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美人鱼奏鸣曲》安以期

2、第三乐章 愚人花园

　　第三乐章愚人花园

　　默林自朦胧中醒来，一张眼就是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子——瑞吉娜。成年头一次与女子会面，那种羞涩就是迟钝如他也能充分体会。头一回有了激动头一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潮热什么叫脸红。他更把其理解为书本中每个精壮男子都会经历的一回的——初恋。
　　他的初恋情人瑞吉娜有着一头流光溢彩的金发，精致姣好的面容站起身子来哪怕是那件千篇一律的祭司袍也显得玲珑有致，那样柔美那样扎目。反观之之后出现的杜尼亚与其简直是云泥之别。平平无奇的相貌，一头发色不纯的褐色头发随意扎着两条麻花辫分别在肩膀两侧，见默林醒来冲其微微一笑。这就是他与杜尼亚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当时印象不是热别深刻。但命运轮盘在那天就把所有人转在一起。
　　互通了姓名好好道谢一番后默林便提出回家，而此时另一个缠绕在他人生的人出现，他有生以来的的第一个朋友当代鬼天狗长公子——暗摩。在瑞吉娜的拜托下，暗摩承担起了送默林回家的任务。下山以来头一回接触到优秀的雄性人类，暗摩自不然让默林眼前一亮成为他暗暗称羡的对象。暗摩让他学会了另一种情感——仰慕。一路上暗摩也觉得默林很有趣，往他肩膀一拍就提出要当好朋友。好朋友？虽然还没认真了解过什么叫朋友，想必不是什么坏东西，默林答应了。当把默林送到圣灵山，默林面不改容地进了圣灵山结界，暗摩傻了眼，“你怎么可以自由出入圣灵山。得修炼到高级术士才有资格踏足圣灵山，你说你住在山顶？”
　　默林微微一笑，也没有理会差点吓得滚下山的暗摩，“是的，我一直和贤者住在一起。谢谢你相送，再见。”
　　“啊——你别走啊。”暗摩当时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后来默林才懂得，鬼天狗的长老一直想拜访北之贤者可是不得其门，如今这样看着到手的鸽子飞走，暗摩自然哭笑不得，可当时的默林真的不懂，很轻易就隐藏气息消失在圣灵山中。
　　这是默林头一回晚了回家，这可把圣灵山贤者可急出了一种可怕的病——神经病！明明一步一嘀咕要把默林宰了再杀再宰，默林还信以为真，信以为真已经够搞，还坦荡荡站在贤者跟前，“师父，你杀我吧，你宰我吧。”可等贤者长者嘴巴一见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冲过去张开双手老泪纵横的一把把默林抱住，“默林，我的小宝贝，我的小祖宗，你都跑哪儿了。想死我了。”
　　“师父，师父，”这徒弟实在是不识相，“你之前不是让我有多远去多远以后不回来也可以的么？”
　　“………………”贤者石化了。
　　“师父，师父，你还好么？你是不是又把饭煮糊了，还是又把书架给翻了，还是又把八仙桌踢坏了，还是替洗内衣裤又找不到了。不用怕，我都会收拾好的。”
　　“………………”贤者彻底碎了，原是默林说的全中了，贤者袍下还是真空的，“徒弟，我的好徒弟，师父离不开你了。不要离开我。”

　　自从此次回家默林就变得很奇怪，犯了很多过去从来没有犯过的错，例如，忘了给师父做宵夜，忘了给师父的衣服打补丁，把书错放书架；还作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尝试的事，例如，尝试换新发型，尝试换饰物，做起了不同式样的新衣服。
　　贤者追问了他很多回那天到底哪去了，怎么搞得连衣服也换了一套回来。默林守口如瓶到直接用一张符纸贴住嘴巴。万般无奈下，贤者下了禁令，不准默林再下山。默林当时还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答应了。
　　之后的每个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在朦胧中，一个女孩跳进水中把变得冰冷的他抱了起来，亲吻了他。很温暖的感觉，很想就这样拥抱一辈子，可当默林伸手想要抓住那女孩那女孩却化作了泡影，“不要走！”默林自梦中惊醒，眼睛湿润了。摸了摸脸，是眼泪，懂事以来的眼泪。
　　默林的状态每况日下，真把贤者担心得眉毛都白了，如果不是在圣灵山，贤者准会怀疑这孩子被什么妖怪勾了魂魄。可这世上会勾人魂的不只是妖怪啊。毫无防备的，这天贤者爬上高高的架台拿典籍默林突然开窍招供了，“师父，我想我爱上人了。”
　　“什么！”贤者一个失足掉下台架差点要了他老命，这剩下半条命爬起来第一回事还是中气十足惊问，“你刚才说什么！”
　　默林老实走到贤者跟前，“我想我爱上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你惨了，你终于回归现实要成为愚者了。愚者花园欢迎你。哈哈哈……”默林还记得贤者当时的笑，还是头一回见贤者这样笑，笑得既愉快眼神中又隐含悲哀。
　　愚者花园……………………古老圣贤对人间的戏称。圣灵山下都是愚人们的花园。

