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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五章:在路上 ...

  •   一夜雨疏风骤。时拍车辕,又时而无声。车帘一放这一夜过去,武林盟霸气“请”走景教右使的事情人尽皆知。武林盟这口闷气,才勉强出了一半。
      凭你赵建军拿着瑞光麒麟当屠龙刀又怎样?在武林盟的地盘,还是要按武林盟的规矩。怎能是你赵建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韩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与赵建军同车。武林盟为了正道的风范,也算给足了赵建军面子,除了冷眼怒容,其他一切都似足了请客的礼数。而赵建军每次思及韩洵那句“阮公子事成,武林盟与景教结盟”就觉心中一阵乱跳,于是这样那样的冷眼,他也就忍了。
      于是这一个请客,一个做客。
      一路明媚,车辙马蹄辘辘向前。

      阮湘子的消息犹如一颗石子沉入大海,赵建军却犹如一个陨石坠入江湖。
      路走得不到一半,闻讯而来的江湖各派,就已经让队伍粗壮了一圈。每天拦路拜见瑞光麒麟君的,便不止一次两次。
      正道中人刚下去的那一半气,重新徐徐胀起。死盯着赵建军在那独自风骚。

      只听前方又是一阵马声嘶鸣,马蹄车辕纷纷停下。不一会人群让开,赵建军模样悠哉地从一个马车里下来,向最前方指名道姓要拜见“瑞光麒麟君”的人们走去。
      旁边好像有个正道弟子“啐”了一声,赵建军全当没听见,满脸笑容地在人前停下,笑道:“好家伙,还带了酒。几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实在欠抽。

      中间拦着的十来条汉子精瘦干练,操着浓浓的川蜀音,自称是峨眉刀门。连夜迎了百里路,带来一壶好酒要与瑞光麒麟君共饮一杯,为他踏上嘉州接风洗尘。
      赵建军当然答应,抬手就将敬过来的酒干进肚里。惹得跟随而至的江湖客们一阵叫好。韩洵在一旁立着,只是不语微笑。

      赵建军抹抹嘴。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半冷不热地道:“只听过峨眉山上有峨眉派,那也是武林盟下的剑派。再来大大小小的尼姑庵也挺多,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还有个峨眉刀门。不知是与哪个尼姑庵挨得近?”言语里极为刻薄尖酸,落进赵建军耳里更是不得了。
      赵建军回过头去,远远对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咧嘴一笑,“唐二公子。听你这么问,就好像峨眉山上大大小小的尼姑庵,你都熟悉得很啊?”

      说话的人正是唐家二少!当初暗害赵建军的账还没算清,这回再见面,倒是先老实了一阵,今天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兴风作浪了。
      周围一些江湖客听了赵建军说话,也不顾唐家颜面,“哈哈”笑了出声。唐二少阴沉着脸,狠狠地“呸!”了一声,道:“我们名门正派,哪像某些人的做风一般不要脸?”

      多日来的白眼还在赵建军心里憋着,听了“名门正派”四个字,反而笑道:“这话不够明白,不要脸的人多了,你说的是谁?”
      赵建军这厢说着,他身边的景教弟子已经横眉竖目地瞪了过去。惹得武林盟的人纷纷回瞪。一时之间蜀地山侧驿路间,媚眼齐飞。

      眼看着火候渐涨,旁边韩洵悠悠出面,“峨眉刀门韩某倒是知道,在瓦屋山之东,一套刀法倒是独成一脉。瓦屋山泉清水好,出的剑南烧春酒确实是顶好的。”只是这瓦屋山离峨眉相差了几十里路,山在雅安还不到嘉州,竟然也凑得上去。几位大汉报赧之余,赶紧抱拳连称谬赞。赵建军虽然不知道这个,“剑南烧春”四个字却触动了他的心弦。赵建军看看手中的碗,笑道:“原来这就是剑南烧春,果然名不虚传。”
      栽在这上面,他也认了。

      这些天,看着一路的山山水水,再看来来去去的江湖中人,赵建军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天地过客说的就是他,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无论正邪,剑骨侠情。自己莫名拿着一部手机进来,横插一脚,本来就是无比奇怪。
      还总妄想着让景教如何,青城如何,湘子又如何如何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建军抖抖袖子,又干一碗,大赞两声:“好酒,好酒!”可以解忧。

      赵建军还碗谢过了酒,向车驾走去。一路正道中人如沧州剑派、白世剑庄对他冷眼相看。赵建军觉得无甚所谓。同样冷眼相看的还有青城派。
      青城派边上停着马车,两匹骏马悠闲地倒着马蹄。唐二少靠着马车站着,在赵建军经过面前的时候,忽然冷笑了一声,低低地道了句:“谁不要脸大家还不清楚吗?表面装得正经,其实和魔教之人苟且,厮混了十多天,丑事传得人尽皆知。还要我说出来?”

