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十二章》褪**华

8、夜的第三章 上旬

　　上旬 2008年3月1日——2008年3月10日

　　“怎么不喝汤？”沈惟真拿的汤匙又放下，看看我，“依偎，等一会吃完早点，咱们去看看欧医生好吗？”
　　我抬头，看见他回避的眼神。
　　“毕竟上次你晕倒在雪地里，应该回去检查一下。”沈惟真笑得那么不自然。

　　我把整碗汤泼在地上，说：

　　听好了！沈惟真！我没有绝症！

　　然后我跑回了屋子里，重重的把门摔上。我知道，这样一来，他肯定更加以为我有病，并且正在为触碰病人敏感的神经而愧疚不已。
　　我真不应该怪他，他是那么细致而温柔的一个人，连我没参加演唱会他都发现了，以为我得了什么奇怪的病，这也纯属正常。

　　其实，我也许真的有这样的绝症。
　　每个月的诅咒。
　　说不定哪个月就会把我的生命带走，以某种轰轰烈烈的方式。
　　我是不是该学着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怜悯呢？

　　莫依偎。莫——依——偎——
　　苦笑。
　　也许我始终不能放纵自己脆弱。

　　午夜，午夜。
　　不知道是火焰，还是海水。总之，我已经是来者不拒。
　　索性唱起了歌。也不管是在大半夜，也不管是在沈惟真的家里。

　　月光如水。撒满我身。
　　我褪去衣衫，站在窗前，长发披散。
　　像是一条刚刚化为人形的人鱼。
　　我知道我有多美丽，因为回眸一瞬，看见沈惟真站在门口，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有我一直渴求的欲望。

　　我突然想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给他。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手臂突然的疼痛，
　　我的午夜来了，而沈惟真在，看着我，长发垂地，手臂上的疤痕开始发出诡异的光芒——

　　惟真，你害怕了吗？
　　从刚才的静默到现在的恐惧，从我的赤裸到我的疤痕。

　　你走过来，抱住我，说。“依偎，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笑了。“你不正在照顾我吗？”
　　沈惟真身上有着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春天的味道。
　　三月了。
　　三月的午夜。
　　我没有来得及看我的诅咒。
　　因为我在沈惟真的怀里。被搂得紧紧的。
　　直到我昏迷。

　　醒来的时候，还是苏打水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沈惟真。
　　躺在床上的依旧是我莫依偎。
　　我又回到了医院。这一次我不是被姚子奇的怀抱中来的，我是从沈惟真的怀抱中来的。
　　可是，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闯入了我的脑海。
　　姚子奇的拥抱是因为他对我莫名的好感，而沈惟真的好感——
　　是因为我的病
　　还是因为我的赤裸呢？

　　沈惟真，你究竟是否像姚子奇那样纯粹的爱我？那样纯粹？
　　看着他明亮的眸。我一时眩晕。
　　我抚上他的脸，手臂猛地一抖。
　　不仅是因为他抓住了我的手，
　　还因为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我的手臂上，消失的伤疤。

　　三月的诅咒，就这样消失了，就这样——
　　我抚上他的额头，细密的汗珠，突然，电流顺着我的手进入了他的额头——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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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妹，你真的要开办这家经纪公司吗？我不是小看你噢～
　　学长，有你在，我的经纪公司一定会蒸蒸日上～
　　你还是个小丫头呢！语气那么大！
　　就是因为我还是个小丫头，才需要学长你的大力支持啊！

　　杜云芊攀上沈惟真的手臂。
　　沈惟真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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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做沈惟真。
　　站在对面的男子双手插在兜里，一屁股坐下来。
　　杜云芊一个皮包砸过来，男子跳起来，喊，干什么！八婆！
　　“懂不懂礼貌，他是你的师兄！师兄！”
　　“我还是他的前辈呢！我发第一章专辑的时候，他还跟你手拉手上学去呢！”
　　杜云芊羞红了脸。“别胡说！”

　　沈惟真晾在空中的手默默收回来，尴尬的笑笑，温柔的说。
　　“姚子奇却是是我尊敬的前辈，学妹，我们都该向他好好学习。”
　　姚子奇不屑的说。“你丫还是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这么文邹邹的，你懂得什么是摇滚吗？”

　　我站在沈惟真记忆的深处，感同身受的痉挛。
　　可是我无法扑上去扇姚子奇两个耳光。
　　在沈惟真的记忆中，我只是错位流过的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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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谁？”
　　沈惟真看着姚子奇抱着个像个小动物般孱弱的女孩。

