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浔》匕禾

27、逝者如斯夫

　　我端了碗黑漆漆的药走进了这间同样阴暗的房间，一进门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这是我按母亲以前的方法烧的药草，放在角落里熏着，也不知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吧，预防的效果应该有吧。
　　你还别说这死马还真让我医成活马了，看着床头靠坐的瘦弱身体，我不禁会心一笑，记的前几天刚来这里时这小子差点不行了，高烧不退，恹恹一息的看着人心里难受，还一直说胡话，喊什么“不要杀我”“娘不要走……”
　　嗨……瞧这老鸨把他吓的，为了让他重拾生的勇气，我就一直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鼓励他不要放弃……
　　方法用尽了，更是衣不解带伺候着，弋晴看到我这样子骂我疯了，闻讯而来楚凌秋怒气冲冲的把我从屋子里拖出来，一开口就问：“你老实告诉我，那小孩是不是你爹的私生子？”
　　我无语了，不过付出总是有回报的，这小子争气，折腾了几天，身体竟然渐渐好转了。
　　记的那是他清醒的第几天，一直不说话的他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你弟！”
　　我一愣，然后继续喂他药：“我知道，你们长的很像……我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他了！”
　　他闭上眼，静默了片刻后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承认我是看你长的像我弟才会救你，但我分的清谁是谁！”
　　他又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微不可闻的说了句：“谢谢！”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后来几天里，我们渐渐开始熟络起来，他告诉我他是个没落家族的孩子，今年10岁了，叫江之逸，字天隐，家住洛阳，父亲因生意失败而举家迁往长安投奔亲戚，结果路遇土匪，全家被杀，一个老奴拼了命才救下他，又不想半路上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来卖给黑心的老鸨，后来的事我也知道个大概。
　　我问他想不想去长安找亲戚，我可以送他去，他一听，突然跪下来求我收留他，他说亲戚本就刻薄，现在又失去父亲这个依靠，亲戚怕是不会收留他，就算收留了也不会给好脸色看，还不如自立根生，剩得受那窝囊罪，我有些为难，他说他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只求我收留他，我看他一脸决绝，心下不忍，问他可愿认我做姐姐，他高兴的连连点头，我告诉他那以后我和他就以姐弟相称，这个‘水月楼’以后也就是他的家了，由他替我管着……
　　今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脸上用了楚凌秋给的“雪颜膏”，疤痕已经看不出来，“雪颜膏”，一听就像女人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楚凌秋是从那个女人那搞来的，我把药放在床头，帮着江之逸把枕头弄高了些，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江之逸抬头对我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道：“好多了！就是感觉身上痒，有点不舒服！”
　　我扑哧一笑道：“那是正常的，想当年我养病的时候，在床上待了一个月，也不舒服，想想一个月不洗澡谁舒服的起来？好了，今天晚上让弋晴给你烧一大锅热水，让你好好洗个澡，在美美的睡上一觉，保证你会非常舒服！现在先把药喝了！”
　　江之逸在床上待了十几天了，想来我也是十几天没有回相里府了，还好现在搬出了绿芜园，有兰姨弋晴帮着掩护，竟没人察觉我消失了。
