茫地谢恩,还是多米利克拉我的手,才让我从云雾中坠回当前。

      劳勃对琼恩·雪诺笑了一下,男丁可重要多了,对继承权更有影响,得从长计议,我知道,琼恩要合法化可难,我看向琼恩,他面无表情。

      “我,我不知道,”我声如蚊讷,“我不知道为什么。”

      琼恩宽慰地一笑,笑的勉强,“祝贺你,波顿小姐。”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理解,这种看着同病相怜的人一下子脱离了和自己相同的困苦,把自己留在雪诺这潭烂泥里,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

      我直视他的双眼,我是个野种,你明白的,我以为你明白。

      “父亲待会要见你,”多米的声音响起,国王和公爵等人此刻已经离开,他对我低语道,“听着,丧气包,我刚才听到了,这可能会很关键,刚才,劳勃国王和艾德公爵说话,就在他们看你和琼恩比试的时候,他看着你的背影,说你和琼恩就好像当年的莱安娜和艾德,长发,高挑,他几乎移不开眼睛。”

      我看着他,就因为这档子事儿?我突然理解王后瑟曦·兰尼斯特有多厌恶我了,她恨莱安娜这个抢了雷加和劳勃的心的女人恨到了骨子里,莱安娜吸引了瑟曦中意的男人,莱安娜拥有她没有的一切,所幸莱安娜没了,可是现在我蹦跶出来了!

      那么就是说,劳勃在地窖里瞻仰莱安娜之墓,感时伤怀间看到了背影相似的我,想起了那年的布兰登,艾德和莱安娜。于是爱屋及乌就把我给变成合法的波顿了,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还是说,因为艾德·史塔克没有立即答应出任国王之手,于是劳勃把北境强势贵族给干涉一下,制造麻烦,免除艾德的后顾之忧,作为暗示和催促?国王不该干涉封君封臣,但是合法化私生子女是属于国王的权力,还能这么干!

      顺便提醒艾德·史塔克,他劳勃国王未忘旧日情谊,对莱安娜记得那么深,你北境守护也不该忘,该出马了,老朋友,国王之手你逃不掉。

      我相信我微不足道,对国王来说合法化我的身份半点问题都没有,毕竟卢斯·波顿承认了我是他女儿。所以,他只要乐意,想做就做。

      贵族少女的身份自然有好处,从前世所知的剧情进程来看,和男性及平民比,贵族女子是死的最少的,未婚的贵族女子尤其如此。人们习惯忽视女性,利用婚姻控制女性的继承权。可以说婚生女的身份是一张护身符,而只要我还活着,那就总有机会。

      “父亲不大开心,我能体会得出来。”多米提醒我,他笑容温暖,把我柔抱在怀,“你一直是我的妹妹,第一天就是我的妹妹,那天我看到你我就知道,”他低声喃喃,“我会走马在你的婚车前,我会执你之手递给你的爱郎,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妹妹,莱雅。”

      那种和煦的感觉,让我不禁闭上了眼睛。我听到后面突兀的响声,琼恩·雪诺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听到他有些跌跌撞撞,十足狼狈,“我去看一下琼恩,多米。”我想挣脱哥哥的怀抱,他却没有放手。

      琼恩一定是哭了,他也想罗柏和其他史塔克的人和他这么说话,他的正牌女人说的对,他懂个毛毛。

      “我去吧,”他安慰地理顺我的头发,“你快去穿上波顿家的裙子,别忘了纹章,我会和琼恩说你的奋斗和委屈,我知道,莱雅,辛苦你了,丧气包。”这一瞬间,我热泪盈眶,他揉去我的晶莹,敲了下我的额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突然就成了一个婚生女。我知道,别人未必会把我当正经的婚生女儿看,他们会说闲话,会恶意地腹诽我的事情,我辛辛苦苦,我拼命挣扎,敌不过那个国王大手一挥,我该说什么,我该怎么说?

      不管如何,哥哥在,他会抓住我的手,我不再担心受怕,不会再忧心自己因毫无价值而被抛弃,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是陌生的人。

      我抹了抹眼泪。

      【第二节】

      我知道晚宴将十分的正式,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准备,这代表与卢斯·波顿的会面无法推后。

      不论如何感怀,我都要承担自己的职责,否则就有好果子给我尝。我穿上了深褐近红的天鹅绒长裙,色泽像是干涸的血迹,这袭裙子找的白港的师傅,剪裁得宜,领口合适,露出了我的肩膀和锁骨,我喜欢我身体的这部分,纤巧极了,哪怕我是用剑之人,也没有出现宽阔厚实的肌肉。

