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从攻略开始[快穿]》乌之可依

17、烽火柳色17

　　乌泽城休养生息的计划，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一切都走上正轨后，莫名终于闲了下来。毕竟领导者的责任在于把控大局，而不是像诸葛武侯和明太/祖朱元璋那样事必躬亲，把自己累个半死。
　　就在这时，城主府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一袭红衣如血，墨发如瀑，站在梧桐树下，静静地望着莲池里无忧无虑的鲤鱼。
　　看到外人，孔夫人惊叫了一声，抓着莫名的袖子躲入他身后。莫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柔荑，让她暂且退避，然后笑吟吟地说:“许久不见，苏左使别来无恙？”
　　这突然出现在城主府的人，正是苏英！
　　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呢，他自己倒先找上门来了！莫名暗想。因为心中的怀疑，他现在对苏英十分愤怒。但由于还未最终确定，那股怒火只是隐忍不发，表面还能和气地笑脸相迎。
　　苏英也在笑着，但这笑和莫名以前见过的大不相同。他面对柳筠卿时的笑总是甜甜的，带着一种脉脉含情的妩媚，而在面对易容为萧望的莫名时，这笑容妩媚妖娆依旧，却显得极是阴冷，就像是一条危险的美人蛇。
　　只听他娇笑着说:“太康王殿下，不，现在应该叫你城主了。城主大人，见到你还活得那么好，苏英心里很高兴呢！只是怎么不见阿云？我和阿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这次我们足足分别了一月零八天三个时辰，我可是想他想得心都打结了。还望城主莫要隐瞒，将阿云的下落如实告诉我。”
　　“怎么，”莫名摇着折扇，用清风来让自己冷静，“见到我活得很好，苏左使似乎有些意外？”
　　苏英冷笑，“呵，萧城主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那种毒我们红莲教虽有解药，但它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逆转的，除非一开始便壮士断腕，否则只要它融进了你的血里，你的身体就会一直衰竭到死。你当时在逃亡途中，受伤的地方又在肋下，哪有将毒及时排净的办法？所以，你现在的安然无恙，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莫名的神色有些冷，“苏左使倒是知道得清楚。”
　　苏英有些骄傲地道:“我呢，其实不是那么讨厌你的，但谁叫你把阿云从我身边带走呢？让阿云为你奔波劳累，还占了阿云心中的位置！”说到这，苏英脸色露出怨毒之色，然后又转而变成向往的微笑。“还好，世界上马上就没有你这么个讨厌的人啦！”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死了，柳筠卿就一定会爱上你？”莫名面无表情地问。
　　“那也与你这个死人无关！”苏英仿佛被踩到了痛脚般地叫道，“萧望，我好心劝你一句，快把阿云的下落交代出来，不然，我让你死也没那么轻松！”
　　莫名被气笑了，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呵呵呵，我记得城主大人的武功本就未至上乘，又中了奇毒。被大周皇帝追着跑的时候，你曾经收买的江湖人士早已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又有谁能护着你呢？”
　　莫名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线说:“你看我能不能护我自己？”然后扇子一收，敲到栏杆上发出一声声响。
　　他那一敲发出的声音非比寻常，让人听了心头一震，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愤怒的情绪。在音律上造诣极高，能用简简单单的一个音就传达出内容的，天底下就只有两人，一个是自在天子白秋月，另一个就是柳筠卿。
　　苏英心中惊骇，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样呆住了。莫名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让苏英回忆起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不由打了个冷战。
　　“你、你就是阿云？”
　　这还用问吗？他的声音，他那双冷澈的眼睛，不正是自己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吗？苏英只觉得嘴里发干、发苦，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缕缕绝望涌上心头。
　　上一刻还在嚣张地威胁对方的苏英，此时仿佛像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近莫名，撒娇般地说道:“对不起阿云，我……”
　　莫名打断了他，淡淡道:“你就这样道歉？”
　　苏英咬了咬唇，跪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嫉妒萧望，他总是霸占着阿云，阿云都不来陪我……”
　　“这么说，都怪我了？”莫名轻轻地说。
　　“不是不是！”苏英连忙摇头，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莫名，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水。他已经意识到这回莫名是真的生气，不禁很是慌乱，说话也开始结巴了。“都怪我！怪我……我不该嫉妒，不该起歹心，不该派人刺杀萧望……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阿云，你原、原谅我好不好。”
　　“不对。”
　　“啊？”
　　“你错的不是这些。”
　　“那、那是什么？”
　　莫名忽然露出了一种很温柔，很可怕的笑。这笑容之所以会又温柔又可怕，是因为它看上去确实是温柔好看的，但同时你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一张面具，面具之下的事物被隐藏起来，未知就带来了恐惧。
　　“苏英，”莫名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颊，“你错的，是不该成为我的阻碍啊！”
