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铃萝》时岘

6、嗯?高……尚?

　　今天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阳光不见，长江边的冬日气温也没有回暖，风呼哧呼哧地刺进人的皮肤里。

　　我挂断了妈妈打的生日电话后捧起双手朝掌心“哈”了一口气。正想着刚刚妈妈提到的那个人时，突然脚下一滑，向后一摔，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这时才发现，原来路面结了薄冰。

　　很好！这是老天送我的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么？

　　高尚，你看，你不在，老天都欺负我。

　　不过，谁又是没了你不能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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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毕业还差一年时间，可高尚还有四年，现在我们隔了不只三年差距，还有整个太平洋。

　　彼时高尚还在我身边。哦不，也许是我还在他身边。

　　一直以来都是我要跟在他身边。

　　也说不上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他既不是我邻居也不是我同桌，只是恰好放学同路而已。他学习成绩好，平时话少，也不爱和人交流，但能让我一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也不过是因为我英语比他好。

　　想起原先跟在他身边的理由。嗯……只是为了借鉴一下他的作业。

　　我一直在老师同学心中保持着优秀学生、乖乖女的形象，可是没想到高中物理彻底将我的本性激发出来。

　　也许也是像今天这般的天气，那天我来学校很早，比往常早了将近半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定有学霸早早到了教室，等着贡献出自己的作业给身边的学渣朋友抄。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

　　冬天太阳起的稍晚，天还没有完全透亮。在楼下看见教室里散发的白炽灯光时，心里特别兴奋，我加快了步伐跑进教室。

　　结果，没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补作业的景况，只看见高尚一人拿着英语课本朝我望过来。

　　他似乎在读英语书，却被我急促的步伐惊扰了。大脑顿时空白了一下，我也回望了过去。

　　天色已微亮，晨间的雾从外面缓缓倾入，似仙气腾腾，更似高处不胜寒。空旷的教室里，一个人的晨读，看起来那么孤单，但可能仅仅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

　　我移回视线，面不改色一声不吭地装作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本本地拿出各科作业。在拿出物理习题册时，我极其自然地环顾了四周——只有高尚。

　　呼出一口气，既高兴人很少但还是有一个学霸在，又失落那个学霸好像特别高冷。刚刚进来时看我的眼神，满眼都是被打扰的不高兴。

　　可是……我的作业……

　　纠结了几秒钟，我鼓起勇气，朝他走去，当然不会带上我的物理作业。

　　我单手朝他眼前晃了晃，满脸惊讶地说，“高尚，早啊！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看他还是盯着课本，目光专注，但还好回答我了，“嗯早，背课文。”

　　“哦。”说完就不知道再找什么借口继续下去了，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我摸摸了口袋，鼓起勇气说，“高尚，你过早了么？要不要帮你带一份？”

　　听到这话，高尚终于昂起了他高贵的头颅，居然还朝我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吃过了。”

　　“哦……好吧……”

　　等我吃完早餐来教室时，发现只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什么同学来。

　　我只好再次走到高尚面前，这次手上拿了物理练习册。

　　“高尚，我帮你交作业吧！”到了，我还是说不出口。他眼皮往下移，好像明白了我的意图。

　　“你拿去吧。”说完看了我一眼后，又说，“别完全写一样的就好。”

　　前面那句话让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后面那句话……使我默默捏紧了拳头。

　　在铃声响起的最后五分钟内，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来齐了，而我早就拿起语文书晨读。

　　还好，最后的结果还不错。老师没有发现，同学没有发现，我还依然是他们心中的优秀学生。

　　即使我不知道我的物理水平到底如何，但我知道长期以往，终会被大家发现。

　　所以在某一天的放学路上，我意外地看见了高尚！

　　“高尚！好巧啊！你也走这条路啊！”

　　高尚奇怪地斜睨了我一眼，感觉只是从胸腔里发出一个字，“嗯”。

　　好吧！我承认，他虽然不是我邻居，也不是我同桌，但却和我同学了十几年。这条放学路上一直都可以看见他，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入物理的魔爪中，不得不向他伸手求救。

　　不过……我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高尚，我们作个交易吧？”