      我的白颈上是和裙子同色的颈圈,遮住我的伤痕。深灰色束腰稍微有些紧,让我调整了一会儿,胸前是一串银链,坠子嵌有色泽浅淡的两枚蓝宝石,这是薇尔菲德给我挑的,来自东方奴隶湾的弥林,做工精巧,边缘是异国温婉的纹路。两枚蓝宝石,我买的毫不犹豫。

      我披上同样是灰色的披肩,盖住裸露的肩膀,外面挺凉的。鲜红色的剥皮人扣饰醒目异常,将披肩扣在我的胸前。

      如今,我是个小姐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来自北地的女人,苗条漂亮,落落大方,但是脸色太苍白,我得化下妆,还有头发,薇尔菲德·曼德勒教过我几手编发的技巧,以及耳环和手镯,哎呀,有太多的事了,我之前以为自己无法登入晚宴之堂呢。

      我不否认,我恨卢斯·波顿,我怀念撒拉。但是,我依然为此而高兴,私生女的枷锁太多,能喘息一下,就足以让我感激涕零。所以,我发现我不讨厌劳勃了,以后不再暗中叫他死胖子,哪怕,他是因莱安娜而寄情。

      打扮结束后,我婉约地走在临冬城的庭院里。晚宴的排程像是一个典礼,贵宾,也就是每一个贵族都将从外墙之外走进临冬城的厅堂,我知道大厅已经装饰一新,以配得上王家身份。

      卢斯·波顿大人,他冷得就像是他身边的雪花,他在等我过去,我走进他,他转过身来打量我,对我的这身打扮似乎还算满意,北方人不需要特别鲜艳的色调,我看到君临来客用显眼的蓝色、金色和大红,或许我有一天会尝试,不过不是今天。

      “你知道作为我女儿意味着什么吗,野种?”他平淡地说道,自问自答,“意味着你作为雪诺,我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以逃跑到别的地方。但是作为女儿,如果你胆敢背离我的决定,我会把你的皮扒光,不是衣服,是皮,你会被吊在恐怖堡的大门外给所有人看。”

      “我了解我的身份,大人,”我沉着地说,“我是野种,恐怖堡的女儿,无父无母的野种。”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一些别的,但是终究没有开口,我知道,他后面的话不是他本来想说的:“你如今不比之前,你身上有恐怖堡的继承权,这可了不得,既然国王喜欢你,那你就去和他睡吧,和他一起走,不要再回北境,不准嫁给北境的任何一个家族,你要是敢过颈泽,我会结果了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信任我,他担心我会杀害他的宝贝婚生子,害怕我会让其他家族拥有干涉恐怖堡的机会,我如今可是合法的继承人了,顺位排在多米利克后面,要找借口掀起争端于我而言可不难,只要说多米利克是别人的种就可以。我处理过很多事务,恐怖堡的子民认识我,如果我乐意,说不定连军队都不需要。我距离他的宝贝恐怖堡之间只有一瓶毒药或一个借口。

      这就是宣称权,等卢斯·波顿死后,我完全可以把恐怖堡攫取到自己或者我孩子手中,其他家族也可以控制我,利用我的身份来图谋恐怖堡。而他不会给任何北境家族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必须去南方,离得远远的,提高波顿的影响力,并避免对波顿的继承造成困扰,南方贵族北上声索恐怖堡的权属?不可能的,过不了颈泽不说,那可是外敌,北境的贵族没有不排外的特点。
      总而言之就是,他要我变成一个外人,这样的话,恐怖堡的继承权才能更有保障。

      “是,大人,我这就走。”我卑微地说道。

      不,不需要卑微了。

      “好,我会走,卢斯·波顿,我该叫你什么?伯爵?”

      他淡灰色的眸子审视着我的脸,“随你的便,我低估了野种的心计,我没想到你可以有心机到这种地步,演戏给国王看?那么,野种,说说看,欺诈成性的你对未来的夫婿有什么样的想法?”

      我利落地答道:“大人,我能否回去处理一下庄园的事情,以及庄园的人?”反正卢斯·波顿也不信任我的人,为什么不呢?

      他语气是如此淡然,像是只是在评价我的披肩一样,“那块地和那个庄园属于我,不管你嫁人了没有,你可以带走想跟你走的人,拿走一部分钱,权当是嫁妆,但是不准再回北境。说你的丈夫,野种。”我知道,这不是他多照顾我,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要让牛耕地,得让牛吃草,自己的私生女帮忙如此多,连嫁妆和人手都没有,以后别人就不会给他卖力了。

      “谢谢,大人。”我单调地回答,“我想先去君临,然后再想夫婿之事。”

      “麻利一点,在我到恐怖堡之前就滚,要么你尝试夺下恐怖堡,再挑战北境的联军,要么就躲进国王的怀里,别让我找到你,去吧,你要挽提利昂·兰尼斯特的手臂,侏儒和野种。”