      便是这一刻,突变顿生。
      众人只见赵建军猛地转过身子,挥起拳头就朝唐二公子脸上轰去。

      唐家二公子眼中快意一闪,出手一扣。拿住了赵建军的脉门。赵建军不会武功,挥出那拳的时候,纯粹是怒火上头失了理智。正好如了唐二公子的愿。
      唐二公子得了手,顺手一压一扭。只听唐掌门假意呼了一声:“不可!”赵建军只觉手肘剧痛,身子不由得跟着矮了下去。离得最近的那个景教弟子,手立刻按在了刀柄上了。眼看着大势所趋,这和平做客就要变作一场恶斗的时候。忽然唐二公子闷哼一声,章门穴上一痛。正好被赵建军一甩,挣脱了出来。

      这变故也是相当地快,唐掌门离得虽近,却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另有一个身影倏然窜进两人中间。韩洵动作极速,手法极准,抬腕便推回了那景教弟子方出鞘的刀,然后身形一换,不动声色地解开唐二公子身上被封住的穴道,还顺势扶住了一个踉跄的赵建军。
      他做完这些脸上仍然和煦如初阳,扶着赵建军笑道:“赵右使这一碗酒就醉了?路都走歪了。”几句话,轻描淡写。就好像赵建军那一拳是无意而为,唐二公子那一抓也不过是要扶他一般。
      这般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硬生生把干戈化做玉帛。

      赵建军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莽撞过头了。此时和武林盟硬磕,岂不是带着兄弟们去找死?多亏有韩洵出来圆场子,他于是顺杆子答道:“怪这酒后劲太足,一时半会收不住。”韩洵于是“哈哈”一笑。
      武林盟的人和景教弟子,这才放了虚按着的刀剑,勉强互相卸了架势……

      韩洵笑完,竟亲自弯下腰,拾起地上一物递给赵建军,“右使的东西掉了。”
      赵建军以为是什么,伸手去接,一低头心间却一个恍惚。“这个……”他抓住韩洵手里一个黑色小巧的空瓷瓶,手有点抖,“多谢。”

      瓷瓶之上云纹描绘,是赵建军熟到不能再熟的图案。瓶子还尚且微温,似乎一直被人带着,在这紧急时候却顺手投掷了出来……

      只是这曾经装过西子窃心解药的小瓶子,又怎么会在这里?这东西里面的解药,该早被文清宇服下……却还留着这个瓶子带在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赵建军脖子转了一下,又硬生生打住了。低了低头,一步迈上马车去。
      连一旁罪魁祸首唐二公子都不再去理会。

      唐二公子退在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却恼怒,知道是人群里有人暗地帮了姓赵的一把,若非忽然有暗器袭来封了自己的穴道,今天早就叫这赵建军出个大丑了。唐二少回过头,不知该瞪谁地在暗器来袭的方向扫了一遍。只见最近的青城派中,极淡地一道视线,毫不避讳地和他撞在了一起。
      唐二公子见了他,恼火的表情却敛去了,换上了一个不屑的冷笑。转开了头去。
      低在腹中嘟囔了一句:“姓文的,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嘉州的月色,照遍了群山江流,最是蜀地道不尽地山川秀发。
      行至嘉州便已是剑南西川的腹地,再往前边有峨眉雄秀,三江坐望。一路匆匆赶路的武林盟众人,总算有了种总算到自己地盘的放松。

      这晚落脚古城铺,近挨着一座古城山,城镇民风一派富饶。蜀风文梦,茶馆乡音。是夜武林众人三三两两,有的寻地方打尖,也有在马车上对付一晚。都聚在武林盟和赵建军所居住的客栈周围。在这和风初夏的夜晚,倒是一脉祥和。