　　我于是看到了自己，站在沈惟真的记忆中，看着在两个月出现的自己。
　　这和在镜子中看到的那么不同。
　　镜子中总是看到一个凝固的平面，而这个旁观的角度，却是流动的影像，就像是，看这关于自己的一部纪录电影。

　　“我去给她办入院手续，你先把她抱进去。”
　　沈惟真手足无措的接过了女孩，轻飘飘，仿佛没有重量。
　　放在床上，细细端详，突然，女孩醒了。沈惟真抓过一个护士，“快！去叫医生。”

　　“这是苏打水的味道。”
　　女孩眨眨眼。沈惟真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女孩迟疑了一下——“依偎。”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幕真切的在眼前重又上演。
　　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不曾看见的一幕。
　　满头大汗的姚子奇站在门口，微笑，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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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长，情人节我要和姚子奇一起过喽，不能陪你，你要好好的——”
　　杜云芊那么自然的说出这些拒绝的话，吐吐舌头，“你一定找人陪你噢！学长！”

　　沈惟真毫无征兆的吻了过来。
　　杜云芊石化一般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站着2月10日的那个我。

　　在不远处，是姚子奇。
　　在这幅画面的最远处，是3月份飘浮在沈惟真记忆深处的游离的我的影子。
　　用这诡异的全能视角，看着这出戏。
　　我很想现在就离场，我不能把自己的两个月再这么看一遍——
　　不能去看到，我一直担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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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情人节约了杜云芊？”姚子奇拦住了沈惟真的路。
　　“她没有答应，还是你赢了，前辈。”沈惟真重重的念着这两个字，“前辈”。
　　“可不可以——情人节约依偎出去——”姚子奇的话让沈惟真一愣，也让站在画面之外的我一震。
　　“你是什么意思？自己占了云芊，还要帮我搭伴是吗？”
　　“我知道，莫依偎喜欢你。”姚子奇根本不理会沈惟真说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所以，我希望你你能约她出去，她会很高兴的。”
　　“喂，你管得太多了吧！”沈惟真皱眉。“我和依偎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吧！如果你那么关心她，怎么不自己去约！”

　　“算是我求你的。”

　　姚子奇给沈惟真深深鞠躬的那瞬，我漂浮着，明知道，我是侵入了别人记忆的影子，不可能留泪，却感到，脸颊上莫名的泪痕。

　　“依偎她可能身患绝症，希望你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情人节。”
　　“你……说什么？”
　　“你没发现吗？她身体很虚弱，经常头晕，头发的生长速度，也很奇怪，一头银发——还有，今晚的演唱会，她没来。”
　　“她是百人演唱会里的一员吗？”沈惟真难以置信。
　　“我不会听错的，录音棚里合唱的时候，我能辨别出她的声音，在角落的某一处，她今天没来，说不定，身体又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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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浮在空中，看着情人节那天的自己从自己脚下跑走。
　　姚子奇一把抓过沈惟真，“还不快去追～”
　　“等等。”杜云芊拦住了纠缠的两人，“这都是怎么回事？”
　　“依偎得了绝症，我希望能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沈惟真说出这话的时候，姚子奇狠狠瞪了他一眼。
　　“所以——姚子奇——”聪明的女人转过头来问。“你会主动约我过情人节，是为了让学长约莫依偎出来？”

　　接下来，杜云芊冷冷的问，你喜欢她？

　　浮在空中的我，吸紧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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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惟真守在电话机旁睡了过去，突然猛地电话铃声响了。
　　“喂？”
　　“我子奇，从皓薰那边问出消息来，依偎去了日本。”
　　“你打电话给了翱翔天际？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这个不重要。那个傻丫头拿着SD的信用卡，查到了酒店地址，你记一下——”
　　“你不去吗？”
　　“…….她想见的不是我。”

　　我从沈惟真的记忆中出来。看见他明媚的脸，温柔的眼。
　　“傻丫头，你都昏迷了一周了——”
　　接下来的话我都听不见。

　　满眼，只有姚子奇的脸。
　　仿佛，我还在沈惟真的记忆中游荡一样。
　　随处都是我辜负的子奇落寞的脸。

　　银发从发根一根根脱落。

　　然后，长出了宛若新生的新发。
　　柔和的白色，在耳边。
　　一如他在我面前总是若无其事微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