　　一开始，弋晴十分不喜欢江之逸，更别说帮我照顾他了，我只能叹道她比我还有小姐脾气，后来随着她来的次数增多，和江之逸接触的越来越频繁，就越来越喜欢他了，竟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是天天都待在水月楼，倒是我可以天天回相里府了，我只能感慨还是美男的杀伤力大啊。
　　这十几天除了照顾江之逸外，我也开始筹划改造水月楼，跟楚凌秋说了我的计划。
　　这几天我住在外面，楚凌秋几乎天天往我这跑，有时还想赖在我这里蹭饭，结果吃了几餐我准备的“全蛋宴”后，落荒而逃……
　　我会背菜谱但我不会做，这一“良好习惯”还是郄冥寒给宠出来的，记得以前和郄冥寒吃饭一般都下馆子，而在我生病时或特别想吃某样东西时就会撒娇逼他给我做，然后我就坐在床上为他念菜谱，他则跟着一步一步做，看着他一个大少为我委屈做菜的样子，我觉得特别甜蜜，虽然那做出来的东西通常都是不能吃的。
　　我将水月楼的大堂扩宽了些，少了包厢，面积大多了，二楼有雅间透过抄手游廊，可以看到一楼正中的大舞台，整个大堂的色调以蓝白为住，显的空间又宽敞了许多，舞台周围飘荡着些蓝色纱帐，我已经让人贴出了告示，招聘乐师、歌女还有服务员，至于买卖人口的事我可干不出来，我们是正当行业，坚决不法分子投机。
　　如白驹过隙一般，我在水月楼一混就是十几天了，等到我终于走出了水月楼，上街一看，满街素缟，不得了，变天了。
　　盛德二十六年六月十八，统治大肃26年的第16代皇帝刘幂甍了，享年51岁，举国哀恸，皇家葬礼过后三天，皇位之争进入白热化，外戚党与保皇党都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太尉”顾国忠以“拥立新君上位，内除窃国逆贼”为名令平远将军傅坤帅1万兵马火速从凉州赶往京都洛阳，姚太后遂下懿旨令洛阳城四壁城门紧闭，往来客商皆不得通行，又令羽林军前往四皇子刘绮、“太尉”顾国忠的府邸捉拿逆臣及其一干人等，操斩了京都所有保皇党人，一时之间洛阳街道血流成河，京都上下人人自危。
　　四皇子刘绮同“太尉”顾国忠在心腹的掩护下逃出了京都，姚太后此举彻底斩断了‘保皇党’与‘外戚党’之间转圜的可能，也为后来的宫变拉开了序幕，外戚党人开始积极备战，四皇子刘绮与傅坤所帅兵马会合，驻扎在京都洛阳城外与外戚党展开对峙，姚太后令士兵将顾国忠之妻女与四皇子刘绮新婚妻子兵部尚书陶清文之女陶雅姬悬与城门外，以慑敌军，陶雅姬不愧是将门虎女，任敌军如何鞭苔硬是不吭一声，其硬气深得洛阳百姓赞许，也鼓舞了傅坤所帅的一干人马，其后几天，傅坤组织了几次攻城皆不得破，战事显入僵局，而城墙上的妇孺已经恹恹一息。
　　就在战事如火如荼进行之时，“御史大夫”相里泓轩偕同“丞相”罗益谦突然叛变，倒戈相向，“御史大夫” 相里泓轩之子相里云柘忽率三千兵士撺入皇宫生擒大皇子刘纭，刘纭之母皇后姚氏以及姚太后一干人等，还在前线奋战的国舅爷姚德邦听闻消息大呼后园起火，帅兵攻进皇宫内院，姚德邦一走，“丞相”罗益谦随后令人用计攻破永定门，大军涌入，还在皇宫外攻打的姚德邦听到消息，神色俱灭，引剑自刎，一场浩浩荡荡的宫变以外戚党失败而告终。
　　盛德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二，17岁的新皇刘绮登基为帝，改年号“嘉应”，之后进行封赏大典：原兵部尚书陶清文之女陶雅姬国难期间行止得体，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册封为淑贤皇后，因正值国丧期间，一切从简，未大势抄办，“太尉”顾国忠护国有功，晋封为护国公，协理朝政，“御史大夫”相里泓轩、“丞相”罗益谦国难期间忍辱负重，立下汗马功劳，晋封为平定候、永定侯，赐封地万顷，相里泓轩之女相里云溪晋封为皇太妃，相里泓轩之子相里云柘及时撺入皇宫抑制逆贼，立下奇功，封为“吴郡州牧”管理吴郡地方政权，衣锦荣归……
　　嘉应一年六月二十四，一直逃亡在外的大皇子刘纭之妻王氏偕同12岁的刘纭之子刘铨在锦安城外十里坡拒捕被杀害，软禁在洛阳城内的大皇子刘纭听闻消息悲痛欲绝，引剑自杀，新皇念在姚太后年事已高，姚皇后辅佐先帝有功，特网开一面，免其死罪，打入冷宫，至此一场浩劫才算落下帷幕，史称“永定门之变”。
　　新帝初登大宝，特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