      屋内一盏灯冷清挑着,照着一个面目严峻的白鬓道人,略略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他缓缓开口,道:“你今日点了唐家二少的穴道。那点伎俩,是把在场的武林前辈都当成了瞎子了?”岑御鹤声音不高,却冷中带严,一字一句落进前面垂目而立的年轻弟子耳中。“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那个姓赵的魔头。你要青城派怎么给武林盟的人交代!”
      说道最后一句,真气隐隐外现。连桌上的茶杯都有些震动。

      他面前的最得意的弟子,稳重冷静。这么些年来,优秀得几乎从不会犯错。更别提如此拙劣不识大体的错。
      文清宇目光略低,道:“师父。来者是客。今日之事,也是唐门不对在先。”

      岑御鹤勃然大怒,难得还控制了音量低问一句:“谁对谁错是你说得的吗?到底是魔教妖人,到我们青城派做客?他配?”
      文清宇表情一动,一言不发,默然站在岑御鹤面前。

      岑御鹤见他这模样,怒气顿时又添了一层。他站起了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一边问道:“你可知这几日江湖上都在传你什么谣言?”问罢停在了文清宇面前,斜目瞪了他一眼,“你与姓赵的事情被人说成了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

      “那赵建军放浪形骸,喜好男风。这是何等品行!你却与他一道失了踪影,去了魔教一待就是十来多天。如今你好端端站在此处,他又成了魔教右使。你要别人如何想你?”
      文清宇身子微微一僵,抬起脸,眼中清黑明亮,“师父!”
      岑御鹤道:“我知你去了魔教,必然是受了苦头。”他皱眉,“只是那姓赵的魔头,你又为何要维护!”

      文清宇心里顿时复杂,“赵建军误入魔教,是为了救弟子性命。”他认真道,“他并非歹人。”
      岑御鹤冷眼看着这位年轻弟子,冷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文清宇道:“当年洛阳之事,本来就与赵兄不相干。是景教前右使阳林天所为。”他话语略略一顿,忽然道:“也或许…非景教全错。”
      文清宇这是第一次说这话,只当着岑御鹤的面,连赵建军都不曾听见过。他若是听到了,不知心中是做何感想。就连文清宇本人,此时内心亦是波涛汹涌,全然不似说这话时脸上的那份平静。
      岑御鹤此时更是波涛汹涌,不复平静。凌厉问道:“景教右使阳林天?你说非景教全错,是什么意思?”
      文清宇略一犹豫。那日赵建军酒后拉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絮叨了许多。之后他却认真思过赵建军当天说过的话,阳林天当年叛变景教,出卖景教后山秘道的事已经板上拍钉。武林盟中有人受他蛊惑攻山,才导致那挽不回的结果,也不是没有道理。
      文清宇道:“师父。赵兄与我说过,当年施毒计为祸武林的是阳林天。武林盟中,或许有人识得阳林天,才会得知……”

      “荒唐!”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岑御鹤一掌拍在旁边的桌上。一桌茶水四溅,杯子砸在地上碎了一个。
      岑御鹤双目厉光,盯着文清宇又问了一次:“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年那次聚首洛阳,应的是青城派的邀约!一众武林家眷垂死挣扎,中的是西子窃心,你意思是武林盟自己所为?”文清宇争辩道:“不……”岑御鹤声音一提,截断道:“后来掌门率大家上山逼药,本来势在必得,却遭魔教妖人施计欺骗,成了那般结果!可你如今说武林盟与魔教勾结?这话说出来给别人听了,就是在说我们青城派与魔教勾结!”
      岑御鹤目中带着怒意。“武林家眷一个也没救回来,堂堂青城派掌门也含恨而终。你亲眼看见的事情,是不是都忘光了?”
      “即便你不顾着青城派的名声,你也要知道自己在说的是谁!”他声音在文清宇耳中嗡嗡作响,“你毒发而亡的母亲,你挥剑自尽的父亲。你说的是你的双亲。”

      文清宇身子一晃。此时脸色煞白,紧抿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年你父亲也是受了魔教的哄骗,才致了那般下场。”
      “如今你听了那姓赵的两句话,难道也要被那魔头蒙蔽,再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文清宇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岑御鹤面前。很久不曾回想起的情景,又一次在记忆里翻出。西子窃心的毒,痛失双亲的痛,交杂着一种不知其名的悲涩,在心中不停翻滚煎熬。
      岑御鹤看着眼前弟子,当年那十岁孩子哭泣不止的脸依稀可见……又仿佛是透过他,看见了那个身败名裂的青年,是文清宇的父亲,他的师弟,青城派曾经最优秀的掌门……岑御鹤每思及此,便心中一黯。