      我提裙行礼,如此平静。

      突然,我突然就不是雪诺了。我此刻深知,劳勃国王和史塔克公爵如此亲近,他的做法会被卢斯·波顿深深怀疑,他不想我在恐怖堡,他可能甚至想到了恐怖堡未来会成琼恩·雪诺的地盘,所以,我必须走,我也甘愿走,离开压抑的家乡。我对南国的映像实在再好不过,海疆城像是一场美梦,我乐意赴梦。

      再见,恐怖堡,暂时再见。

      【第三节】

      我身份的骤然一变想必苦死了临冬城的管事,这可不是添一对刀叉和座椅就能解决的,还好我学过礼仪,轻车熟路。

      我在门外的队列里找人,我终于找见了提利昂·兰尼斯特,他是个丑丑的小侏儒,穿着笔挺的天鹅绒,红色金边,胸前的兰尼斯特雄狮怒吼,配上小侏儒的个头格外滑稽。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牵住他的手,一股酒水和廉价脂粉的味道扑鼻而来,呵,男人,这一定让我表情有了变化,我尤其讨厌男性那方面的人格特质,管不住自己的人和野兽差不多。在庄园中我作为领袖得忍着,因为你的情绪和态度会让手下揣测,他们会有想法。但是在这里可不用。

      “我闻起来很糟?”他抬头看着我,眼睛眨了眨。

      “不是很好,提利昂大人。”

      “那很抱歉,”他话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我哪怕头戴一百朵鲜花,恐怕也是臭的,天生是个侏儒,命中注定不好闻。”他这话让我想起了臭佬,好吧,至少不是臭佬在我身边,我还奢求什么?他是提利昂,我该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的。

      “该我说抱歉的,并非是厌恶您,我厌恶管不住自己的男性,酒和女人的气味,提利昂大人。”我回答道,平静温婉,比起天生缺陷,后天恶习该更容易被侏儒接受,而小恶魔放浪形骸,这方面的臭名从多恩到北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听起来够公平,”提利昂满意地说,“男人天生管不住,你要奢求我们洁身自好,就像我奢求姐儿免费亲我小脸儿,如果真有丫头这么做了,那一定是七神打瞌睡,鱼梁木塌了。”

      “这有些不敬。”

      “新旧诸神他们老人家,他们不会在乎我说什么的。”这语气真是讽刺,恐怕提利昂是在气头上,谁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紧接着有些窘迫地掰了下自己的金发,“好吧,我不该对女士这样,我本来该站在我哥哥旁边,衬托他的伟岸,可那北方人告诉我,小小改动,站到你这,这不能怪我,要是早知如此,我会注意一下的。”

      我客套道:“是我的错,我还无法收放自如。”老实说他还不错,棱角分明,双目极有韵味,可惜了这个头。

      “来说说你吧,我叫提利昂·兰尼斯特,你已经知道我了,”他端详我的脸,眉扬了起来,“你这眸子属于恐怖堡的波顿,我没听说波顿有个女儿,你是他侄女儿?”

      “莱雅拉·波顿,大人,我就是他的女儿,刚认的,国王的一纸诏书。不过我只是一个野种,再多几张王家的纸也抹不掉。”我如此淡然,就好像国王给的是擦嘴的纸,而不是什么合法化。

      “高兴点,”我感觉他敲了一下我的大腿,“国王要是给了我一张诏书,让我能比现在高几英尺,我就该给他老人家当唱曲儿的弄臣,可我没这样的运气。”侏儒当弄臣?他又在自嘲。

      “这我不同意,我很高兴,大人。”

      “不,你不高兴,算了,我不大会安慰人,”他闷闷不乐地嘀咕道,“现在还有一阵,我老姐都没出来。我听说你们剥皮,对吗?”

      “现在剥兽皮,”还有个小密室,里面挂满了可爱的小人皮呢,“我们在白港有一家店面,最远的顾客在盛夏群岛,我们手法很好,皮毛质地上乘。”

      “那么旅行清单上得加一件了,白港剥皮,千年手艺,这样一来,我该直接坐船回君临。”他自顾自地说道,“从白港走,反正不急对不?“

      白港里的皮匠铺子,我有一份分润在里面。卢斯·波顿曾经对此很不以为然,我告诉他这是一种掩护。如果我们在其他方向上发展传统,就可以避免被怀疑暗行古道。话说我们名声真是好,真有人觉得我们剥皮制皮的技术一流。

      晚宴迟迟不开,大家依然在等待,主要是那位兰尼斯特家的姐姐迟迟未至。

      “你有什么故事可以说吗?说说吧,现在如此无聊。”

