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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思 ...

  •   宁睿就这样被架回了城里,被云青月摁到了客栈大堂的凳子上。

      宁睿:“几位,这样真的不好——阿蕊别生气,我马上就去给你买荷花酥!”

      云青月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位是真还能看见妻子在身边还是怎样。

      五渡城似乎是因为掌门又走丢了,这几日在这丹阳城里聚了不少弟子,星回出去走几步就拉了一个说明情况,那弟子大喜过望,说了声谢,连忙转身叫人去了。

      星回才回到客栈不久,一大批五渡城弟子就挤进了客栈,瞬间把大堂挤的满满当当,因为白天的事,吃饭的人不多,还在大堂吃饭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老板都快哭了——他是这是怎么招惹来这些爷的?!

      一名五渡城弟子出来向其他人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五渡城有些事,我们办完就走。”

      又一名眼尖的五渡城弟子看到了宁睿一桌人:“看到了!那儿呢!围住了,千万别又丢了!”

      一圈人瞬间就把云青月一行围的严丝合缝,苍蝇都飞不进来,云青月看着满脸迷茫的宁睿心想:“这么大个人得多容易丢,让这帮弟子紧张成这样。”

      似乎是领头的弟子一把抓住宁睿袖子:“我的天总算找到了!师尊,你怎么又转眼没了,吓死我了!下次真得叫上整个五渡城才能让你出门!”

      宁睿笑眯眯的:“哎呀,世礼,我还在想你怎么又走丢了,找回来就好。”

      世礼崩溃:“明明是师尊你丢了!你还是先别说话了。”

      他转头对予霖郑重行礼:“多谢予霖真人帮我们找到掌门!”

      予霖:“无妨,带人走吧。”

      宁睿拒绝:“我不走,我和阿蕊都还没逛够呢。”

      韶礼无视了宁睿的话,冲着一圈五渡城弟子招了招手:“分好工,直接扛走。”

      几名弟子上前娴熟的“你抱胳膊我抱腿”,真的想直接抬走,云青月早要了壶酒在一边喝着,本想着事情该结束了,可一个弟子不知怎么一抬手,不小心碰到了宁睿背上的那把仙剑。

      一直都十分平和,哪怕一帮弟子要架走他也是满脸无奈笑容的宁睿,突然好像炸毛了一样,脸色骤变,猛然起身一把掀翻了所有弟子!

      他把仙剑拿到手里紧紧握住,瞪着自己门下的弟子们,那种眼神就好像看着一群仇人。

      世礼愣了愣:“师尊......”

      宁睿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转身跳出了包围圈,撒腿就跑:“阿蕊我们走!”

      世礼急了:“师尊啊!”

      他来不及和予霖等人告辞,带着一帮喊着“掌门”的师弟师妹们飞奔去追再次逃离的宁睿。

      被宁睿一把夺走了手里酒壶的云青月:“......所以,那个酒壶要我赔了吗?”

      予霖习以为常的没再帮着追人,他对在另一桌吃饭的司徒空和知繁道:“吃完回房间修炼,星回看着你们。”

      ......

      待到两个孩子被星回带着上楼了,云青月又叫了一壶酒:“宁睿真人有失智之症却是五渡城掌门,想必实力非凡。”

      予霖道:“宁睿的失智之症不是时时发作,必要时他还是很靠谱的,至于他的实力究竟多少,我不知。”

      云青月有些震惊:“难道比你还强?”

      予霖:“我十年前曾与他比试过,只是他一直在走神,没有使出全力,到中途他又觉得见到了妻子,立刻就不要再打了,不过照着他之前显露的身手来看,如果他没有如此,超越我也就是一百多年的事情。”

      一百多年啊......

      云青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宁睿真人的失智之症,是因为他的妻子吗?他的妻子......”