      屋中一时之间很安静。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过往的记忆中,无法轻易自拔。
      “这些年,你心里在想什么,为师也明白。”终于,岑御鹤先开口说话了。“你武功人品一样不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后辈,只是当年的事情连累了你。若不是这些年白庄主对你青眼有加,江湖上的人只怕还要说你闲话。”

      文清宇有了动静,却依然抿着唇。岑御鹤一叹,“我的这么多弟子里,你是最出色的一个。这青城派,迟早是要交给你的。”文清宇嘴唇一嚅,却听师父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文清宇抬起眼睛,岑御鹤道:“白小姐那边,师父已经帮你提亲了。”
      “此次魔教聪明,拿定了我们不能将他们怎样。可我们要是任他们无缘无故地来了又走,还引来一帮子江湖人上青城山,岂不是可笑!你回去青城就把婚成了。白庄主为了大局,也不顾你先前做了什么,已经答应下来了。”他说着,闭上眼睛,脸上略显疲惫,便似一下老了十岁,道:“你不能踏错这一步。”

      ……

      清风霁月照破门窗,文清宇垂着目,转身推门而出。
      在门口,险些撞上一个人。他定了定神,才对站在门前的岑少华道了声:“师兄。”
      岑少华的脸色却也不比他好,瞥了一眼他,神情有点僵。半晌才“嗯”了一声。错身绕过了他,进了青城派掌门的房间,低低地一声:“爹。”在门后响起。文清宇已然迈步离开了。

      ……

      文清宇慢慢走过廊,廊围着这间老字号的客栈,像一个品字。楼下的院里栽着花草,月影在木栏间流连不去……
      远远一个厢房里,透着光,里面喧嚣阵阵似乎正热闹非凡。

      赵建军正在屋里和几个景教属下涮辣锅,就着今早没喝完的剑南烧春,一群人吃得汗流浃背。就好像又回到了现代大排档的时候,划拳喝酒玩得十分欢乐。
      乐在兴头上,景教属下也没了规矩,其中一个忽然道:“右使听说了没?青城山上据说正在准备一桩喜事。这消息是武林盟内里传出来的。”
      一旁田二财忽然一捂嘴,“咳咳咳”地咳嗽起来,不敢去看赵建军。

      那消息迟缓的弟子还挺精神,继续发挥八卦精神,“我说这喜事面子也太大了,这么一路走下去,半个武林的人都要上青城去了。他们还真会挑时候,专门拣了我们右使去的日子。”
      这回“咳咳咳”的人不止田二财一个,一桌人都像集体被火锅熏到了一样,一阵团咳。
      那弟子总算有点眼色了,举着筷子茫然四顾。
      赵建军准准地下了筷子,在他之前挑走了锅里最后一片鱼肉。边吃边答:“这回出嫁的是白世剑庄的千金,本来就是武林大事。有没有我们都该热闹。”
      那个弟子绝对是武林人士中的奇葩,居然不知重点的问了一句,“是谁要娶白世剑庄千金?”

      赵建军看着他,心中竟然一阵感动,仿佛在泥塘里看见了一朵白莲花。他问道:“这位兄弟看着好眼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弟子咧嘴一笑,答道:“属下叫陈阿宝,赵右使忘了,右使刚到夷桑上时,属下就跟右使见过,还给右使带过路。”当初就看好赵建军一定飞黄腾达,真的是没看走眼……
      赵建军点头,“我想起来了,我们是见过。”然后道:“其实娶白姑娘的那个新郎官你也见过,就是青城派的文少侠。”

