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北溟涵龙（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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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石台，简朴，却比其他建筑楼阁都更高，建在雪山之下，石台呈现六角形中间是圆形怪异的图样。
这是涵龙帝王齐溯纯下令，在一个月内建造，其中有龙神宫诸多术师进行法力护持，一千多级石阶延绵直上，视线被抬高，只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似玉般澄澈。
石台上的图样是采自雪山的特殊玉石，蕴含天地之灵气，用来铺陈描绘出复杂的阵法图样，能是让灵台上灵力充沛。
灵台周围石栏成盛开的雪莲，阵法此刻正在夜晨的驱动下，隐隐在十二个方位发出闪烁的星光，宛如开在雪山下的雪莲，静谧安详，只洗涤心灵的污垢，让站在石栏旁的人不敢正视。
今夜有月，星稀少，风吹树叶响，夜晨站在阵法中心，双手结印，金色的力量顿时从她掌心流泻出来，凝聚成金色的圆体图阵，引起脚下玉石图阵的力量回响。
“这是？”陆思茗一手挡那刺眼的金色光芒，心神一动，知道夜晨正在用奇特的方法凝结四周的力量。
“天啊，好充沛的灵气。”闻人一只觉得双手不断地有力量凝结，灌入体内，那力量神圣得无一丝杂质。
“……”齐溯纯挑眉，他感受与这些修行者不同，只觉得有股纯净的气在往身体里钻，浑身都觉得通畅无比，似乎已经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内力大增，身体郁结的气息全数被疏通了去。
不多时，夜晨收了阵，她点头，虽然与原来的不一样，但是时间紧迫，能做到如此，也不错了。
“怎样？凤公主？”齐溯纯得意地问道，召集全国工匠，动用龙神宫中术师的力量，在一个月做成如此灵台，只有涵龙才有此财力与人力。
夜晨看着齐溯纯，微微一笑：“陛下果真厉害。”
“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休息，你们修行中人要讨论的问题，我听也是白听，阿一你明日来我寝宫报告情况就行了。”齐溯纯转身，扬扬手，气一提，身轻如燕地飞下灵台。
闻人一立刻皱着眉摇头，气呼呼地插手对着齐溯纯离去的方向。
“这是六翼阵吗？”陆思茗眼见夜晨收阵后，地面的玉石回归原本的颜色，时间虽短，却明确地感觉到了那种力量的震荡，似从神界来，纯净无暇，灵气充沛。
“是残阵。”夜晨摇头，嘴角带笑的说道。
“残阵？”
“残阵！”
闻人一和陆思茗皆好奇地问道，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阵法构造千变万化，一千年来，青族只知修习流传下来的阵法，从来不知从何处着手创造新阵法，所以当夜晨说出一个新名词时，立刻引得了他们的好奇心，这就有如在一个爱剑成痴的剑客面前展示一柄绝世宝剑，足以引得他们的痴迷。
“是的，残阵。”夜晨点头，“要打败朱丹，我所想的诸多法术，都因我现在力量削弱而不能发挥，唯有六翼阵，曾为我口中推算，却是只推算了一小部分，后来由星瑟推算成完整的阵法，但是我和她的想法略有不同，星瑟之六翼阵需得六种力量同时催动，引起世界诸多变化。而这个阵，却是以另一种途径来演算……”
见这两人眼中闪光，听得如痴如醉，夜晨侧头对他们微笑，笑容却意外的无邪。
“我当年做六翼阵的推算时，本是宇宙之重构为线索，来进行的推算，星瑟却以六种力量的毁灭来进行，我们思维不同，但是她明显成功了。如今，换成了是普通人的我，也只能想出这个世界修行者所能承受的极限的阵法。威力比六翼阵小，但是联合起足够的人来，也不容小觑。”
“你和星瑟？”陆思茗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听夜晨的口气，谈起星瑟灵泽，十分熟识。
夜晨只是浅笑，如夏夜盛开在风中的花，灿烂馨香，黑纱似羽翼在身后扬起，夜风顺着高台蜿蜒而上，吹起她散落在身后的长发。
闻人一见此，撇撇嘴，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看夜晨使用阵法的随意，便知道她必定非普通人。
“凤公主，你刚才说要足够的人，不知道要多少人，而且，要怎么样才算合格的人呢？”闻人一转回话题，好奇道。
“这里的术师，以各国神宫宫主的等级，是算做‘月术师’，能力比宫主们更强的是‘高阶术师’，这世界上能称为高阶术师的只有十三个，其中幽冥宫占了九个，闻人一算是一个，前任九夜宫主凤追云算一个，还有两位已经死去，这些都是世间难得的高级术师，你需要的是哪一阶？”
夜晨看向闻人一，想不出这个斯文秀气的青年，竟然也是高阶术师之一。
“呃……我忘记了，我也属于高阶术师……”闻人一懊恼地挠头，似乎对于自己的等级评价不太在意。
夜晨示意陆思茗继续说。
“而能力更高的，最顶级的称号，这世上只有三个，被称为灵术师。”陆思茗道，说道这里时，略一停顿。
“自然是思茗，凤逐月，黑璇三人。”闻人一好意替他说完。
夜晨听完，沉思一阵。
“这三人，论实力，都比我强，他们要驱动残阵，却不是问题。”夜晨说道。
