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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训虫 ...

  •   中途人的建筑都是红壤制成的。红壤坚硬又有韧性,极容易粘连。这是极狭长仿佛一个通道一般的一个大屋子,靠窗房子放着一排一排的床铺,女孩子们若无其事的嬉笑着,没有人在意林的到来。林就这样靠着床头,看着那些穿着土色衣服,长得粗粗壮壮的女孩子们,窗外是暗沉沉无日月星辰的天空,无风,沉闷的空气里带着铁锈的味道。
      生命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时空更加的奇妙。当平面忽然被折叠成立体,原本千里之外的事物就从天而降。沉迷于平庸的人们从来不相信奇迹的力量。没有去过另一个时空,我赌定它绝不存在,坚持着以现有科学的定义推进着生活的进程。然而命运却带我来到这里,人生可真是一出好戏。
      林张望着宿舍的尽头,从六岁到十八岁的女孩子们的床铺按照年龄的顺序一张一张的排下去,几乎是望不到头。中途人的建筑真是简单粗暴。
      一侧的床上坐着两个女孩在聊天。一个梳着褐色大辫子的女孩,穿着土色的衣服,如果不是那么活泼快乐的说着话,简直就会以为她是一堆土捏的。另一个女孩皮肤白皙,身体健硕,一双眼睛长长的,正在编制东西的手指也长长的。长长的女孩说,“齐子,你说谁会在大决赛里成为第一个选刀的人?”土色的女孩叫齐子,她闪着褐色的大眼睛,笑着说,“我织的布不是最好的,我砌的墙也不是最稳的,我训练的虫子也不是最听话的,我才不关心谁是第一个选刀的人呢。春子是你关心吧?”长长的女孩叫春子。春子笑道,“还有很多地方我比不过夕子,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接着是女孩们清脆的笑声。
      林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大意是懂得,就是成为最好的女孩子嫁给最好的男孩子,也就是那个“第一选刀人”,至于那个第一选刀人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是第一选刀人,就是她们想嫁的人。而那个第一选刀人似乎也只想要最会织布,最会砌墙的女孩。这种逻辑真是好笑,中途人不是信奉灵魂的吗,这样在一起的两个人到底是灵魂还是躯壳?林不由嘲讽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却惹了麻烦。春子看了一下林,说,“你笑什么,你觉得我配不上第一选刀人?”林说,“你配不配管我什么事?我笑了不管你的事。”
      春子怒了,忽然站起来,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抓住林的头发。林大惊,没有想到这个春子这么野蛮。林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此时只晓得拼命大叫却不懂得如何手还。林被春子推到在地,已经狠狠打了七八拳了。只听见齐子的声音,“还手,快换手呀!”然后是一群女孩子的声音,“还手,还手!打呀,打呀!”也不知道这是助威还是劝架,林根本无法还手。忽然春子哎呦一声停住了手,林趁机爬到一边,才看见一个女孩将春子推开了。春子的气焰没有那么嚣张了,说道,“夕子,关你什么事?”叫做夕子的女孩说,“你们碰到我的柜子了。”
      春子凶巴巴的看了一眼林,说,“新来的,下次说话规矩点。”然后不理夕子,自己走了。林看着春子走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幸亏她的床位在别处。
      围观的人散去,林心里骂着野蛮的中途人,兀自揉着被打青的胳膊和腿。夕子波澜不惊的靠在床上织东西,极轻的声音传进林的耳朵,“你是人吧?”林吃了一惊,她进学校首领们是隐瞒了身份的,至少没有明确宣布过,林说,“我给人丢脸了。”夕子停下手,笑着,“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认识。”林没有听明白,刚要问,另一侧床的齐子过来说道,“新来的,打你就还手,她知道你打不过她下次就不打你了。你不还手,保不准她下次还要打你。”
      林感到奇怪,“这是什么逻辑?”齐子奇怪的稳,“什么逻辑?”夕子轻轻的说,“中途人的逻辑。”

      学习生活无聊的要死。女生和男生是分开上课的,她们学的是织布砌墙之类的课程。所有的女生都在讨论着大决赛,这使林想起了文明时代的选美或者拳击比赛什么的,也对这场男生之间以武为胜的较量多了几分兴趣。
      大决赛是中途学生十六年级学生的大考,所有的男生都将参加,通过诸多场的比赛决出名次,按照名词选择武器。武器来自死去的勇士,集市的购买和中途专家的研制。
      女人并非完全被排除在大决赛之外的,只要有女生站出来要求参加比赛,将会受到同样的许可和更高的赞美。然而将近百年里,只有一个女人这样做过,那就是现在村落首领之一,梦子。