      “您记得葛雷乔伊叛乱吗?290年左右,那时候我在海疆城。”我答道,这应该是我和提利昂都经历过的事儿,可以有话讲。

      “啊,葛雷乔伊叛乱,”提利昂回忆道,“那天晚上外头吵得没法读书,我《游侠王子》看到一半,看不了书让我心情很不好。接着我趴上阳台的栏杆,看到了第二颗太阳,不在天上,在兰尼斯港,铁民烧了我们家的船,省了我的蜡烛。”

      他抬头一笑,“我建议过我父亲,关于港口,可是太平日子太久,我家的老叔又扬帆出海迟迟未归,舰船之事在行的人没几个。结果,他不觉得有此必要,反而叫我去清扫厕所,如果被他发现有半点积水滩子我就得喝下去。”

      “我记得当时我在上达蒙学士的课,”我也一起回忆那些年,唇角不由挂出微笑,那是我童年中不多的快乐时光,“有个讨厌的小孩说,兰尼斯特有小恶魔,能一口吃掉铁民的铁舰队。”

      “我能吗?”他眉毛凑着瞧我,“那我该去当海政大臣,按你的说法,我有平息叛乱的头功,我老姐该亲我的袍子才对。我猜你经历过海疆城之战。”

      “是的,”我回答,“当时我还小,所以躲在后面,每天听着前头的呐喊和惨叫,紧张坏了。”

      “恐怕不止是听,你还捅了我两刀。”这声音好熟,比起过去沧桑了一些,老成了一些,是罗德利克·葛雷乔伊。

      【第四节】

      我转过头,赫然看到那个胡茬参差不齐的男人,他脸上至少有五道伤疤,长发不羁地散着,身着黑衣链甲,长剑在腰,弯弓在背,长得和席恩·葛雷乔伊极像,不过眉目要更加硬朗一些。他身上总是有粗重的味道,如今倒不再是盐和海,而是风与霜,我几乎能看到这个男人在雪地里跋涉的样子,他现在是老练的守夜人。

      这可真是久别重逢了,哪怕我对他印象极差,我颔首与他,微微露出笑意,“好久不见,罗德利克·葛雷乔伊,我该叫你什么?”

      罗德利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黑衫军,游骑兵,誓言兄弟,黑衣弟兄,乞丐,随你叫什么,丫头,你把我祸害去天寒地冻的边陲,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我想过掐死你时你的表情,天杀的我想不出来你长大是这模样!”

      “我什么模样?”

      “让我又想抢盐妾了。”这是种对外貌的赞美吗?铁民真是奇葩。

      “你跟着班扬·史塔克来的,”我推测道,他的斗篷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等等,你背上那一袭是不是带着罗伊斯的纹章,你把威玛·罗伊斯给杀啦?”

      “对,班扬·史塔克,我不杀我亲爱的天杀的该死的弟兄,我付了铁钱,他打不过我,这件斗篷是我的。”罗德利克·葛雷乔伊干脆直白,他倒是还记得铁钱呢,“你的斧头救了我一命,这事儿我这么算,和你捅我的刀子抵,两清。那个青绿之地的嫩皮娃是你相好对不,威玛,你婆娘在这!” 他回首大喊。

      “守夜人,看看,”提利昂嘟囔道,“你交友可真广泛,波顿家的小姐。”

      我弯腰拍了拍提利昂的肩膀,小声道,“我可是守夜人之友,包括面前这位葛雷乔伊,我能给长城送了有二三十号人去。”

      他给我吐了吐舌头,我不再理他,面向来人绽放出笑容,就好像是在恐怖堡外告别的那一天。““嘿,威玛,过的怎么样?”

      威玛看上去沉稳多了,他不再神采飞扬,眼睛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蕴意,我注意到他没了一边耳朵,手指也遮在手套里,我知道,他至少少了两个手指,“嗯,”他抿了抿唇,这小子在害羞,或许是觉得现在自己的模样太过落魄,“很高兴见到你,莱雅拉。”

      他们应该是班扬·史塔克的随从,班扬带来的两个手下居然恰巧都是我认识的人,我猜是因为他们都是贵族,而且容貌不错,说得上话。

      “莱雅拉·波顿,”提利昂提高嗓门,“你们肯定不清楚,她现在可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了,两位,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我会去绝境长城看看,就在稍后几天,肯定会和你们同行。”

      这个侏儒他在抢谈话的主导权,我猜他不是有意的,这大概就是兰尼斯特人的风范和本能,永远领头,和他们纹章一样,狮子嘛。

      “我听说过你,小恶魔,你看起来很正常嘛。”罗德利克·葛雷乔伊蹲下身子,和提利昂平视,“你要去长城?那里寒风呼啸,大雪飘飞,能够轻而易举地冻掉你的小东西。”