　　第四乐章迷途之星

　　愚人花园就愚人花园吧，人生只有一次，要是能快乐要是能无憾一愚何妨。默林还以为自己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贤者倒是赞扬他长进了。可当默林告诉贤者对象是米莎凯勒神殿的瑞吉娜祭司后，贤者皱紧了眉。不过最后也没有阻止，只说了一句，这一切都是命。
　　当夜默林随贤者上观星台夜观星象。白发苍苍的贤者在这样的晚上看上去越发苍老，说起话来更是慢吞吞，他问默林，“孩子，在沙漠中行走，怎样才能确保不会迷路。”
　　默林回答，“看星星。”
　　“嗯。”贤者点点头，“记住了孩子，在俗世这样的沙漠中行走最重要就是要找对自己追随的那颗星星，只要认准那颗星，就不会迷路，可是一旦认错，那就将是一场灾难。”
　　默林低头，也不知是贤者的理论太深奥，还是他太迟钝，不懂。但有一点他却看到很清楚，根据星象，贤者要离开了。感觉就像心肝被掏空了一般，没有泪水，只是站在贤者身边倾听，只是多呆在贤者身边，哪怕不再有言语肢体的接触。默林当时不懂得，这就叫爱。
　　第二天，贤者衣带整齐吩咐默林出去接客。默林老老实实就去了，山脚下，一片壮观的景象，骑着狼神龙的鬼天狗族成群结队集结山下，为首就是当天送他回来的暗摩。见到此种阵势可想而知来者不善，不过默林没有介意，只是道，贤者有请，只把暗摩一个请上了圣灵山。
　　情况也是默林在那很久之后才晓得的，当时鬼天狗族和龙族的关系随着两族族长交替渐近日益紧张，未免大战一触即发，夹在鬼天狗部落和龙之狭之间的米莎凯勒神殿和圣灵山贤者就成了两族拉拢的对象，米莎凯勒神殿那有鬼天狗族长老的女儿，那圣灵山贤者鬼天狗族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了，以勒加的性子，哪怕不能拉拢也绝对不会留隐患。如果贤者还有年轻时的魄力怕还能跟勒加一拼到底，只是如今多了默林这个孩子，贤者选择屈服，然后把命运之匙交到默林手中等他开窍之日自己把握。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但以默林的速度，贤者一定是看不到了。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对话。
　　接待了暗摩，贤者告诉暗摩，“你想得到北之贤者的帮助，可以。”说完指着默林，“这孩子就是我的继承人，要是他愿意，我就让他跟你走。”
　　“你这算是敷衍我么？”暗摩情不自禁破口而出。
　　“敷衍？”贤者冷笑一声，“日后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说话道歉。”
　　“什么？”暗摩很当是开玩笑，“那好吧，我就带他到族长那交差，但你知道族长的性格，我和他能不能活着会是问题。”
　　“那你尽管可以试试看。默林，你愿意跟这个人下山么？”
　　要下山了，要离开圣灵山了，这给默林不是一般的震撼，“为什么得下山，不下山不行么？”
　　“不下山圣灵山就会被夷为平地。”暗摩说得十分直白，还真找到和默林沟通的秘诀了。
　　“会被夷为平地？”默林一个咯噔，“为什么？”
　　贤者扬起眉毛，他把话说得更简单，“反正你想圣灵山在你就下山。圣灵山很快就再没有星见贤者了，你该再没有留恋才对。你该长大了，我相信你眼前这位朋友会帮助你的。这样吧，”贤者对暗摩道，“我看这孩子还没有准备好，你就再给他一晚上时间考虑吧，明天再来接他，怎么样？”
　　“那好吧，我就明天再来吧。”暗摩很利落就答应了，那种自信那种洒脱，他相信这默林不会逃走，就那一刻，默林已经有主意了，不过最后一晚上，和贤者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上，他要好好珍惜，他随暗摩其后，“我送你下山。”
　　下山途中，默林问暗摩，“瑞吉娜祭司还好么？”
　　暗摩爽朗道，“她当然很好，她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将是下任的鬼天狗之长。”
　　“吓。”虽然还没懂得什么叫结婚，不过默林脚步停下了脚步。
　　“唔？”暗摩皱眉，不过好像马上就想通了，“不过这门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你可以考虑跟鬼天狗的族长说说，他会改变主意把瑞吉娜让给你也不一定。”
　　“瑞吉娜她是人，不是物品！”默林无名火起。
　　暗摩见识到默林生气开了眼，“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好，不过有另外一个和你一样从不喜欢主动跟人说话的小姑娘给我提起了你，我觉得你多少得给她一个回应。那个小姑娘叫杜尼亚。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杜尼亚？默林只记得瑞吉娜，还有一个很平凡的褐色麻花辫子女孩，于是他摇了摇头。
　　“哈哈，我看你这个回应已经足够我回去交差了。再见，明天见，朋友。”暗摩一跃骑上他来时的狼神龙。“回去！”
　　“长公子，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回吗？族长怪下来可不好。”那群鬼天狗族人个个凶神恶煞地注视着默林。
　　“你们要是有本事把他抓回去那就干啊。不过要是坏了大事，那个族长一样不会饶恕任何人的。”暗摩没有犹豫离开了。
　　那群族人哪怕对着暗摩也是咬牙切齿。
　　鬼天狗的世界，残酷的世界，默林冷淡看着那群狼群般的鬼天狗族人陆续离去，抬头仰望天空，我的那颗星星，到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