      予霖:“去世了。”

      “.......宁蕊是前代五渡城掌门最小的弟子,自小在长白山长大。宁睿本名我不知,只是听说他以前是个少年乐师,十四岁时遇见了随师兄师姐们下山的宁蕊......一见钟情。”

      “他追着宁蕊回到了五渡城,五渡城掌门发觉他天赋异禀——宁睿自创了‘以音入道’,是此辈道门弟子第一人。”

      说着,予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九十三年前,他和宁蕊前往沈州除魔,没想到被同行的师弟出卖,两人陷入包围,本来以两人的修为是可以逃出的,可那时宁蕊却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他拼死带着妻子杀了出来,用以辅助战斗的笛子被群魔斩断,然而宁蕊终究还是,伤重不治。”

      “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宁睿失踪了数天,五渡城弟子找到他们时,宁睿浑身浴血背着宁蕊的尸体,已是神志不清,只知道要带着宁蕊回五渡城。他对别人碰到那把剑反应那么大,因为那是宁蕊生前的佩剑:岁思,他自己的,不知是在战斗时还是回长白路上丢了。”

      予霖在桌上的手攥紧了——

      他没能救他们。

      ......

      云青月一人坐在大堂里喝闷酒。

      刚才予霖上楼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可偏偏总是有那么多人选择往枪口上撞。

      “碰”的一声,一坛酒放到了云青月面前,酒的主人坐到了他面前,十分豪气的对云青月一拱手:“白衣无双,敢问可是‘揽月君’?”

      云青月眼皮都没抬:“有何贵干?”

      满身写着江湖气息的大汉豪爽一笑:“听说云公子喜欢交朋友,且一直是义字当先,我一直十分佩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了!”

      云青月:“见过了,拜拜。”

      大汉一噎,随即难以置信的道:“我可是好心来提醒您的!”

      云青月一听,觉得有些好笑:“哦?”

      大汉:“您也知道,自古我们走江湖的和这些修仙的一直是泾渭分明,别的不说,单说这些神神道道的家伙,走到哪里哪里没好事,那可都是......”

      云青月打断了他:“行了,我算是听明白了。”

      他抬眼看着大汉,眼底的锋芒令大汉感觉危险的有些想逃。

      “还好心?提醒?真有意思啊。”他几乎被气笑了,“我交什么朋友,用得着你提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啊?走了几年江湖就觉得天下无敌了。还哪里都没好事?要不是仙门弟子除了那些邪祟,你能吃得这么肥头大耳的来和我瞎逼逼?!”

      整个大堂彻底安静了下来,他们中有些听到了大汉叫出了“揽月君”,本来也是摩拳擦掌的想和云青月结交一番,可此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不怪他们,云青月自己都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下发过这种火,他是真气着了。

      云青月冷笑了一声:“说吧,你到底来干嘛?”

      大汉听到自己被人看穿了,神色一变,身上那股莽汉气息居然瞬间消失了,他“哼”了一声:“闻听揽月君刚闯进瑞阳山庄盗走了瑞阳令,现在正被薛庄主下了通缉令,我本来也认为揽月君是有为的江湖少侠,盗的都是不义之财,没想到竟是这种人,呵,我倒是愿意为薛庄主送一份礼,帮他抓住你这贼人!”

      周围的武林人士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

      揽月君被瑞阳山庄下了通缉令?怎么没人知道?他们只是知道最近瑞阳庄主传出了不少秘事啊,可怎么扯上了揽月君?

      这个大汉究竟是谁?胆子真大,竟然敢说要抓住揽月君?!

      云青月真没心情和他废话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连个真屁都不敢往外放?”

      当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呢,以薛南天的性格,叫他为了山庄埋了自己的良心去杀人,可以,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去反口下令追杀云青月,不可能。

      大汉脸皮抽动了一下,一巴掌拍裂了桌子,怒吼道:“姓云的,你还没想起来?!”

      “不好意思,你长得太丑了,不在我的记忆力范围内。”云青月道。

      大汉:“三年前,洛阳郊外,你害我弟弟落尽官府手里被杀了,现在我就要为他讨回来!”