      “而我将在长城上对着外头放一趟水,在被冻掉之前,”小恶魔笑嘻嘻地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哥们儿。”

      “我们看到了很多,”威玛·罗伊斯现在的斗篷也不赖,看来青铜约恩给他准备了换洗的,至于披给罗德利克的那件?我猜本该是黑貂皮,过去油光水滑,现在嘛,脏兮兮的,不是灰就是泥,“冰原狼(“这个在这儿就有,我还给它喂牛奶呢。”我答话道),异鬼,会走动的尸体,我能感觉到使命,莱雅拉,还有提利昂大人,长城那有冬风和使命。”

      提利昂昂头说:“这里有冰原狼,在哪?我赌能一口咬掉我的脑袋。”

      “冰原狼你可以你找史塔克家的孩子,还有私生子,他们一人一只,就像他们的家徽,还很幼小。”我应声说道,“我很高兴,威玛,虽然我不知道你谢我什么,我一直敬——”

      “使命,去他天杀的使命,没种!”罗德利克站起身子,打断了我的话儿,我想还是继续讨厌他好了,我最烦人打断我说话!

      “这小子第一次巡逻是跟着我,我们一块儿,六七只异鬼,可能有——八到十二只活尸,当时情况紧急得很。要我说尸体可一点儿都不可怕,但是这个小子,没种,嘿哟吓尿了裤子,没了一只耳朵,我说,最好对齐,把另外一只耳朵也卸掉,诺,他不干,没种。”

      威玛脸色很不好,但是没说什么,恐怕确实是罗德利克救了他的命。

      “异鬼,还有尸鬼,不错的故事。”提利昂笑得轻佻,他明显不信,“我猜还有冰蜘蛛,长毛象和巨人,以及侏儒,活生生的。”

      “小恶魔,你是不——”

      “这些还真有,侏儒近在眼前不提,我听说还有冰龙。我在孤山那发现了一个遗迹,里头有长毛象和巨人的骸骨,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我打断了罗德利克的话头,他活该。

      “真的?那我一定得去,这一趟可真是不虚此行。”

      “带上卫兵,我的野种庄园里有人进去过那儿,我想卢斯·波顿大人一定乐意安排。”

      “别这么说,该叫父亲。”提利昂提醒道。

      “下辈子吧,如果有。你刚才说你遇到了异鬼,还是六七个,那你怎么回来的?”我扬声问罗德利克,去他的卢斯·波顿,长城的局势比他重要多了。

      “一对一,我的剑碎了,这小子把黑曜石斧头丢给我,我就杀了第一只,然后又是一对一,异鬼可比你懂规矩多了(咳!)。反正,我杀了第二只,威尔死了,盖瑞没在,估计跑了路,正好活着两个人。我用异鬼的两条命,抵我和威玛的两条命,非常公平,他们就让我们滚蛋了,我去告诉了熊佬,那老滑头却根本不信。”

      我想起来,电视剧不提,原著确实是几个异鬼围着一个守夜人,然后一个异鬼和守夜人威玛单挑,打碎了他的剑,我估计他们根本不在乎杀不杀得掉这两个人,玩嘛,反正对异鬼来说,人类总会死在其手下的。

      威玛不是说黑曜石斧头是被抢走的吗?估计这个乌贼是拿着没还,哈。

      “那是因为你屡有犯事,前科太多,没人信你。我都知道,你在东海望偷船跑路,往长夜堡藏野人婆娘,还怀上了,你跟鼹鼠屯的人打架,甚至打断过誓言兄弟的胳膊,”威玛毫不留情面,“没有砍掉你的脑袋可真是万幸,他们都说你总有一天会叛逃出长城之外,再也不归。”

      “万幸?那是因为很多事儿没被抓到,我确实想过一走了之,”罗德利克坦诚地说,“但是长城外面有那种东西,可算了他的吧。好了,是班扬,回见,席恩在哪?我找我弟弟。”他离开了,至少他确实是个守夜人汉子了,不是吗?

      “我也得过去了,”威玛给我一个硬朗的笑容,他北去时是少年,归来时是男人,“我迟早还得和罗德利克打一场,感谢你的黑曜石。当时,我们回到黑城堡,立刻就被关了起来,他们以为我们说谎。”

      “我也会这么想,”提利昂挠着自己的下巴,“异鬼?这只是故事,小子。”

      “小恶魔,你说你要来长城,你来了就懂,我在谷地那会儿也不信,”他对提利昂的态度可不算好,兰尼斯特家的人不以受欢迎著称,“后头其他弟兄抓到了几个野人,分别拷打刑讯,问出了不少事情,加上莱雅送过去的沼泽人,叫希达·绿沼的那个,他是个狼灵,证实了好多内容。”

