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八颗糖 ...
-
那个下午的阳光很好，粉丝见面会结束了也才不到四点，酒店的大堂地板砖还折射着温柔残存的日光。
而顾之桃，就在那样的天气里，捏着陆仰止的指尖，直面着她人生里最丑恶的那部分。
上帝终将把夺走的勇气全都还给了她。
看着面前叫了十六年“爸爸”的男人，顾之桃垂下眼睛，轻声说：“再见，顾先生。”
然后拉着陆仰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一楼的大堂。
除了身后那对夫妻各怀心思的眼神，什么都没留下。
……
ARE的大巴停在门口等他们，顾之桃一言不发地跟着陆仰止走到车子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陆仰止一顿，回身问她：“怎么了？”
顾之桃抬起眼睛：“我今天晚上要带TZ请半天假，可以吗？”
陆仰止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追问，上了车去领了TZ下来，顾之桃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小k解释的，小k也没下车追问。
顾之桃低下头，小声地对陆仰止说道：“谢谢你，队长。”
谢谢什么都不问的体谅，谢谢什么都顺从的包容。
陆仰止面色不改，看着面前的姐弟俩，平静地叮嘱道：“基地门禁十点。”
顾之桃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十点前我会带他回去。”
陆仰止便没什么要再交代的，他手插着口袋准备转身上车，大长腿却在迈出了第一步之后顿了一下，回身叫住她：“顾之桃。”
女孩心不在焉地、迟钝地转头：“啊？”
陆仰止动了动喉结，还是说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不用愧疚。”
既然做了选择，就不用说抱歉，不论是是对别人还是那个忐忑的自己。
不用因为与人为恶而愧疚，因为有些人本就不值得善意对待。
顾之桃看着面前高高地站在一级台阶上的陆仰止，不觉得他遥不可及，却有一瞬间想要扑进他怀里哭个痛快的冲动。
他…真好啊。
他乘着最后一缕余晖，眉眼冷淡却让人沉迷，像是白昼的星光，点满了顾之桃所有的勇气与热爱。
顾之桃用力地点头，扬起陆仰止熟悉的元气笑脸：“嗯！队长，我没有错，所以我不是回去道歉的。”
女孩明媚如初，像是春光遗落：“我是回去、告、状、的！”
……
陆仰止回到车上，坐在位子上就冷着个脸，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冻得小k以为ARE这个赛季要完蛋了。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小k才凑到陆仰止的面前：“他们走了？”
陆仰止头都没抬：“嗯。”
小k露出八卦的眼神：“他们去干什么？回家还是出去玩？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们！”
陆仰止被他吵得头疼，抬起眼一字不停地回答他：“不知道他们去干嘛/出去玩为什么要带你/公主的事情你少管/管好你自己。”
小k：“……”凶什么啦！
……
顾之桃确确实实是回去告状的，往前倒退三年，顾之桃虽然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至少也是上海滩房地产巨鳄的掌上明珠。
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于是立刻牵着弟弟冲回了顾家老宅找自己的爷爷狠狠地告了顾和昀一状。
顾家老爷子顾至源今年也七老八十了，家里的产业有子孙打理，他平时也就在家里找猫逗狗养花养鱼，结果今天从天而降一颗小炸弹。
顾至源的一生也算是传奇，祖籍西安，退伍军人，铁血硬汉，下海从商做房地产赚得盆丰钵满，膝下有两子一女，孙子辈就只有顾之桃一个女孩。
铁血硬汉…也搞不定娇滴滴的小公主啊。
自小对顾之桃，老爷子那是千娇万宠，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老爷子也只会考虑把房地产开发到银河系。
而今天，三年没回家的小公主，一回来就牵着一个话也说不清楚的傻弟弟，一进屋就伏在顾家老太太的膝头号啕大哭，哭得老太太心都碎了。
顾至源在儿孙们面前再冷淡的一张脸，看到小孙女都冷不起来，连忙放下他手里的花，过去和老太太一起哄她。
“乖孙啊，怎么了啊？怎么一回来就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顾之桃没说话，小姑娘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也没说谁的不是，轻轻低下头，把“被欺负的小可怜”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完了还抽着鼻子，假装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天…见到爸爸和毕阿姨了。”
她只肯说这么一句，老太太再问别的，她却是只含泪摇头再问什么也不肯说了。
