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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深 ...

  •   再度转醒之时,见到的是含笑的千叶传奇,“吾能让刀剑无名重生为万古长空,自然也能让你这颗明珠再绽光辉。”明珠求瑕起身,无悲无喜,“除了雨,没什么能洗净我这一身尘埃。”千叶传奇转目:“你还是放不下?”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吾救你,也非是要你报答,是你造就了万古长空。”“他会恨你。”“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已经是个死人。”“吾会离开。”“长空不会见你,他为明珠求瑕造了墓,你可前去拜祭。”
      走前,千叶传奇给了他最后的消息:“沉剑古院,为太学主所灭。”明珠求瑕眼微颤,“三院主雨潇潇呢?”“不知所踪。”他背了剑,去如行风,眨眼不见。
      沉剑古院清静如昔,却了无人迹,寂静得有些叫人不安。明珠求瑕一向爱洁成痴,此刻白衣染尘,伤势未愈再度染血,他却无心在意。
      蓦然,雨淅沥而下,他也不撑伞,四下找寻着期盼之人的身影。不过半月,沉剑古院却变得残破非常,看得出此处经历了难以承受的大战。找不到人,他愈心焦,这不是明珠求瑕该有的心绪,但他确实为了那个女子,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有轻浅脚步声传来,他转身,雨中绿影,撑着红伞步步而来,“明珠求瑕,你在找谁?”他愣了许久,方才答她:“我在找你。”雨潇潇将伞偏了偏,遮住他的上空,“堂堂无缺公子,怎可再让自己如此狼狈?”
      明珠求瑕定定的看着撑伞的女子,眼神清冽:“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我狼狈。”雨潇潇垂眸:“只可惜,沉剑古院却已非再能收留你的所在。”他知晓她心中悲痛,却并不习惯如何安慰人,良久,也只说了声“节哀”来。
      雨潇潇抿了抿唇,故作笑颜:“我知道大哥为保全古院死而无憾,我不会傻到去找太学主报仇。他多行不义,自有正道人士为武林除害,我会不负大哥二哥所望,好好活着。”她将伞递给他,径直跪下,规规矩矩的向破旧的古院磕了三个响头,用力到额头隐有血迹。
      明珠求瑕眼神微闪:“你有何打算?”她苦笑:“我也不知何地才是我的归处。”撑伞的人手一顿,停了脚步,“天剑之争,吾败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无缺公子已亡,从今以后,是重拾剑心的明珠求瑕。”
      雨潇潇眼中带泪,笑着点点头,而后一把掀了他手中的纸伞,“明珠求瑕,这场雨,洗净你蒙尘的心,足够吗?”她从来率性,这已是第很多次,做出从前他绝不允许的事。他却只是沐雨,眼中映着她的面容,“雨潇潇,尘埃尽。”
      她随他回了浪眉山,一路上,两人皆无言,但心思却明。大雨不止,雨潇潇换了干净的衣衫,仔细打量着屋内,虽是久未住人,却仍十分干净。她无声的笑笑,迎上提了吃食,还有酒的人撑伞而回。
      明珠求瑕收了伞,虽是行山路,白衣却并未染上泥泞,甚至衣角也不曾沾湿。雨潇潇看着酒,有些莫名:“你买酒做什么?”明珠求瑕不答,只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膏来,“你的脸,不该留下疤痕。”
      他倒了些许在手上,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动作尚算轻柔。雨潇潇愣了愣,明珠求瑕比她稍高,垂眸看她时,四目相对。风息流转,雨潇潇大方的任他看着,却见他视线落在自己的脖颈,那里的伤已痊愈,伤疤却触目惊心。
      雨潇潇浅浅一笑:“我说过,我不怪你。”他眉眼稍敛,抹药的手落在她颈间的疤痕,“值得吗?只差一点,你连站在此地的机会也没有。”
      猝不及防的肌肤之亲,让雨潇潇瑟缩了一下,却并未躲开他的碰触,“值得。”坚定的语气,让明珠求瑕心下微动。“我知道你怕女帝亲自动手,我避不过。所以我本就打算养好伤,便去朱雀殿,再将你绑回沉剑古院。”
      明珠求瑕将她看了许久,她的神情,与万古长空说值得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他忽然笑了笑,如明珠展辉,灿耀夺目,“吾会跟你走。”由死再生,前尘过往执念已放,原来自己,还能活得这般轻松。
      这是雨潇潇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她在最坏的时机遇见他,是劫,也是缘。因为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洗净纤尘的明珠。
      “要喝酒吗?”“你又想酗酒了吗?”“吾只与你饮过清茶,没喝过酒,谈何相交?”“只是这样?”“吾知你心绪不佳,无心泡茶,不如一醉。”
      雨潇潇是饮过酒的,她是沉剑古院三院主,也算江湖儿女,所以她的酒量其实不算太差。但不知是明珠求瑕买的酒太烈,还是心中郁愤不得其解,几杯酒下来,微醺间,已然有了一丝醉意。