　　他停下了步子，低头看向我，似乎在疑惑又似乎对我说的很感兴趣。

　　“我们成立学习互助小组，你帮我物理，我帮你英语！怎么样？”我兴奋地向他畅想着未来——多年同窗，化干戈为玉帛，携手斩杀若干同学。当然只是指成绩方面，不过想到“携手”两个字，我的脸就有点发烫。

　　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只稍微惊讶了一下就立马答应了。

　　只是那次交易，我没想到会让现在的我十分后悔。

　　在接下来的两年半里，我和他关系改善了不少，也不对，应该是我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很排斥听到他的名字，反而主动越靠他越近。他从小就优秀，每次妈妈都会在我面前表扬他，这使我感到厌烦，所以后来我也变成了优秀学生。直到有一天，我习惯了排斥他的感觉。

　　多么希望这种感觉能一直存在，这样18岁以后的我就不会感觉到丢失了什么，亦或者是……那么想念他。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有一天真的不再相见，他会离我离的那么遥远。

　　我排斥他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我和他会不见面，我只是一直希望他走的远远的，可他现在真的走的好远好远。远到我们都不再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我过着白日，他却在黑夜。

　　那次交易让我知道了当一名优秀的学霸很不容易！他英语成绩一直都是跛腿，所以每天都把课余时间用来了学英语。他喜欢在早上读书，于是每天五点就起床，晚上还要做卷子给他爸妈检查。可是尽管这样，英语成绩还是在班上处于中游水平，不过整体成绩却依旧优秀的让人牙痒痒。

　　不过，达成交易后，每天变成了我检查他的卷子。于是，每当看见他在我的帮助下英语成绩显著提升后我都异常高兴，简直比自己得高分还高兴。

　　想到这里，我就一个劲地骂自己！

　　如果，当初我不帮他，他英语就会一直很差，然后就不会拿到国外大学通知书，也不会去太平洋彼岸读书，也不会和我离的那么远了……

　　所以，我当初是为什么要用英语作交易？

　　冬日，飘落在校园路上的梧桐叶都被环卫工人扫进了垃圾箱，我也清醒了一下大脑。

　　可是陈曦，你在他面前，除了英语，还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呢？心底处突然涌起一股悲哀的凉意。

　　我很优秀，可没有和他一样优秀。我很强大，可在他面前依旧那么弱小。除了英语，这是我唯一可以拿来和他比试的东西，也是唯一让我在他面前骄傲的资本。

　　他每科成绩都比我好，排名也总是压我一头，但初中某次月考后，我站在成绩公布栏前盯着英语这一栏傻乎乎地一直在笑，他也看了一眼，却皱着眉头说，“陈曦，这么开心？”

　　是呀！多开心有一门可以超过你。

　　可怎么到最后还为他推波助澜，把他送到海对面去了呢？

　　我不懂，这三年来我一直都不懂。我最骄傲的东西怎么反而让我失去了他。

　　当他告诉我，他拿到那什么狗屁大学通知书时，我是不相信的！我甚至第一次当面嘲笑说他的英语水平怎么可能过得了。可他怎么能笑着告诉我，因为是我教的呢！

　　“所以，才不是，高尚你本来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离开，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有一天会离开这片土地，你为什么不一直把我推开？

　　“你怎么不辩解呢？高尚，你应该叫卑鄙！”卑鄙地看着我一点点习惯你在身边，你却一直都知道不能到永远。

　　“我陈曦以后再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学。”是啊！一直死皮赖脸的，学你的优秀，跟你上一样学校，甚至还学你的习惯早起……

　　我最后只对他说了这三句话，然后决绝地转身，我想我才是应该留给他离开背影的人。

　　不过，我最后那句话有点问题，哪里来的以后？

　　背后的人我没有再回望，依稀间听到他叹了口气说，“I try my best，all the time……”

　　可惜这依稀的瞬间我没抓住，高尚你英语很好吗？那么快就开洋腔？

　　今天真的很冷，我冷得想整个人都陷入羽绒服里去。

　　二十一岁的生日也就是一普通日子，除非有人从天而降给我当暖宝。

　　脑海中一想完，就不知道是我自己要往前摔，还是被人拉得往前靠，反正就入了不知谁的怀抱里。

　　很暖和，还有着和高尚一样的气息。

　　嗯？

　　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