这还用多说什么啊？
老太太老爷子一下子就全懂了。
小姑娘遇到了渣爹和后妈，自然是受尽了委屈和欺凌，受了委屈回了家还不敢说，这般小心翼翼看得顾至源是一肚子火。
从小顾之桃就是因为父母太忙，养在老爷子老太太膝下的，是两位老人家亲手带大的，情感自不必一般孩子。
三年不见，孩子一回家，就连告状都这般小心翼翼谨小慎微，顾家的女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老爷子恨不得立刻抄起棍子揍得那个不孝的二儿子满地找牙。
老爷子摆摆手，使了个眼神，示意老太太带小姑娘先上楼，然后就打了电话给他的长子。
顾和庭这边还没下班，就接到父亲气冲冲的电话，印象中老爷子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过，连他都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道又是他那个不争气的二弟惹了祸，想起家里的小侄女，他也不禁叹气，只能顺着老父亲的毛：“二弟这也太不像话了，之之怎么说都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对孩子呢？”
顾至源一说起来火气更大了：“之之只是他的女儿吗？之之还是我唯一的小孙女！他把我放在哪里？我以前只当他是个人渣，没想到他连人渣都不是！狗屁王八蛋！”
顾和庭不禁把手机拿了离耳朵远了点，然后才宽慰父亲道：“二弟这几年…是太不像话了些，我会管着他点的，爸爸您别气了。之之怎么样？我让子辉和云起回去陪着她？孩子们也好久没见了，哥哥弟弟们劝着点心情还能好点。”
顾家老爷子鼻子哼了哼，没有答话。
但是那一天晚上，顾家孙子辈所有的孩子都接到了回顾家老宅的电话，顾云起到得最早，因为他从接到顾之桃的电话开始，就知道大小姐今天要闹幺蛾子。
顾云起到家的时候，其他两个哥哥还没到，只有顾之桃一个人带着她的小表弟在后花园里喂金鱼。
顾云起看着阔别已久的小表姐，走过去，看了看她的动作，平静地提醒她：“再喂就撑死了。”
顾之桃这才拍拍手，和她的小表弟打招呼：“好久不见呢弟弟！”
顾云起无语地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下午才通过电话，我说你到底要挂着脸上的眼泪到什么时候？”
顾之桃抽了抽红红的鼻头，眨眨眼睛：“当然是挂到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来了让大家都知道我受委屈的时候呀。”
顾云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顾之桃从小就是这样，一八八的智商全都用来折磨哥哥弟弟，靠着老两口的宠爱占据了这个家里最无法无天的位置。
偏偏长辈们还都觉得小姑娘乖巧可爱弱不禁风甜起来像颗樱桃。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顾之桃连忙摇着头凑到顾云起的面前：“快帮我看看，我的泪痕还逼真吗？”
顾云起无奈地看着，然后告诉她：“没有人来，那是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许叔找了人送菜，今晚因为你要加餐。”
顾云起叹口气：“姐，我说你，你到底要折磨二舅舅到什么时候？”
顾之桃垂着眼皮：“我什么时候折磨他了？”
顾云起平静地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听到爷爷在找人打听怎么断绝亲子关系。”
顾之桃没有抬头：“关我什么事？”
顾云起不解：“你真这么恨他？”
顾之桃沉默了片刻，抬起了眼睛，看着顾云起，转身对依旧在喂鱼食的TZ指了指外面桌上的水果：“快去吃吧。”
在TZ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顾之桃才轻轻站定，回答顾云起的问题：“恨。”
顾云起转头看她，才看到他的小表姐脸上，平静却淡漠。
顾之桃轻声地说道：“我恨他的，特别、特别、恨。”
少年沉默着，动了动喉结。
他们共同走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顾云起是顾之桃曾经那段记忆最完整的见证者。
现在，他看到，当年那个不知所措又被击落所有骄傲的少女，重新昂起了她的头颅。
她目视前方，没有在回忆，只是平静地叙述着那段往事：“他背叛了我的妈妈，背叛了我的家，就算他依然信誓旦旦他是个好父亲，那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声音很轻，却也很重：“我没有办法去分割他作为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也不能原谅他的背叛，你不要忘了，他甚至曾经，不只有我一个孩子。”
花园里陷入一片沉默，安静到顾云起觉得水中的鱼儿都被静止。
女孩垂着头：“所以顾云起，别为他求情，在我这里，他是死刑。”
顾云起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八颗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