      她本就直率大方,即便醉酒也不似女儿家娇羞,除了有些迷蒙的双眼,甚至看不出她醉了。她撑着身子举杯,“明珠求瑕,我敬你!”明珠求瑕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倾杯,“三院主,你醉了。”雨潇潇勾唇:“我名唤,雨潇潇。”
      明珠求瑕是海量的人,即便喝得不少,双眼却仍清明。雨潇潇起身,踉跄间险些磕上桌角,好在他眼疾手快叫人捞住,她就顺势偎进他怀中。鼻尖盈满馨香与淡淡的酒香,他忽然有些发愣。
      雨潇潇抬眼,眼中晶莹,似秋水剪瞳,“我以为,我只能孤身一人了。”他与她相识不长,却不曾见过她落泪。即便明朗洒脱,有些情绪,终究还是需要发泄。
      她伏在他怀中不肯再抬头,却还是忍不住轻微的啜泣,手上溅起点点温热,是她的眼泪。明珠求瑕怔愣片刻,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最后也只是将手落在她肩头,任她的泪水,沾湿了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衣。
      哭过一场,雨潇潇敛了情绪,虽是平静下来,眼眶与鼻尖却仍是泛红。她笑着擦干泪痕:“你说得没错,我可能真的醉了。”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比起平时的清朗,更多了几分姑娘家的可爱。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彼此的呼吸落在脸上,纠缠暧昧。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只剩屋外淅沥的雨声,似点滴都落在心头。
      四目相对许久,雨潇潇忽然动了,她抬首,唇印在他的唇上,温软轻啄。轻浅的碰触,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她虽大方言明自己的情意,但毕竟不经情、事。知道是一回事,率直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珠求瑕眼神幽幽一变,随即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三院主,错了。”呼吸打在耳畔,微痒,她偏头看他,“哪里错了?”他揽过她的腰,声音微沉:“让吾教你。”
      他倾身吻上近在咫尺的红唇,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僵了僵,唇舌相接,是初尝情/事的颤动。雨潇潇很快反应过来,随着他的呼吸,环住他的脖颈,闭眼沉溺于虽全是酒味,却温柔而炽烈的吻。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轻喘,雨潇潇埋首于他怀中,闭眼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与心跳。微红的耳尖与脸颊,暴露了她并未醉糊涂的事实。
      明珠求瑕也并未拆穿,他毫不费力的将人拦腰抱起,起身时,微微凝眉。雨潇潇很轻,轻得全然看不出她平日是个一身武艺的女侠。
      他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她是除他之外,第一个睡上他床榻的人。即便是万古长空,也只是睡过铺在浪眉山的布。他不算是个温柔的人,杀手出身一身江湖气,只是他向来讲究,讲究得自己竟也能温柔,温柔得不像自己。
      他松开她时,雨潇潇虽闭着眼,却又无比准确的捉住了他欲离开的手。手中温热,十指相扣,明珠求瑕微微失神。他才体会到,原来心动,是如此美妙的事。
      他坐在床前,没有抽回手,“抱歉,还有,多谢。”抱歉初时的辜负,抱歉他的执迷不悟,更抱歉那一剑。多谢她的值得,多谢她的坚定,更多谢她的情深。明珠求瑕一生言谢与抱歉的人少之又少,偏巧雨潇潇,两样都占了。
      手中的温暖似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本意只是装睡的人,紧了紧手,竟无声中含笑睡去。她或许没醉,但他并不在意。
      雨潇潇醒来时,雨已停,院中传来挥剑声。她起身,寻声而去,院中之人执剑翻飞,一招一式,皆不掩明珠风采。她来了兴致,扬眉提剑:“注意了!”剑相交,铿然之声中,剑气四溢,落花纷飞。
      霎时,剑气轻转,两人同时收剑。雨潇潇眼神微微发亮:“我不是你的对手。”明珠求瑕轻嗯一声,并不反驳,也不谦虚,“吾可以教你。”
      听闻此言,雨潇潇眨眨眼,想起昨日他在耳边说的话来。她抿着唇,脸上欣喜一眼观尽,并不矫情,也不扭捏。
      她大方的笑着,说去泡茶,明珠求瑕跟在她身后,忽然出声道:“把我们欠的时间,补回来吧。”雨潇潇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听得出,她的声音轻快明朗:“好。”隐隐若现的侧脸,可见她扬起的唇角。
      蓦然,雨又倾泻而下,对饮的人赏雨不语,风簌簌,情悠悠。遇见织语长心,心有蒙尘,遇见雨潇潇,得她之助重拾剑心。是他之不幸,也是他之万幸。
      雨点万珠落,洗净明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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