      “他身体不好,去年差点就死了,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我回忆那个希达·绿沼,“很奇怪的人。”

      狼灵可不讨守夜人喜欢,还好希达是沼泽民,不是野人,否则就是刽子手伺候。如果他确实预见自己会在去年死亡,那么他的预见就被打破了,这可有点儿奇,被打破的预见?不,肯定是他只看到了一些画面,猜错了。

      “沼泽居民都这样,总之,守夜人现在基本上相信我们的话了,”他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没那么乐观,“但是他们要更确凿的证据,我觉得他们是不敢相信,我真的怀疑有几个汉子的神经能支持得住。”

      我长叹一口气,“去和国王说吧,你们需要人手,我猜。”我爱莫能助,我不想去长城吹风,我知道危机在酝酿,但是我并不感同身受,所以我尽量帮忙。

      “我们需要恐怖堡,莱雅拉,非常需要,就像是史塔克们说的一样,凛冬将至,塞外的风雪中有数不尽的阴森恐怖。”

      在守夜人离开以后,“话说,莱雅拉,你真的相信这两个守夜人?”提利昂抱着臂膀,“那些个童话故事,还是说过了颈泽以后,雪里头到处是妖魔鬼怪。”

      我低头仔细看着侏儒,淡灰色的眼睛恰如寒冰本身,我看得他发毛,然后我启唇:“那不是故事,长夜漫漫,处处险恶,提利昂,”我想到了我在先民地穴时,狼吻巴洛索所说的话,那些被寒神蛊惑的野人,那些唤醒长夜的野人,恐怕现在已经害死了自己,还引来了灾难,我不能说我无动于衷。

      想想看,引起七国的浩劫的冰灾冬难,竟然是因为一群吃不饱饭的野人引起的,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人类的报应?

      “人性低劣,会制造出你想象不到的噩梦,那些噩梦甚至会让始作俑者自己也逃脱不开,提利昂,永远别低估人类,总会有那么多自取灭亡的人,总会有那么多自取灭亡的愚蠢伎俩。”

      “哟这先知口气,”他蹙眉敷衍道,缓和气氛,被迫赞同,“你说是人类制造出来的,这我或许有点信了,毕竟我们就是一群疯子,对吗?而且总是超乎想象,不过那些生物给我感觉,依然是吓孩子的把戏。来,别提这些了,说说你捅了罗德利克两刀那部分,我很感兴趣。”

      【第五节】

      宴会终于开始,我远远地望见史塔克的厅堂之内正中是宝冠雄鹿旗,奔狼和雄狮各居左右,整个大厅被无数的蜡烛照亮,贵宾依次排列,我们排在非常后头。

      首先进入大厅的是公爵和王后,我见到了瑟曦王后的打扮,她真的花了很久来梳妆,翡翠琳琅,头冠精美,金发柔顺,衣饰璀璨,那顶冠冕我也想戴戴试试。她姗姗来迟时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已经记住了我是谁,而且没有半分好印象。

      然后是国王和史塔克夫人,以及史塔克和国王的孩子,正好多出了一位“捣蛋鬼艾莉娅”,和多米利克站在一起,我看到多米弯下了腰,艾莉亚正在和多米说悄悄话,。

      瑞肯拉着弥塞菈公主的手,公主是个善良可爱的丫头,正在耐心地给瑞肯抹掉脸上的污迹,她笑起来甜美极了。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和卢斯·波顿大人并列,他耀眼如金色的火焰,而卢斯·波顿冷淡似灰暗之冰,这绝对是冰与火之歌咧。原本他该是和小恶魔站在一起,不过小恶魔和我并肩了。如果是正常的男士,应该挽住我的手的,可惜提利昂是个侏儒,于是我牵着他走,就像是带着孩子。

      我走进大厅时感到不少眼光注视着我,我在找琼恩,我看到了他,我的朋友就坐在长桌的尾巴边,我给了他一个微笑,希望他不会因为之前的经历和落差而冷落我们的友谊。琼恩也笑了,他双眸注视着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身后是班扬·史塔克和席恩·葛雷乔伊,班扬在进场前拉着我讨论北地局势,席恩?我们互不理睬。

      我很享受,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比王后和凯特琳夫人年轻,我正值花样年华,今夜非是最尊贵,却绝对是最美丽,我不耀眼,但是我有这个自信,史塔克家的女孩年纪还不够呢,珊莎似乎也才十一岁到十二岁。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姑娘牵着一个小侏儒的样子比较新奇。

      国王祝酒词毕,和每个人交谈,他也向我举杯,“这才是北境,奈德,姑娘是一个地方最瞩目的特色,敬莱——雅拉!”他哈哈大笑,我嫣然而笑,应然饮下杯中的多恩夏日红,我打听过,此酒出自临冬城窖藏,王后碰不到,要是在君临的红堡,我绝对不吃任何王后的东西,她恨我。

