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桐村小逍

77、卸任家主（六）

　　徐老夫人家宴过了五日，便是农历除夕，徐氏主宅膳堂席开几十桌，加之正月初六徐嘉莱接任家主之位，几乎所有徐氏旁支都来了，望着坐着满满当当的膳堂，徐莱英感慨万千，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今日除夕，除了在部队当值的，嘉州徐氏这一脉的儿郎几乎都在此处了。我心情特别激动，来，大家先干一杯。”
　　说完，徐莱英一口闷了，反扣酒杯，看着大家。
　　众人均纷纷起身，喝干了杯中酒。
　　荒芹给徐莱英重新满上，徐莱英端上酒杯，“我给大家介绍下坐在我身边的两位师太，有些已经见过或者听说了，有些肯定还是好奇的。”说罢扶着左手边的妙瑶道，“这位是涌泉寺的妙瑶师太，我徐莱英此生认定的另一半。”说完扶着妙瑶坐好。
　　又扶起右手边的妙炎道，“这位是报恩寺的妙炎师太，是我徐莱英此生最敬佩的人。”说完扶着妙炎坐好。
　　又指着同桌的月生、魏妈和小园道，“这三位都是两位师太的亲近之人。今日我们能一桌而食，实为徐氏之荣幸。来，让我们一起端起酒杯，敬两位师太和三位佛友。”说着也是一口喝干翻转酒杯，大伙也跟着。
　　妙炎在魏妈搀扶下，站起来，端着茶杯，“出家人，以茶代酒，感谢莱英将军的盛情款待。”小饮了一口即放下茶杯。
　　妙瑶及其他三人也端着茶杯饮了一口。
　　一时，膳堂气氛有点安静，徐老夫人起身先敬了妙炎一杯茶，再敬同桌其他人的茶。
　　按道理，徐氏子弟中除了徐莱英，应该不会有人见过李炎君，毕竟军中级别不够，但是徐莱英的二叔徐英莛当时在侄子徐蒂英犯错时曾经求见过李炎君，对当时二十几岁的李炎君冷峻沉着的做派印象深刻。
　　此刻，这样一个人，身着尼衣坐在主桌上，悠然喝着茶水，怎能不让徐英莛汗流浃背，绞尽脑汁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看到自己大嫂先敬妙炎，心思才定了一些，“大嫂应该也知道了情况，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
　　徐英莛端着酒杯到主桌敬李炎君，“妙炎师太，老夫徐氏英莛，再见师太，真是三生有幸。”
　　李炎君笑而不语，饮了一口茶，示意感谢。
　　待徐英莛回到座位，李炎君才开口道，“徐氏的确是修来的满门福祉，徐老夫人养了个好女儿，徐氏出了个好家主。”饮了一口茶水放下，接着说，“莱英虽然再过几日就不是家主了，大家不应该忘记她为徐氏做的贡献，我听说李氏家主多次夸赞她是四洲国的‘上将军’。我们应该记得这些，方不失武将世家的各位先烈。”
　　徐莱英看气氛有点尴尬，起身道，“妙炎师太过于夸赞，莱英就是兢兢业业而已，也经过母亲同意，往后我就搬出徐氏主宅居住了，当然，我依然是徐氏的一份子。来，咱们再干一杯，然后随意吃喝，大过年的，热闹才好。”然后带头又干了一杯，然后吩咐大家随意。
　　坐回主桌上吃素。
　　只有徐嘉莱看着一桌子的素菜吃的比较勉强，坐在旁边桌子的儿子看了，一脸同情的看着父亲，还做了个鬼脸，拿着鸡腿吃的吧唧吧唧响···
　　徐莱英看到做鬼脸的小鬼头，招手让过去，徐嘉莱看着一脸哭像的儿子，乐了出声。
　　徐老夫人看到重孙子的委屈样子，一把搂到自己身边，“乖宝儿，多吃点才有力气练功夫，不能偷懒哦！”
　　徐芜嘉咧着缺颗门牙的嘴巴笑着，捧着太奶奶的脸蛋“吧唧”就是一口，把徐老夫人逗得乐呵呵的，赶紧拉着小胖手向妙炎道，“师太，这是嘉莱的儿子，看多胖乎！”
　　魏妈拿了个红包放在徐芜嘉的胖手中，“妙炎师太给你买玩具的。”
　　徐芜嘉看看太奶奶和姑奶奶，把红包放进衣服兜里，凑到妙炎师太脸上“吧唧”了一口。
　　妙炎笑着摸了一下小胖手，“像你姑奶奶一样做四洲国的‘上将军’好不好？”
　　徐芜嘉开心道，“我会努力的，我一定比姑奶奶做的更好。”
　　妙炎摸摸徐芜嘉的头，“去你母亲那里吃饭吧···”
　　徐嘉莱母亲正要发作，看到徐老夫人和徐嘉莱一脸开心的样子，只得按捺住，小声教育着回到母亲身边的徐芜嘉，“你是未来的家主，怎么能随便接触这些祭祀人，下次要注意哦！”
　　徐芜嘉一脸不解道，“师太这么和善，还鼓励我成为‘上将军’，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梦想，我一定会努力的！”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她们是身份特殊的师太，不要招惹的好！”
　　“孙儿知道了！”
　　膳堂家宴结束，去祖堂守夜的守夜，徐莱英带着一班人在将军堂守夜。
　　各式瓜果点心稀罕货，摆了整整几围桌，众人四散随意坐在沙发、平凳、地毯，热闹而随意。
　　妙瑶与妙炎一左一右坐在徐莱英的两边，徐莱英窝在侧堂的沙发上，慵懒至极。
　　偶尔起身去正厅跟大家一起打两牌，或者小酌两杯···
　　直到天快亮，管家来回禀，“有贵客来访···明言请徐氏家主去迎···
　　”
　　徐莱英犯困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看着早已睡着的妙瑶躺在月生怀中，只听在打坐的妙炎道，“让魏妈陪你去。”
　　月生原本劝说妙瑶回去睡，妙瑶坚持道，“这么些年除夕冷清惯了，难得今天这么热闹，舍不得，就睡你怀里吧···”
　　徐莱英看魏妈年纪大，起身扶着魏妈去门口，看到朦胧晨曦中，两位男人挺身而立，如天神般伟岸博大，中年男人单手扶着年轻男人的一只手，年轻男人用低沉而雄浑的嗓音说道，“李氏尧君，特来给母亲大人拜年!”