“哦。”闻人一没趣地摸摸鼻子，不用比也知道，他的实力没有现在的夜晨强，“需要多少人来驱动？”
“三人。”夜晨微微一笑，“星山之上的六翼残阵，现在复原起来的涵龙之阵，凤国的凤翼残阵。”
“等下……你说星山残阵，涵龙残阵，但是，凤国，有残阵吗？这个会不会被朱丹知道了摧毁？”闻人一立刻紧张地问道。
夜晨只是看着他神秘一笑，笑得他心里发毛。
“喂喂，就算阵在，黑璇也未必愿意来做这件事情，那个人，如果天地都毁灭了，他也只会放肆狂笑而已。”闻人一又提出另一个难点。
“这件事，由我来做。”夜晨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哦……如果你有把握，自然最好。”闻人一也乐得轻松。
“那么，我明日就启程，这是阵法的驱动之法，思茗，这里就拜托你了。”
看着夜晨缓步离去的背影，闻人一只觉得心中发寒。
“茗，这凤公主人是挺美的，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不安。”闻人一待夜晨走远，才对陆思茗说道。
“喂，人都走远了，你还看？”见半天没人搭话，闻人一扭头，却只看到陆思茗深邃的目光飘向远方。
“……”陆思茗侧头看了他一眼。
“茗，你要记住，有的女人，可不能招惹，要是不小心招惹上了，粉身碎骨倒也罢，只是陪上一颗心，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闻人一夸张地说道。
立刻换得陆思茗一记冷瞪。
闻人一立刻走到阵中心。
“快看看她写给你的方法，要怎么催动这个阵，我真好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夜晨来说，陨国是她冒险篇章中的初始，她总觉得这个神秘的国度给她一种忧伤的感觉，就像她曾经与星瑟的对视，那种淡淡的忧伤，就弥散在她的四周。
曾经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她，失去的慕筝，凤逐月，沉眠中的羽夜晰，血潋，以及不知现在何处的于天蓝，世事瞬息万变，在她不可知的时刻，让她失去一切。
而那一切，都是从陨国开始。
她想起在浓重悲伤的宫殿里，妖冶的黑色男人，玩弄人命的君王，今日这一行，却是要寻求他的帮助，果真世事无常。
只要她有心，诸国设下的结界都不成问题，站在玄城宫门上，无视于守备士兵惊恐的眼神，她黑发在大风中飞散，身后黑纱长长的，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黑璇已经感知她的到来，通往他的宫殿所有道路上的大门都在清晨时刻打开，士兵列成两行，惊心等待。
夜晨踏上黑石地板，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所以无声无息地走在两旁士兵恐惧的目光中，道路的尽头，一身浅黄袍服的翠王已经恭候多时。
“好久不见。”经过翠王身边时，夜晨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候到。
“托福。”翠王恭敬地朝她一礼。
虽然不明星山之事，但是翠王自然知道多半与夜晨有关，言语之中更是恭敬。
翠王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黑帝等候多时。”
夜晨点头，眼中出现一丝怀念。
清晨的陨国笼罩着沉重肃穆的气氛，在这个都城的上空，又重新凝聚起了不散的乌云。
带着夜晨走到一扇朱红大门前，翠王对她一礼。
“陛下在里面等您。”说完，便告退而去。
朱红大门紧闭，两边有穿黑衣的宫女跪坐，姿态端正。
夜晨站在门口，隐隐感觉到从里面传出的肃杀之气，其中，还蕴含着一些无奈，一些恨意，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一道冷风陡起，在夜晨尚未反应过来时，两名宫女已经推开了大门，大门内旋，带起冷风穿过，让她头发与裙摆飘飞。
她伸手抚正被吹乱的额发，缓步走进。
朱红大门，在她身后关闭。
莲形的宫灯依此排列，如飞机场的跑道，昏黄的灯光在黑纱影重重中营造出诡秘梦幻的气氛。
巨大的黑纱至梁柱垂下，在微风中飘摇，宫女们穿着露出大片胸口的黑纱长裙，腰系金带，神情恭顺地伺候着趟在许多靠垫堆积的床上的妖艳男子。
那男子被黑纱覆盖，床玮垂下，挡住了他的面容，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却苍白得可怕，透明，似羊脂玉，纤长，瘦削的手指，垂在床侧。
夜晨初试法术，并不知道自己的箭可以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现在的她明白，当年她几乎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如果不是他自身灵力足够，只怕已经归西。
然而这次来，却要需要他的合作。
苍白的手轻叩床沿，所有宫女立刻恭顺地依次退了出去，不敢正视来者，在这个压抑并且危险的宫殿中工作，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惹得床榻上的君王不悦，引来杀身之祸。
黑璇的脾气并不好，尤其在他受伤之后。