      “三年前?三年前我就去了一次洛阳......哦,我想起来了,”云青月恍然大悟,“你弟弟,就是那个□□妇女的人渣啊,他脸上那个五尺长的毛真是恶心到我了,你们兄弟长得真像......”

      他话音还未落地,大汉怒吼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刀照着云青月的头就砍了下去!

      半分钟后。

      所有人都闪到了一边,虽然能看到“揽月君”出手是很难得,但他们可不想也往枪口上撞。

      云青月走到被数根筷子钉在墙上的大汉身前,面无表情的拍了拍他的头。

      “作为一个前辈教你的,永远不要自以为很了不起,还有,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不要在一个人相当不爽的时候去找麻烦。”

      他回身对正在习惯的计算店内损失的伙计道:“这个人你给我看住了,找人去报官,就说有人蓄意杀人,还长的太丑侮辱环境伤眼睛,我们要当碰到坏人就找官府的守秩序的百姓。”

      说完随手扔给了伙计一锭银子,转身上楼。

      一抬眼却看到知繁抱着楼梯柱坐在最上面一层台阶上看着他,显然已经看了许久了。

      ......

      “怎么坐在这里?”云青月很随意的坐到他另一边。

      “师尊要和师兄谈话,我就出来了,正好看到你教训那个人,就坐下来看了。”知繁道,“你的武功很厉害,都能打败门里好多人了,和一些师兄说的不一样。”

      修真界和武林互相看不惯也很长时间了,云青月没解释,揉了揉知繁的头:“你虽然是师弟,但是感觉比你师兄要沉稳些。”

      知繁摇了摇头:“......没有,一年前要不是师兄和师尊,我现在还在街上偷东西呢。”

      他是个孤儿,从有记忆起就在街上流浪,为了吃饱肚子什么都干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岁了,还是后来予霖给他算出来的。

      “我那时候肚子很饿,在路边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一个人吃糖葫芦,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我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抢了糖葫芦边吃边跑,没想到那个孩子没费多大力气就追上了我,但我还是没理他把糖葫芦全吃完了。”

      他吃完才看见孩子身上穿的是道袍,心想:“惨了,要被打死了”。

      可预想的拳头却没有落到身上。

      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师尊,他的身手好好啊!可不可以带他回华山?”

      他诧异的抬头。

      眼前除了那少年,多出了一个白发蓝衣,风华无双的仙人。

      知繁:“听师兄说他家是没落了的大户人家,小时候也是被长辈宠着长大的,我只是比他多看了些世间百态,其他的,功课理论,剑术仙法,我都比不上他的。”

      云青月看着这个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寂寞,到底还是孩子,还是会想要家人的。

      他刚想对知繁说其实有没有父母都各有各的好和不好,例如他那个混蛋爹还不如没有。

      知繁突然一句:“师尊他不知道,可我知道,一般仙门之外的人接近我师尊要么是妄想利用我师尊,要么是色字穿心了,你属于哪个?”

      云青月:“咳咳咳,什么,怎么能这么一概而论呢,我可是个正经人,你还太小,不明白大人的事。”

      ......

      予霖:“跪下。”

      司徒跪了下去,脸上带着不甘。

      予霖负手站在他面前:“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是师兄,应当照顾好师弟,可你却带着他私自下山,置你们俩的安危于何处?!”

      他动了真怒。

      司徒低着头:“师尊,对不起,可我真的想证明我自己!师尊教的剑法我都已学会,我是真的,想和其他同门证明,我和曾祖,不一样!”

      他脊背挺的笔直,可是话却带着颤音,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可是有些事......

      予霖:“......我也与你说过,一入仙门,红尘过往与你再无关系,他人话语只是证明了他人的修行还不够,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需要靠他人来决定。”

      “能决定你自己的,只有你的心。”

      ......

      予霖房间的门开了,云青月却连忙起身离开,都没敢和予霖对视。

      他回到房间,坐到桌前就着烛火提笔写了封信,写完信吹干墨,估摸了一下此时寄信的地方已经关门了,收起信想着明天再寄出去。

      云青月打开窗户,几下就上了房顶,轻飘飘的没发出一点声音,坐稳后,他敲了敲手腕上的盘扣:“在吗孽龙?”