      至于劳勃?卢斯·波顿没有考虑到一点,或者说他让我和国王睡觉是在故意羞辱我,劳勃国王从不和贵族女性发生关系。糟蹋平民是一回事,不会有大麻烦,但是和贵族少女有了这类事情,那是要付出政治代价的,小贵族有大贵族保护,大贵族有封君保护,封君会为自己的臣子及臣子的臣子向国王伸张权利。在前世的坦格利安王朝,不谈黑火,其他的“高贵私生子”都搅得国家不得安生。

      晚宴菜色丰富,不仅仅有本地的美食,更有随国王由南而来的禽类和牲畜。我喜欢河湾地的水果,不管是甜瓜、蜜桃还是火梅,他们被宫廷大厨冰镇保管,有些蔫,但是味道绝对好,尤其是对北方女孩来说,上一次吃到还是在靠近海滨的海疆城呢。

      蹩脚的小丑尝试逗乐贵宾,却只有几个孩子捧他的场哈哈大笑,不过这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哄孩子。吟游诗人和音乐师傅向每一位女士献歌,给我的是《橡骑士和月姑娘》,月亮姑娘穿上了橡木的衣裳和面具,优雅的少女成了披靡的骑士,手执无光无影的长矛,飞挑饿狼变成的匪类,我怀疑他是不是塞外之王曼斯·雷德,隐喻得太明显了。

      我和每个人聊天,高台之上,艾莉娅承包了凯特琳夫人百分之八十的呵斥,凯特琳夫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尖叫给了布兰。我酒足饭饱,看到班扬离席,席恩和他哥哥在角落里勾肩搭背地说话。我也向国王行礼谢退,小恶魔朝我挥了挥手,我颔首以应,我们出去透透风。

      “呼——”我裹紧身上的披肩,“我头一次坐在贵宾席,往年都是坐下头。”

      “真是不错的经历,”提利昂接道,“我每宴皆踞高座,每宴皆够桌不着,这一餐很贴心。”

      “哦?”

      “他们准备了一个小椅子,让我不必踮起脚尖儿。”

      “确实贴心,我喜欢河湾地的水果,甜甜的,”我回忆道,“我小时候住在镇子里,风能透过家里的栅栏门吹进来,我当时没什么甜的东西吃,面包又涩又硬,能往外掉石子儿。”

      “很糟,听上去,”提利昂望着无星之夜,“你知道吗?我的老姐告诉我,她要安排你和我结亲。”

      “哈哈哈哈,去他的结亲,”我大概是喝了不少,豪放得很,我靠在冷硬的石头墙上,“你知道吗?从我七岁,不对,八岁?反正从那时候开始,我数数,布雷肯和布莱伍德说要跟我结亲,他们闹着玩,然后莱斯威尔,贝里·莫斯,安柏,琼恩·雪诺,一个个口口声声,一个个全没坚持,我就很好奇,这个七国吧,到底有没有男人敢真心追求我,一直追求下去?”

      “我看你外表没那么悲哀,实话,”提利昂坐到台子上,他手脚真是利索,“那歌没错,月姑娘,肯定有男孩儿喜欢你,要是到了南方,写出的歌能绕君临一圈。如果没有我就真去把铁舰队给吃了,继续下午的话题?”

      我不能否认,我喜欢提利昂这个人,不包含性别那种喜欢,我觉得我会享受和他聊天的时候,“上次说到,我有个称号是触手切割者?有个叫七弦汤姆的还专门写了一首歌,他嘲笑了我、银鹰和乌贼。”

      “我听说过他,讨人厌的吟游诗人,醉醺醺的,才华横溢,据说艾德慕·徒利很想把他丢进三叉戟河里清醒一下,你还有别的称号吗?”

      “有,橡木脸,因为我打架时戴面具,守夜人之友,这个你听过了,剥皮女,波顿家自带,恐怖堡的女儿,因为我的生父从不承认我,野种庄园主,这是因为我开垦了一座庄园,你看,我称号可多,啊对了,我哥叫我丧气包。”所以说,堆头衔?谁不会呀。

      “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要叫卢斯·波顿大人,而不是天杀的父亲。咳,这么说吧,我的触手切割者,橡木脸,守夜人之友,剥皮女,恐怖堡的女儿,野种庄园主,丧气包女士(“嚯,这记性。”我赞叹道,),这不重要,重——”他转向大厅门外,我跟着偏头,大厅里人声鼎沸,走出来静立的是琼恩·雪诺,还有白灵。

