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吞爱》Breyan

1、序

　　非洲广袤的草原，无论驱车到哪里都是动辄5小时以上的车程。
　　我坐在车上颠簸，沐浴着暖橘色的夕阳，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我低头看看手机导航地图。
　　K国野生动物保护公园还有三小时的车程就要到了，不过三小时，大概还可以睡会儿，倒时差真是头疼。

　　从昨晚住宿到这里的饮食，这里的生活环境实在不敢恭维。我环顾四周，不知道顾子寒在这里工作数年，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车慢慢停下，我下车谢过司机，去后备箱拿好行李，单肩背包，站在这片土地前。
　　这里干旱、荒无人烟，空气中泛滥着尘土的气味。由于靠近乞力马扎罗山，远远望去，白雪皑皑的山顶似乎在空中盘旋，雪线以下的云雾带着神秘感。

　　因为没有高大植被，这里成为大象的天堂。来时的路上，我都看到过两头大象，在漫天黄沙中游走，仿佛从亘古徐行。还有成群的野牛、羚羊和鸵鸟，自由安详无比。

　　我踩着焦涩的土地，往里面走了很久，终于看到顾子寒远远迎来，一身土绿色的工作服。
　　他微微绪起一点络腮胡，肤色也没有以前那么白了，路上和一个本地小哥打个招呼。
　　夕阳下的顾子寒带着明朗的笑容。

　　“进来吧！”顾子寒推开简陋的木屋，我环顾四周，只有个摇摇欲坠的凳子勉强可以坐。
　　“是不是这里洗澡都是露天的？我听说有时候还……”我没说下去，露出个欲哭无泪的笑容。
　　“你听说的……都没错。”顾子寒转头又笑了笑，脱下工作服，还是那么爱穿黑色的衣服。
　　“先去洗澡吧！”

　　第二天，顾子寒带我看了保护区的动物，作为兽医义工，他已经在这里快两年了。
　　K国国家自然保护区里动物很多，温和敦厚的大象、傲视群雄的狮子、高大强健的长颈鹿、敏捷灵活的斑马等野生动物都居住在这里。然而，在看似浩瀚平静的自然背后，其实危机暗涌，许多珍稀动物正濒临灭绝。
　　顾子寒专家一样的介绍着，眼里闪着光。
　　“就在你来的前一天，45岁的白犀牛苏丹刚刚被实施安乐死。”他说完，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

　　走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顾子寒，你很喜欢这里吧。”
　　“我热爱这里的动物，体验照看这些动物的欢欣和悲哀，对我的触动很大。”
　　我默默坐着，望着眼前阳光下的灰尘，远处不时传来动物们的叫声。
　　我从来不知道，顾子寒竟然可以这么健谈。

　　晚上，我们坐在木屋门廊喝酒聊天。
　　“顾子寒，林远结婚了。”我玩着瓶盖，装作漫不经心的说。
　　他手指微微抖了一下，晃动着酒瓶，头向后靠住门柱，眯起眼睛看我，嘴角上扬说道:“恭喜他啊。”
　　他别过头:“只是，与我无关。”
　　然后顾子寒回到了我熟悉的寡言少语状态。

　　“是啊，他可以如愿传宗接代了，当然与你无关，这世间遇到的人，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我完全没有酒量，但继续灌了自己几口，笑着说。
　　“顾子寒，她已经安眠了。非洲的疫苗不是那么好研究，这个世界也永远有生命需要拯救。”我晕乎乎的垂下脑袋，自言自语一样的继续说:“林远……”
　　“林远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子寒淡淡的打断。
　　“那什么和你有关系呢？这些动物？”
　　顾子寒转过头来，微微蹙眉，似乎想让我停止。

　　我有点害怕他这个表情，却依然执拗的说下去。
　　“顾子寒，这些动物，并不是非你不可。可对于有些人，除了你就谁也不行。”
　　他不说话，继续喝酒，抬头看看夜空。

　　“如果你毕业了就过来，没有后来的事，那就算你在这里待一辈子都没有问题。但你在那个时候过来，这就是鸵鸟啊……”
　　我有点难过，不知为何眼眶湿了，慢慢的抬起头，声音有点哽咽:
　　“把头埋进土里，风沙就不在了吗。”

　　说完，我身心俱疲，坐下趴在桌上流下泪来，抹干净脸，呆呆的继续转瓶盖。
　　良久，我们谁都不说话。
　　门廊外，动物蚊虫嘁嘁簇簇。

　　顾子寒喝完手里的酒，站起身，手插裤兜走到门廊前看着夜幕。
　　“刘谨言，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思忖着如何说起。

　　“因为……两年前，我们公司来了个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