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十二章》褪**华

12、夜的第四章 中旬

　　中旬 2011年4月11日——2011年4月20日

　　“早上好，子莹。”伶仃大方的坐在紧张背着台词的姚子莹身边，微笑着，“你到的真早。”
　　“我早起打工惯了。”姚子莹说出了口，看了一眼伶仃，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一定觉得我很庸俗吧——”
　　“怎么会？自食其力，值得我学习。我大哥太宠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让我做。”伶仃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我下决心不去参加考试，可能他不会让我进演艺圈的。”

　　姚子莹笑了，“这点我比你幸福，我们全家都没有学习的基因，不像你哥哥，看上去就那么儒雅，一看就有深度——”
　　“我宁愿他能像姚子奇那样坦白直率一些。”伶仃眼神飘向远方，连姚子莹在耳边猛喊“糟糕，时间不够了！”都没有听到。
　　哥哥……伶仃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又想起了3月31日那晚的争吵。

　　“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到你身边！这么多年，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
　　“是你说要学着自立的。”得到的，只是一个淡淡的回答，像没加料调的清汤，咽下去，却是滚烫的灼烧，伶仃猛地摔上门。
　　那扇哥哥一直不准她踏入一步的门。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哥哥经常会来清扫。伶仃心头一紧，听着哥哥猛敲着门，喊着，“伶仃！出来！你不要碰屋子里的东西！”

　　在哥哥冲回房间拿钥匙的片刻，她挂上了内门锁。
　　手指顺着墙壁摸到了开关，按下，刺眼的光。黑暗中已是一尘不染，光亮中更是如洁白的初雪。
　　伶仃捂住耳朵，坐在床上，看见电话旁边放着一杯水，只剩一半，仿佛，主人刚刚离开，而她的哥哥，正在等她回来。
　　原来，如此。

　　伶仃踱步到阳台边，阳台上放着一只手套，男人的手套。她认得，那是哥哥最宝贵的手套，是杜云芊送给他的。

　　“哥哥，这个女人，是杜云芊吗？”
　　伶仃微弱的声音，却被在门外摇门的沈惟真听到了，于是安静。
　　“她叫作莫依偎。”
　　沈惟真停了一秒钟，“明天是她的忌日。”

　　门开了，伶仃捧着手套，站在门口，“先是杜云芊，再是莫依偎，哥哥，你心里，有我吗？”
　　沈惟真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尴尬的笑笑。“伶仃，你和她们不一样。”

　　“伶仃！沈伶仃！”
　　伶仃一个机灵。身边的姚子莹已经不见了踪影，摄影棚入口站着一脸不耐烦的杜云芊，“到你试镜了，过来。”
　　杜云芊看着伶仃走来，心里越来越寒。
　　她有着和莫依偎同样的眼神，那种，时而明净时而忧伤的眼神。
　　只不过，莫依偎更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而沈伶仃，已经是个少女了。
　　子奇，喜欢的是这个类型吗？
　　她走过杜云芊的身旁，目不斜视，而杜云芊，看着她利落的直线，突然有种，心被割裂的感觉。只有伶仃那樱花色的发，才能让杜云芊暂时摆脱，重叠在她身上的依偎的影子。

　　伶仃一进入镜头，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存在感，那一瞬间，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能被她吸引，看着她低头看看本子，微微一笑，然后把本子交给了场务，信步走向摆在后面的NP鸡玩偶和香水，举手投足，都像是出道多年的大明星。

　　导演甚至忘了喊开始。

　　“可以了吗？”伶仃微笑。然后兀自开始说台词。

　　“什么是最浪漫的？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那就是粉色甜蜜~”伶仃的表情那么细腻丰富，看得姚子莹长大了嘴巴，“粉色的发，粉色的衣，还有——粉色的NP鸡？”伶仃那么自然的把玩偶拿起来仍在一旁，然后转手拿起香水，走向镜头，“今年的甜蜜，给你最好的，pink~”

　　导演又忘了喊卡，只是张大了嘴巴。
　　不知道为什么，伶仃突然鬼使神差地一扬手，香水瓶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然后正中靶心。

　　刚刚走进摄影棚的姚子奇愣住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

　　那个银发的重影在他面前一闪——姚子奇拉起伶仃——“跑！”

　　跑了出去，手牵在一起。
　　好远好远，直到，到了公园的深处。
　　“你干什么？姚子奇！”伶仃甩开了一路飞奔死死抓着她的手的这个男人，也不管他是不是偶像，是不是明星，冷冷的说。“请你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姚子奇突如其来的一吻，樱花纷飞，粉色的花瓣，一如她发的星星点点——本来完全愣住的沈伶仃，在听到了姚子奇的下一句话时，所有情感的神经都绷断了——

　　依偎，不要离开我。

　　又是依偎！伶仃猛地甩给他一个巴掌。“你们为什么都是如此！莫依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在伶仃面前，姚子奇闪烁的眸子，与那个晚上，哥哥的眸子，是那么相似。那个她不想去回忆的夜晚，又一次回闪在眼前。

　　“伶仃，你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杜云芊是我的学妹，而依偎——”哥哥的眼神中那转瞬的光亮，让伶仃捕捉到了她一直希冀却不是为她而燃烧的花火。
　　“莫依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然后，伶仃得到的，是哥哥的扬长而去。自己都不知道，冷战了一夜，第二天见到了哥哥，会是那么自然的微笑，她果然有着天生的演技。还能忍住眼泪，故意走上前去，跟她从来就不曾留意过的姚子奇握手，说，哥，帮我要一张他的签名吧！

　　伶仃，你是在跟自己永远战胜不了的敌人斗争，为了一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沈伶仃，这样自嘲着，此时此刻，站在同样泪水点点却忍住没有半点动静的男人面前，突然伸出了手，拥抱着这个痴痴地站着的男人。

　　抚摸着姚子奇的头，给他温暖，樱花落了下来，那么美，听着这个叫做姚子奇的男人，在自己耳边，叫着，依偎，依偎……

　　沈伶仃笑了，笑得犹如甜蜜的雪，拍着姚子奇的背，轻声说——

　　哥，哥，让我代替她爱你吧。

　　那一天，樱花开了，没有雪，温暖而香甜。
　　姚子奇幸福的拥抱着他的依偎，而沈伶仃满足的拥抱着她的哥哥——
　　没有人在乎，谁是谁的影子，谁又是谁的替身。

　　是的，没人在乎，也许是樱花太过绚烂
　　也许是心太过孤单。
　　我们只需要彼此的温度，而不去想，拥抱后，会诧异地看见那不是梦中人的脸庞，然后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