      “呀!白灵,来!”我调门明显很高,白灵真可爱,我缺乏免疫力,我蹲了下来,白灵扑进我怀里,短短几日就长大了好些,“臭死了臭死了,你吃啥,鸡骨头?”我挠它脑袋。

      “冰原狼,”提利昂悄声道,“我能摸摸吗?我以前想过养一头龙,不用太大,我和我叔叔说,就我那么大一点就好,他后面去了东方一直未归,我曾经日思夜想,他会骑着龙回来,兴奋地大笑,让我也骑着溜达一圈。现在,龙没有,有狼也不错。”

      “曾经?”我瞧了他一眼。

      “曾经。”他不再提自己的叔叔。

      我抱了白灵起来,沉死了,“来,可以摸摸背,别吓到它。”

      “它会吓到我!”提利昂抗议着笑道,他翻下了台子,非常灵活,然后蹑手蹑脚,谨慎小心地接近。

      “为什么他那么亲近你?”琼恩抹了下眼睛,借助微微的火光,我注意到他眼眶有些红,不过他吸了吸鼻子,很快就藏好了,“你们没参加晚宴?”

      有点奇特,世事的变幻好像冰原狼的个头一样快。我差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向我坦明自己的想法;我在他身边成为合法的私生女,拥有了继承权;然后是现在,我又与他相见,物是人非,就像是白灵突窜的个头一样。

      我不能否认我动心过,他有些幼稚,他心里不甘,稍稍有点愤世嫉俗,但是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外貌也很好,身体更不用说。我和他有共同语言,我确实动心过。

      更别提他的出身了。对,他的出身,我们各有各的路,就像是我告诉他的一样。

      “太热,”我说道,温柔的爱抚白灵的小爪子,“也太吵,那个弄臣嗓子太尖儿,吟游诗人没多少新鲜曲子,我哥哥的曲子我都听过,呀,白灵,该剪指甲了。”

      “而我们都喝了点酒,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一个教训,在你哥哥身上呕吐是件不太礼貌的事儿。”提利昂也专注在白灵身上,他想要碰它,它呲牙,瞪着小恶魔,这让侏儒犹豫不决,最终小恶魔放弃了尝试。

      “没关系,”琼恩说道,“白灵,趴好,”白灵动弹几下,趴在我怀里,耳朵也趴着,滑稽极了,“别乱动,你现在可以摸了,他很听话,我在训练他。”

      “他?”我瞧了眼琼恩,这是把白灵当成人看了。“没错,”琼恩回应道,“他。”能理解,琼恩很孤独。

      “你是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对吧?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提利昂心满意足地揉了揉白灵的耳朵,“乖狼狼。”

      琼恩没说话,他抿紧嘴唇,“我们都是,”我简洁地声援,给白灵顺毛,“雪诺,遗弃在雪里的小娃娃。”

      “我生父确实是艾德·史塔克,提利昂·兰尼斯特大人。而您现在是莱雅拉·波顿,小姐。”琼恩说道,我听得出他在尽量保持音调平稳。

      “我是雪诺,所有人都会记住这点。”我语气平静地指出。

      “对,”兰尼斯特的侏儒轻声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你不了解野种。”琼恩面色烦闷,瞪在一边的石头雕像上,“你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感觉吗?”

      “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你的生母,地地道道的兰尼斯特,你也一样。”

      “我们刚才,”提利昂笑得苦涩,“正在说这个呢,我母亲,”他摇了摇头,“至于父亲,嗯?父亲。”

      “我生母不知。”琼恩简洁地道。

      “我,我母亲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我尽量不让声音颤抖,“我结果了她。”

      “抱歉,莱雅。”琼恩不自在起来,他试图微笑,却拉扯不出微笑的表情。

      “抱歉,我不该提,反正,全世界的侏儒都可能被视作野种,野种不见得被视为侏儒。”提利昂手在膝盖上,立身而起,“回去吗,莱雅拉?”

      “回,”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也没几个侏儒被迫杀了自己的妈妈。”

      提利昂瞧着我感伤地笑了一下,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提利昂永远是个凶手,提利昂杀掉了难产而死的母亲,不管他有没有动手。

      我有些难过地避开这视线,看到了雪诺怔然自失地仰望夜穹。

      我们一时间沉默,逝母之人的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人物:几乎所有
    ————————————————————————————————————————
    1.我在最后特意用了原著里提利昂的几句台词,因为我觉得很经典。
    2.我发现有些同学喜欢兄嫁?(不是)
    罗德利克:小嫩皮?
    威玛:不准这么叫我!老乌贼
    罗德利克:哈哈哈,没种的小嫩皮。
    威玛:我要跟你决斗
    罗德利克:付铁钱?你东西都输光了
    威玛:……我还有我这个人!
    莱雅:(默默鼓掌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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