　　徐莱英赶紧前面带路。
　　李尧君看到正厅热闹的守岁画面，心里泛起了一丝羡慕，李氏也该举办这样的守岁也才更好。
　　申子丰轻轻捏了下李尧君的手臂，“以后，咱们也举办类似的活动，会比这个更有意思，也可以申氏和李氏一起搞，你可别忘了，你也是申氏的家主继承人。”
　　李尧君点头，“那确实更有意思！”
　　穿过帘子，李尧君看到坐在地毯上打坐的李炎君和躺在月生怀中睡得正香的妙瑶。
　　扑通就跪在了地毯上，“儿子给母亲拜年，祝母亲福寿安康，年年十八！”
　　魏妈被逗乐了，“快起来吧！”
　　李尧君摇头，“给魏奶奶拜年，祝您老长寿如松，永远十八！”
　　申子丰也给魏妈拜年，“魏妈，辛苦您了！”
　　魏妈连连摆手，“这是魏妈应该做的！快把尧君扶起来吧，他的腿还未完全好吧？”
　　申子丰安慰魏妈道，“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不碍事，让他进点孝心吧！”说完就扶着魏妈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徐莱英看李尧君一直跪着看向妙瑶，想去把妙瑶喊醒，李尧君连忙摇头示意不要去打扰她的好梦。
　　一直等到太阳很高，正厅也散的差不多，热闹不再，妙瑶才醒过来，闭着眼睛问月生，“是不是都散了？”
　　“天亮了，都散了！”月生轻声回着。
　　“那让莱英把我抱回去吧，懒得动弹了，可能夜里受了点寒气。”妙瑶往月生怀里又钻了钻。
　　月生示意徐莱英替上自己的位置。
　　徐莱英看李尧君一直跪着，不敢过去，谁敢受未来李氏家主的大礼···
　　李炎君在小园扶持下，起身示意徐莱英过去。
　　待徐莱英替下月生把妙瑶搂在怀中，李尧君才开口说道，“尧君给母亲大人拜年，祝母亲福寿安康，年年十八！”
　　那一瞬间，妙瑶身体绷得直直的，停留了好几十秒，才放松下来，“好！愿天下的母亲都福寿安康，年年十八！”
　　眼泪汩汩而出，“孩子，快起来吧···”
　　李尧君膝行至妙瑶面前，握着她瘦弱如柴的双手，嚎啕大哭，“找不见你了，等我出来，就找不见你了。每一次毫无征兆的高烧，都能感受到你身上一样的痛楚与绝望。后来，我渐渐喜欢上了那种感觉，让我和母亲连在一起的感觉！虽然痛，可是我好眷恋！有时候身上无缘无故痛的厉害，我都不告诉别人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在遭受磨难！谁也不愿意帮你···”
　　妙瑶打断道，“傻孩子，你看月生师太就一直在帮我，还有观音庵的仁心住持就一直在帮我，后来还有这位徐将军，我现在挺开心的，没有遗憾了，别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好起来了！”
　　李尧君把头埋在妙瑶的身上，痛哭！
　　“傻孩子，听你母亲的话，好好成为李氏家主完成使命。珍惜眼前人，不要伤害他！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因为你是李氏尧君！”妙瑶慈爱的摸着李尧君的头发和后背。
　　李尧君在妙瑶手背上蹭了好久才恋恋不舍抬起头，“谢谢徐将军的深情！”说完也磕了三个头。
　　徐莱英紧张道，“以后我们长住在静室或者离静室不远，你常来，我陪你喝酒！”
　　李尧君握着徐莱英的手，“一言为定”。
　　由于李氏尧君突然出现在嘉州徐氏主宅，家主交接的格外顺利。正月初六正午，徐莱英带着徐嘉莱祭过祖后，就带着两位师太，空手离开了徐氏主宅。
　　李氏尧君一行人一路护送徐莱英到静室，莲清住持亲自在静室门口迎接。
　　李氏尧君在清凉寺休息一晚便回了北都凤栖楼继续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