      一众景教属下,皆在碗中埋头苦吃。
      陈阿宝顿时反应过来。一口辣气呛在嗓子眼里,慢了别人好几拍,总算“咳咳咳”地咳了起来。

      赵建军咬着嘴里的鱼。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

      十日的路程,时间如不曾经过,便已经匆匆去了。从三江北至安堰,一座座名山大川延绵不绝。自古道不尽的无数诗词歌赋,就像岷江的飞浪般层出不穷。
      安堰又称楗尾堰,再过个百年,便该要叫都江堰了。而后百年再百年,这里便成了著名旅游景点,从此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而今时今日,虽然没百年再百年,赵建军依然觉得自己是遇上了五一小长假。
      眺望只见江流两岸泊满的大小船只,接满的马车。零次栉比,是当初夹龙江上的三倍有余。
      刀客剑士人数俱增,连当地官府都吓慌了神,问人才知是青城派少侠迎娶白家千金。宾客里有个景教姓赵的右使,带有神兽麒麟……当地官府不敢怠慢,赶紧写了个奏折,将此事上报朝廷。
      据说朝廷有人看完拍案摔本,直呼荒唐,麒麟神兽岂是凡人所得?此中云云,又是另一番风波。此处暂且按下不表。只说连夜行船的景教弟子,此时早已恭候在去青城的必经之路,竖了好大一个十字旗堵在路上等他。一声“恭迎右使”中气十足,差点没震得不会内力的赵建军咳出一口血来。
      韩洵临风微笑,“右使,当真辛苦了。”

      便在此时,武林盟忽然纷纷让开了路。只见青城派一群道风袍衣,目不斜视地经过了景教教众,先行走到了最前方。岑御鹤带着众弟子,回首一抱拳,很酷地只撂下一句话:“青城派岑御鹤,欢迎诸位朋友上青城山。”
      ……

      安堰边上有伏龙观。观澜亭中俯瞰宝瓶口飞流涤荡,堪称第一。
      再举头,望西首青城山,论山水天下幽美,堪称第一。

      天南地北的江湖侠客,在剑南蜀地聚集。川流掠过安堰宝瓶口,人流汇上青城山。
      山门次第而开。匾额楹联碑刻,道观的座座飞檐。
      这场大婚,堪称江湖第一。

      暮光渐渐暗去,投影在水波上的最后一抹颜色也没有了。虽然这婚事是半路才订下的,但等他们到了青城派时,武林盟已经做足了准备。一山宾客,各得其所。

      景教一行人住的地方被排在丈人峰和青龙岗之间,第一峰流下的清溪水汇聚在此,成了一汪小湖。青山倒影,风景倒是好,就是离其他宾客相隔甚远,已示青城派冷落魔教的决心。
      赵建军倒是无所谓,据说青城主峰上每天拜礼送贺的人络绎不绝,他索性也看不见。这边白天走山路来拜见瑞光麒麟麒麟君的江湖众人,到了晚上也必须纷纷辞别,正好如愿。

      早些的时候,青城来了几个冷面小道士,一声不吭把几个红灯笼挂上了赵建军住的屋檐。赵建军靠在门口看着,看了一会,见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道士年轻板着脸,一脸严肃地踩着梯子,在他旁边挂灯笼。他忍不住抬头问道:“平日连武功辛苦吗?”
      小道士低眼瞥他一眼,不答。
      赵建军又抬头问:“你知不知道,青城山上有个月城湖?”
      小道士已经挂完了灯笼,跳下梯子,依然一脸严肃,童音稚嫩却老气横秋地道:“这里只有鬼城山,让你们魔教住了。哪里来的月城湖?”说完头也不回,跟着师兄弟们就走了。

      赵建军吸吸鼻子,干看着上方悬起来的红灯笼,觉得那小孩道士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甚至还没有景教的小法王烟怀景可爱。
      他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心态苍老了。
      有人明日要大婚了,等过几年他到他这个年龄的时候,生出来的孩子应该都能说话了,可以叫他一声叔了。

      再过几年,他就能领着小孩在月城湖边玩耍,白姑娘必然也会伴在他身旁。文清宇带小孩的模样,可能也是很认真的。
      但文清宇其实不是一个真心严肃冷清的人,白姑娘总会知道他如此诸多的好……啧,也或许,人家早就知道了……

      天不知怎么就黑透了,灯笼的光线透了出来。周围树木幽然,初夏空气很好,蚊虫估计也不少。赵建军站在窗户前,把窗户顺手带上了。
      要合上的刹那,一只手伸了进来在窗上一档。这横空一只手跟见鬼了似的,赵建军一收手退开一步。窗户重新打开,一身道袍的文清宇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小壶。很淡然地透过窗子问了一句:“这杯酒,赵兄还愿跟我喝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十五章: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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