但是夜晨并不怕，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说服黑璇加入残阵。
“过来。”冰冷妖艳的声音响起，来自床榻上的男人。
夜晨对于他的记忆，还是有些恐惧因素在，但是她压下心中的恐惧，慢慢走到床前。
那只苍白的手顿时捉住她的手腕，以超乎想象的力道把她拖了进去。
她只感觉自己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的脸靠在赤裸的胸膛上，那肌肤依然是病态的白，心跳缓慢，但是自头顶上传来的怒气让她知道这个人只是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声音从她头顶响起，她暗中凝聚力气，挣脱那人的桎梏，身体端正站立，入目，却是有些心惊。
她记得黑帝，是个妖冶的男子，身上透着黑暗的气息，肌肤白而一头黑发微卷，长到了脚踝处，风华无双，惊艳世人。
现在的男子，眉宇中依然带着暗黑的妖娆，头发散乱在一堆靠枕中，眼似星辰，然而脸颊却瘦了下去，露出高耸的颧骨，他赤裸着身体杯子半盖，胸前大片肌肤都是病态的白。
这是一个常年居住在黑暗世界中的男子，自负，妖娆，病态，如一支开在夜中的红色罂粟。
“我来，是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她安定心神，从容答道。
“以你之能，伤害于我至此田地，竟然妄想我的帮助……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实在落入绝境。”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们两人的关系，黑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的脸，道。
夜晨直视着他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不为他的风情所迷惑。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坚定地说道。
床榻上的男人安静了，他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因着夜晨的这句话，他闭目陷入了沉思。
夜晨只是看着他，眼中充满坚定。
“哈哈哈哈哈哈！”黑璇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悲凉，痛恨，都夹杂在其中，突然他身体猛地坐起，把夜晨扑倒在床侧，一手捏住了她的颈子。
“你想要我们这些凡人做什么呢？你们神族不是高高在上，接受人类的侍奉，却从来不对人间的疾苦施予援手的吗？”他两眼圆睁，甚至可以看到血丝，他的眼中全是疯狂，这让本来就没有决定出手的夜晨处于了下风。
夜晨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黑璇对她有杀意，这并不意外，她一双眸子只是看着黑帝的星眸，她看到里面的痛苦纠缠，看到里面的寂寞，黑帝这样的人，得到了一切，但是臣子的恭维，宫女的顺从，只是让他的心灵更加寂寞。
“何必用那么怜悯的眼神看我呢？”黑帝更加暴躁，他另一只手也加大了力道，只想就这样掐死她。
他很可怜……
但是夜晨并不回避他的怒气，只是那样看着他，她的眸子清亮，写着自己的信念。
黑璇竟被那双眸子看得有些害怕，这个女人，被这样对待，不哭也不闹，只是那样看着他，似乎可以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想挖出她的眼睛。
一股腥甜之气从胸肺中涌上，他脸色更加苍白，因着这样的举动，已经让他的身体负担太重。
他的手慢慢松开，他跪坐的身体滑落，黑色的长发洒了一地，黑色的纱被裹着他倒下的身体，他从她身上滑落，头朝下，枕在她跪坐的双腿上，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夜晨眼眸闪了闪，低垂下去，她背靠在床沿上，看着昏迷的黑帝，她知道，这是个太过寂寞的孩子，所以任性，希望有人可以反抗他，让他找到一个玩伴。
她指间闪动金色光芒，从他的胸口取出残留的箭气。
虽然是清晨，但是这座宫殿一直都很昏暗，她看到摇曳的莲色宫灯，高高低低，挂了整殿。
她一声轻叹，在空旷的宫殿里分外清晰。
叹息之后，她收敛心神，身边阵法光芒涌动，为黑璇治疗伤口，金色光芒翻涌，金色图阵分三层以不同方向旋转，金色光华透过门扉窗缝激射出去，让四周的宫女宫人都惊讶地望向了这边。
那光芒是如此神圣，充满生机，几乎是要给人以希望，驱散在这个国度上空覆盖的阴霾，那一刻，人们的心里竟不明所以地感觉到暖流的经过，那光芒似春光，吹走冬的严寒，带给人生机勃勃的盎然。
“翠王？”身边的臣子惊恐地问着代政的王爷。
但是年轻的翠王只是摇头。
黑璇，你常说上天亏待你，诸天神祗舍弃你，然而你却遇到神之契机，眼下之状，若不是神迹，又能做何解释呢？
连我族信奉的幽冥女神，都接近你，你什么时候才会认清，你是幸运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北溟涵龙（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