　　本来，莫名按部就班地帮萧望，不会遇上什么波折，很快就能了却这桩羁绊。这样他心境开阔，任务也就完成了。苏英玩这一手，却让他对萧望起了愧疚之心，心境的突破也变得困难起来。若不能完成任务，他的灵魂就会被系统任意拿捏，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说我该怎么原谅你，嗯？”
　　那只抚在苏英脸上的手慢慢下移，捏住了他纤细的脖子，然后渐渐收紧。
　　“呃！”
　　苏英感觉到无法呼吸，不禁面露惶恐，却不敢挣扎，只能恳求地望向莫名。那人温柔地笑着，眼神却冷得像天山上的月光。他是真的想让我死！苏英心中不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霎时间，扼住他咽喉的仿佛不是手，而是千丝百缕由绝望组成的钢丝。苏英无声地哭泣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闭着嘴，不想让那人看到自己口吐白沫的丑态。随后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被剥离……
　　骤然，那只手松开了。
　　“哈啊！咳，咳咳……”
　　苏英大口喘气，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咳嗽了许久。
　　“你似乎不想死。”
　　莫名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苏英抬头，顾不得擦眼泪，再次恳求道:“我知道我错在哪了，阿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你尽管罚我，不要不理我……”
　　何等卑微的姿态，好像一条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真是一点没长进啊！莫名想着，放弃了杀他的念头。不过别急，岂不闻有一句话叫有些人活着就已经死了，又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既然他是自己飞入罗网的，那就别怪莫名不放他走了，他会受到惩罚的，今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你说你喜欢我，要我罚你，那你愿意为我做到什么程度呢？”莫名问。
　　苏英神情坚定，“阿云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第一件事，我现在的身份是萧望，你以后不要再用以前的称呼叫我了。”
　　“是，”苏英顿了顿，有些羞耻地说，“主上……”
　　莫名轻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你跟我去书房吧，我有另外的事要与你说。”
　　他转身便走，苏英连忙起来跟上，那不带一丝犹豫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折翼的飞蛾在追逐它的火焰，又像被网困死了的蛾子被猎手拉着走。
　　来到书房，莫名先是问了他凌彩云的情况，得知女主和剧本里的一样，最终落到了鬼车王子手上，他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又了解了一些关于红莲教的事，最后莫名让苏英去将解药带过来。这个时候，解药虽然于事无补，但能延长一点生命是一点。
　　这之后，苏英带着一帮人叛教，暗中成了莫名的手下，专司刺杀与谍报。再后，孔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就取名叫萧朗。原本不起眼的乌泽城在莫名的治理下，渐渐繁荣。他不懈厉兵秣马，却一直隐而不动，只为陪萧望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
　　只要萧望醒来，他总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那个玉树临风，雍容优雅的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肌肉萎缩，整个人就剩皮包着骨头。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莫名看到他这回竟然能自己坐起来，双目炯炯有神。
　　“现在一定没有人能认出我。”萧望高兴地说，“筠卿，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莫名很想哭，但他没有，他笑得同样开心。
　　“好啊，郊外开了许多野花，我带你去看。”
　　用斗篷将萧望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莫名背着他，飞身掠出窗外。
　　城郊，草木葱茏。柳树垂下浓绿的丝带，柔柔地在风中起舞，桦树叶哗啦啦地转着，像长了一树小风车，白杨亭亭玉立，榆树朴实厚重，桃李樱杏则向往着风，纷纷让自己的花瓣随之远去。
　　莫名轻轻将他放到草地上，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含在唇间吹了起来。轻快空灵的乐声，仿佛本就是这造化自然的一部分，清风，暖阳，万千生灵都成了它的音符，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萧望陶醉地侧耳聆听，眼睛却不去欣赏那些花，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名。
　　他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就是他。
　　带给他欢愉的是他。
　　悠长的梦中，出现的还是他。
　　但还是不够。
　　就像裹着毒的饴糖，怎么吃都是甜的，得到了，还想再得到，对甜蜜成瘾，贪婪地想要更多。
　　萧望只爱自己，但那个人也是“萧望”。
　　埋怨过，不甘过，但现在他觉得很好，不能再奢求更好了。
　　就这样吧……
　　欢快的曲调忽然变得悲哀，倏然清风成悲风，阳光隐没，草木凋零，繁花尽谢。哀，生为夏虫，不知秋冬;哀，生为蜉蝣，朝生暮死;哀，生为朝露，转瞬即逝。天地既为逆旅，那我们的魂灵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今生已在懵懂中须臾而过，又怎能憧憬虚妄的来生？
　　一滴洁净的水滴在草叶上。
　　两滴，三滴……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