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从攻略开始[快穿]》乌之可依

25、旧日歌谣7

　　哈德良踏入家门，一身笔挺的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便一眼看到了岚美好的笑脸。他深邃英俊，而又严肃坚毅的面容也不由露出了温柔的神情，脱掉帽子走了过去。
　　岚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可是接下来他看到了什么？人鱼的尾部自动拆解重组，竟变成了一条纤细的长尾和两条人腿向自己走来！
　　哈德良脚步猛地顿住，震惊地望着他。
　　岚抱住自己的伴侣，可爱的小脸轻轻蹭了蹭那温暖的胸膛，然而感觉不到爱人的回应，疑惑地抬起了头。“你不也抱抱我吗，爱人？”岚困惑地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你的鱼尾……是怎么回事？”哈德良干巴巴地问。
　　听到他问，岚便像只小麻雀那样轻巧地往后跳了一步，转着圈儿向他展示自己的双腿。
　　“嘻嘻，我现在也有人类的脚啦！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整天坐在轮椅上，可以和你手拉着手，一起去好多地方了！”见哈德良不说话，岚又继续向他描述自己的设想，“这是你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吧。手语和写字太麻烦，每次都不能说太多，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要与你说，或者你想要听我唱出来？我唱歌很好听的，真的！不比那个大歌星差。你以后只听我唱，不要听别人的好不好？”
　　哈德良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是那个生物机械师给你做的？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岚全顾着兴奋了，一时没多想，就将全新的自己完完整整、从里到外暴露在了对方面前。看到那皮肤之下全都是机械，连骨骼都换成合金，完全没有了一丁点生物组织，哈德良只觉得心底发寒。
　　“他怎么敢，对你这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岚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很是不解:“爱人，为什么要生气？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
　　开心？哈德良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燃着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根本称不上是人了！”
　　岚有些无措，“我……我现在可以做更多的事……”
　　“代价却是变成一个怪物！”
　　“怪物？”
　　哈德良自知说得有点重，但余怒未消，还是在用一种痛心愤怒的神情看他。
　　好陌生的眼神啊，不明白，岚不明白。
　　每一次哪片战场有需要了，因为身体过于娇弱，他都只能在爱人外出时在水里等待。冰冷，漫长，寂静……你体会过溺水的感觉吗？他虽是人鱼，但每一次都沉溺在无边的死寂中，无法发出呼救，茫茫然抓不住一丝温度。
　　我能站起来了，爱人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的目光和你平齐了，爱人你应该开心才是。
　　我能用声音说与你听，按理说，那些隔阂都会烟消云散，爱人你应该喜悦才是。
　　为什么要愤怒？
　　为什么要驳斥？
　　为什么要说我是……怪物？
　　岚的体内已经没有心了，可他还是感到心抽着痛，同时袭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嫉妒和疯狂！
　　恐惧那名为温室的监牢，他不要再回到那孤立无援，即便嘶吼也无法发出丝毫声音的境地。
　　嫉妒那些受哈德良保护的人类，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这个人最高的忠诚和保护，在人类和岚之间，他的选择从来都是前者。而他使尽浑身解数，对方也仍将他当做小孩子……一个可以被牺牲的所有物看待。
　　疯狂来自远古的幽灵，他们尖啸着，歇斯底里地卷起惊涛骇浪，告诉他身为一只人鱼的天性——爱，便不顾一切，得不到，便不择手段！一想到这人心中家国人类永远最重，而不是自己，岚的内心就被占有欲折磨得发狂！他很久没吃药了，原以为会治愈，却不料是病入膏肓。
　　被爱人这样陌生地注视着，那些被压抑和刻意遗忘的情绪汹涌而来，霎时间便将岚的心理冲垮了。晶莹的液体自眼眶淌下，源源不绝，簇簇地跌落在衣襟上。他不能自已，大脑一片混乱。
　　“我爱你，最爱你。”岚听到脖子里的发音器在替自己说。
　　你最爱的却不是我。
　　不公平，不甘心，不高兴，一定，一定要让你完全属于我才行。
　　他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殷红，嗅觉感应器检测到了铁腥味。那是血，怎么会有血？
　　接着他就骇然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从哈德良的胸口处拔了出来，握在手中还在微微颤动的，是一颗鲜活的心脏。而哈德良的身体前倾倒向了他怀中，像是投怀送抱一般。
　　人鱼的爱人，从此再不会被别人占有了。

