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十二章》褪**华

23、夜的第八章 上旬

　　上旬 2011年8月1日——2011年8月10日

　　我还是莫依偎，我的子奇却不是我的子奇了。
　　在海边斜斜的路口，坐在豪华轿车里面冲下来的一瞬，我就知道，站在原地的子奇，已经不是那个等了我三年的子奇了。

　　我们相遇了三个月，相爱的一个月，相离了三年，然后，分手了三个月。
　　我的子奇，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因为，这个月的诅咒，我不会去破解了。

　　突然觉得，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坚持得没有意义。
　　就让我虚无，化泪，消失，伤痕累累吧。

　　8月1日的午夜，异常的燥热，我走出了黎华的公馆。
　　手臂上的疤似乎短了几寸，也许，这就是我的生命线，知道我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我真爱我的诅咒，我可以轰轰烈烈的来一次，又轰轰烈烈的去一次。

　　在我闭上眼，把那关于没有盛开的樱花的回忆统统清除，把那关于莫依偎爱姚子奇的回声统统屏蔽后，我心中的小角落里，还蹲着那个不爱说话的男孩，投在墙上一抹黑影。
　　卫亚。
　　如果，我没有回来，我没有发现自己就是莫依偎，我没有明白自己爱的是姚子奇，那该有多好。我会以那个沈伶仃的身份快乐的活着。

　　午夜，燥热，手臂似乎在我眼前重影。
　　恍惚中，我看到了两条纠缠的疤痕。

　　一条蜿蜒曲折。一条平坦清晰。

　　慢慢的，两行字浮现，一句写着，我是莫依偎。另一句则是，我是沈伶仃。

　　我脑中回响着一个声音，声音说，你会隐身一个月，命运会为你做出决定，你将以一个人的身份生活，而失去对另一个身份的记忆。

　　于是，我不用死了，就在我想求死的此刻。
　　但是，我要忘记我与一个人的所有，或是卫亚，或是子奇。

　　我的诅咒，像是能猜出我一切心思的顽皮的孩子，总能以最残忍的玩笑，玩弄了我的命运，还带着无邪的微笑。

　　于是，我像上次进入了沈惟真的回忆中一样，漂浮着。
　　只不过，这一次，我看到的不再是过去，而是此刻。

　　8月2日的晨曦透过我的身体，不知道，我会忘记哪一个，是我还爱着的子奇，还是还爱着我的卫亚。

　　果然，8月2日，没有人发现我不在了。
　　每个人都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3日。4日。

　　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存在感。
　　5日，一通电话，才终于有人发现了我的不在，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沈惟真。
　　“依偎这两天都在你们那里吗？”
　　睡眼惺忪的金皓薰托着长长的哈气，模糊不清的说：“她没有住在你那里吗——”

　　听到沈惟真扣下电话的一瞬，我不禁鼻子一酸。
　　也许我和沈惟真，谁都没有真的爱上对方，但是，至少，我们都惦念彼此。
　　也许，我真的是他上辈子的妹妹，或是，他是我找寻了多年的父亲，那种与生俱来的依恋，和总也无法相恋的尴尬，才是我们感情最好的界定。

　　我飘着到了惟真的家门口，穿过了门，看着他坐在桌子边发呆。面前，是两盘荷包蛋。
　　我轻轻抱住他，
　　一个声音说，说，哥哥，我会把你的爱心早餐吃光的。
　　另一个，说，惟真，你终于来救我了。

　　有时候生活在两个身份里，真是痛苦。
　　幸好，无论我放弃了哪一个身份，我都不会忘记沈惟真这个男人的存在。
　　这算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吗？

　　8月6日。
　　第二个发现的是黎华。
　　当他的豪华汽车停在了翱翔天际门口时，金皓薰恨不能行三扣九跪之礼，当然，他最终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因为，在他盯着黎华流口水的第三秒，就被纪翔拖进屋子家法处置了。

　　SD面面相觑，转向黎华说，依偎，不是被你包养了吗？
　　黎华笑容满面，彬彬有礼，说，“不愧是有搞兄弟断臂的气魄，观察问题的角度就是不同于常人。”

　　如果我说，我会选择当莫依偎是因为我不想忘记黎华，不知道姚子奇会是个什么表情？
　　对不起，我又忘了，现在的他，应该是毫无表情。

　　8月7日。
　　我没有想到，第三个找上门来的会是杜云芊。
　　公主一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落落大方的说，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伶仃的消息，知道她在国外的地址吗？

　　纪翔阴沉着脸，说，你以为我们是开旅行社的吗？
　　杜云芊笑了笑，媚人，“我只是想邀请她参加我和子奇的订婚礼。”

　　这一刹那，我想抛弃依偎和伶仃，一个都不要。
　　因为，我不想变成依偎看着子奇牵着杜云芊的手走进了教堂。
　　因为，我不想成为伶仃为他们带去婚礼的祝福。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而且很小气。
　　请原谅我，呼啸而去，我变成了上升的气流，冲破了云。
　　我俯瞰我生活的丑陋的城市
　　在燥热的八月像一朵腐败的花肆意释放着臭气

　　我几乎窒息。

　　8月8日，父亲节。
　　我一整天都跟在沈惟真身边，不知道，惟真知道我在今天选择和他一起庆祝，会不会口吐白沫晕过去。

　　8月9号。
　　连卫亚都知道我的不在。那个阴暗的小男生，对杜云芊喃喃，
　　“杜小姐，你是不是想趁着莫依偎不在先斩后奏…”

　　姚子奇带着他的大耳麦，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不经意扫过了我的方向，露出个不经意的微笑。
　　在我冲着他撅嘴的刹那，又露出难过的神情。
　　听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看见鬼。
　　难道，他能看到我？
　　所以，才不担心我去了哪里？

　　我飞上去，吻了他。
　　我没有重量，他也没有回应。

　　他的胸口，挂着一枚戒指。
　　银白色的圈，粉色的宝石。

　　甜蜜的雪。
　　不是为我而下，
　　我只是你面前没有重量的空气

　　我终于明白，我的命运替我选择了解脱。
　　甜蜜不再为我，粉色化为银白
　　我除了疤，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你，子奇，也没有自己。

　　就让我，依偎，这样消失吧。

　　希望我成为伶仃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订婚礼上的时候，能忍住莫名的眼泪
　　给你一个最明媚的微笑。

　　宛若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