      百无聊赖,这是一节纺织课,线也是从土壤中抽取的,若技术不好,这线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会极为难受的,怪不得男人都要找一个会织布的妻子,林想。她根本没有这个技术,也不会织布,夕子织的很好,林坚信夕子一定比春子织的好。春子织布非常认真,非常专注,夕子却一如既往心不在焉的样子。林无聊之时,搭讪夕子,“你说谁会是大决赛中的第一名呢?”夕子漫不经心的说,“我说是谁你也不认识。”林说,“等见了面就认识了呀。”其实这几天林听过好几个名字,说的最多的是一个叫阿默的,林倒是很想见这个人,看他到底是和春子还是夕子更般配。
      林和夕子正乱聊着,门一开,一个戴眼镜的人兴奋的闯了进来。林还是第一次看见戴眼镜的中途人。那人和纺织课老师讲了什么,然后兴奋的和所有学生说,“臧不拉虫孵化出来了,纺织课暂停一下,都给我去虫学室!”
      林还从没有上过虫学课呢,这是她最好奇的课程了。夕子朝她说,“这下你可以见到男生了,虫学课是综合课。”
      一般的课程都是男女分开的,比如女生会学纺织,土壤制造,比如男生会学捕兽,还有一些综合课是男女合上的,比如虫学,物种研究。
      林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她是没有见过臧不拉虫。林窜到教室的第一排,兴奋的等着那条虫子的出现,中途人如何训虫一直是林心中的谜团。
      身后有一个声音,“坐第一排很危险,你最好到后面去。”林回头,恍然大惊,后排坐着几个男生,说话的那个人眉目宛然就是阿梦的模样。林呆住,仔细看,这个人并非阿梦,脸庞稚嫩青涩,身上透着朝气蓬勃,并没有阿梦给人的那种安稳的力量。那男生被林盯着这一看,痴然错愕,竟然半天没有说出第二句话来。
      哐啷一声,虫学教室讲台上方打开了一个天窗,一团浅红色的肉团从天而降。那肉团在地上拱了几拱,伸张开来,浅红色的肉尾划着弧线四处乱扫。看肉尾已经向自己扫来,林大惊失色,应急的一偏头,身子一下子就滑到了桌子下面。林身后那一排男生争先去抓那肉尾,有的没有抓到,有的抓住又失手被甩开了,只有一双手死死钳住了那肉尾。肉虫此刻已经完全展开,尾部被抓住后死命的摆动着身子,企图摆脱控制,眼看随时都有挣开那双手的可能。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凌波微步一般到了虫子身边,趁那虫子一摆的时候钻到了虫子的肚子下方。那虫子又是几个翻腾,逐渐不再动了。那人才从虫腹下钻了出来。钻出的人是夕子,右手指尖有浅浅的蓝色痕迹。抓住虫子的正是那长得像阿梦的男生。夕子朝他嫣然一笑,说“多谢。”男生朝夕子敬慕的点头,说,“恭喜。”
      林见虫子已然安稳了,这才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她是莫名其妙,全然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那虫却已蜷成一团,温顺的趴在夕子脚下了。戴眼镜的老师这个时候才从外面进来,笑逐颜开的朝夕子说,“夕子,恭喜你又收了一条小虫子。”又朝那男生说,“阿默,好身手。”夕子并不理会那老师,倒是阿默恭敬的朝他点头。

      臧不拉虫,成虫有十几米长,出生的幼虫有一米左右,浅红,具有一定的智慧,智商很低。雄性臧不拉虫以红壤为食,性格较温顺,雌性臧不拉虫却捕食一切比它体型小的生物,攻击性非常强。出生的幼虫腹部下方有一个香囊,这是从母体带来的,为小虫提供出生最初的能量来源,那香囊带着母虫的气息,也是幼虫群族认同感的来源。中途人驯养臧不拉虫,将血液涂在幼虫的香囊上覆盖住母虫的气味,这样幼虫就会认为自己是中途人的一员,更会视血液主人为自己的母亲一般。
      眼镜老师抓着那虫子,翻来覆去的讲着,这是眼睛,它们的眼睛……这是尾巴,它们的尾巴……林趴在桌子上,惊魂未定。
      不同的天空,不同的思维,不同的生活,不同的发展之路。在经历了不停的疑惑和各种历险之后,安定下来的林终于回过神来,无论是安全穹还在这里,她已经确实是在不同的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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