　　莫名摘下假面，神情变得异样的冰冷。
　　[你把他杀了？！你竟然把攻略目标杀了？？]
　　系统仿佛看到了一件荒谬至极的事，大声尖叫起来。
　　莫名深深蹙眉。“我没想要杀他，这不是我的计划。”他说。
　　本来，在看清楚哈德良的选择，而且有了月树这个好像更好攻略的新目标后，他就对哈德良这边淡了。这次只不过是想用岚的人设，做最后一次确认而已。行就继续留下，不行就弃掉这条线，总之没有杀死目标这种想法，一个将军级别的人死了对他也没好处。可是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莫名不禁头疼。
　　岚的人格也丝毫没有伤害哈德良的想法，不然莫名就能察觉到，及时阻止这场事故。那种不受大脑控制的疯狂，好像来自于人鱼的天性之中，让他不由联想到了那些神秘晶体上的记忆。凶残，嗜血，极度强烈的占有欲……这些根植于血脉的事物，是不会随灵魂的不同而转变的。人鱼的爱，从古至今，一向不死不休。
　　照这样预演下去，只要哈德良最忠诚的仍是他所守护的人类，那么爱上他的岚和他的下场，不是一方抑郁而死，就是另一方惨淡而亡。但无论是让军人抛弃信念，或是让人鱼放弃爱情，都是天方夜谭。人鱼培育基地针对这个问题研制出了彻底抹除情感的药物，但莫名怎么可能去用？
　　好似被写入剧本，做了这么多努力，发生了许多原来不存在的事，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落入到命中注定的结局，不得善终。
　　“为什么每次我得到了力量，却还是会伤害到本不想伤害的人？”
　　[年轻人还是太有锋芒了啊。看看你同事都是怎么做的，他们利用人鱼娇弱的属性挑起将军的愧疚，循序渐进地让他的心偏向这边，最后给他制造一个至死难忘的遗憾。这才是常规操作，你把他杀了是什么鬼！人鱼再疯，没有那种非人的武力也是掀不起浪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的力量还太小。”
　　系统:啥？？
　　“没错。”失落和忧郁仍存留着，他的目光却坚定起来，“如果我足够强大，就能压抑住血脉里的冲动，不伤到别人分毫。”
　　[你清醒一点！]
　　莫名轻笑:“我从没这么清醒过。命运……命运偏要让我们遍体鳞伤才肯给予一点施舍，可我就不想按它的规则行事。只要我变得够强，直接将它撕碎又有何不可？”
　　系统愣怔了，没想到这个才进行到第二个世界的新人居然会这么狂！
　　[本系统只希望你考虑清楚，公司也不想损失一位有潜质的员工。]
　　“放心吧，任务我也会去完成的。何况改变既定的命运，谱写出不同的结局，不正是你们发布这些任务的目的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多谢夸奖。”

　　莫名随后将手里的心脏又给尸体安了回去，默默哀悼一会儿，洗干净手，通知执事给他安排了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工作，然后发出与月树的通讯请求。
　　“嗨！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月树近来与他亲近了许多，面对他时比平日更活泼了。
　　莫名现在却不能这样愉快地与他打招呼。他做出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样子，颤抖着说:“我、我需要帮助……”
　　或许是莫名的灵魂处在这身体中，同样承受着精神疾病的影响的缘故，他忧郁脆弱的模样浑然不似作伪。
　　月树立即露出紧张与关怀的神情，说道:“发生什么了？你现在，不，我现在马上去找你！”
　　他当真是一只言出必践，雷厉风行的精灵，不过一个上午，就大老远的赶了过来。看到地上冰冷的尸身的时候，月树是石化了的。
　　他艰难地开口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名恍惚失神地注视着自己危险的手，喃喃道:“是我……”
　　“什么？！”
　　眼泪又涌了出来。
　　“是我，是我，是我！……”
　　莫名崩溃般地大哭，岚的人格在将军死时也破碎了，捏新的人格需要时间，他只能亲自上阵。
　　月树三步化作两步，冲过来紧紧抱住他。
　　“别怕，别怕，不要紧，你不会有事的。”月树自己都很紧张，却还是拍着莫名的背安抚他。
　　他没去问莫名为什么这么做，人类的死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现在最紧要的是怎么甩脱掉这个事件的后果。而对于人类的社会来说，他们这帮异族都是混乱的代名词，人类的规则没有将他们一视同仁，他们也不会去尊重这些规则。因此，相拥的两人心里都丝毫没有认罚的念头。
　　“估计没人会想到这是只柔弱的人鱼做的，但光明中，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莫名凄凉地说，“带我到地下吧，月树，我需要钱，越多越好。”
　　月树看到他本应干涸的眼泪竟凝结起来，显现出瑰丽的紫色，宛若宝石，突然想到机械化后莫名是不该有眼泪了的。这不是泪，是血，逐渐变得透明，在氧化后发紫的魔力之血。月树不禁被它的美所吸引，轻轻吻掉了那些血泪，味道非常的甜美……
　　“好，”精灵郑重地说，“我也会赚钱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