      “考虑到你应该需要一个知心哥哥的角色,我回来了一趟但是没走,还有要换做是以前的我,你敢叫我孽龙我早就一口吞了你了。”

      敖影灵魂显形,他懒洋洋的躺在屋顶上,这个姿势要是实体的话早就掉下去了。

      云青月诚实的道:“我其实需要的是知心姐姐。”

      敖影:“别扯皮。”

      云青月勾了勾嘴角,转头沉默的看着月亮,他想起了予霖回答他的话:

      “那次除魔本就是我和他的师父协商后让他去的,足以让他名扬修真界,可是我没想到......宁睿他本来,就是我选定的,我的位置的继承人。”

      云青月:“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在他心里谁的命都比他的重。”

      敖影:“那是没办法的事,我这么跟你说,修真界如果没了予霖,那就相当于你们的皇帝没了,而且是个活了五百年谁都觉得他不会失败不会死的皇帝。”

      云青月点点头:“我知,我会保护他。”

      敖影瞪了他半天:“凡人说要保护仙人,明明是很令人发笑的话,可我居然笑不出来......对了,你有没有感觉予霖真人身上有些不对劲?”

      云青月愣了一下:“什么不对?”

      敖影反应过来:“我和你个凡人说什么呢,就是我觉得之前我们打的那架,他好像没怎么放开......算了,应该没啥大事。”

      和一头龙打,理当一开始便全力以赴,可敖影真觉得那天有些不对劲。

      云青月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一百年啊,真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对于他来说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可对于我来说......”

      对凡人来说,是从生到死的一辈子。

      谁年轻时都会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还长,够自己再没头没脑的过日子,不经意间一回头,就到了很久以后,再见不到年轻时想见的人了。

      ......

      第二天早上,予霖推门出去,看到刚开了客栈大门的伙计。

      伙计一转头看到了予霖‘呀’了一声:“仙,仙人,早上好。”

      予霖点了下头。

      伙计脸微红。

      予霖走下楼去问他:“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白衣公子,你看见他了吗?”

      房间中没有云青月的气息,他刚从入定中醒来,不知云青月去哪了。

      伙计:“啊,那位公子啊,他刚才和我打听了哪家早餐好吃便出去了,现在应该......哎,回来了,在那呢。”

      伙计朝外面看了看,看到了那白衣的身影,给予霖指了出来。

      倒不用他指,云青月是个不论在何处都不会淹没于人堆的人,他抬头望去,看到云青月在和人说话。

      和一个姑娘。

      云青月右手提着几包东西,左手拿着个胭脂盒,神色相当温柔。

      伙计感慨了一声:“说起来,这位公子也是一等一的俊,身手也相当厉害,昨晚那几下就把人钉墙上了,心还细,对人也温柔,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幸嫁给他呢。”

      云青月似乎是说完了话,递出胭脂盒和姑娘告别,一回头看到已经下来的予霖,赶忙走了回来。

      “我去买早餐了,赶紧趁热吃。”云青月一回来冲他笑了笑,把几包早餐摆到了桌子上,“你先吃,我去叫星回他们。”

      予霖:“......嗯。”

      他收起莫名泛起有些复杂的情绪,坐到桌前。

      云青月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那个......”

      予霖:“怎么了?”

      云青月道:“我和那姑娘打听了件事,胭脂盒是谢礼。”

      予霖:“......”

      云青月摸了摸下巴:“你真的不要信外面传闻,我和传说中那些和我有什么的姑娘都是清白的,真的,我是个听母亲教诲的好孩子。”

      他有点想把过去的自己抽上几个大嘴巴子——你看看你这都弄得什么破名声。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云青月惊讶的抬头。

      予霖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散去,他道:“嗯,我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回过神的宁睿:“阿蕊,我为什么拎着个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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