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桐村小逍

53、咸祖寺（一）

　　吴瑶在静室将养了一周，月生想方设法给补了一些元气上来,终于能够自主小走一段路。
　　二月二十六，吴瑶被寺里的商务车送入了咸祖寺在青岚山的密凡别院，因密凡别院困有作乱人间的小妖小鬼，山中常年人迹少见，月生没有能够像上次一样磨得同行的机会。
　　吴瑶跟着别院门口接引的师太，一路往青岚山深处而去。
　　走一刻钟，吴瑶满头大汗，与师太距离越拉越远，几次想开口喊师太等等自己，终究没敢出声，又坚持了一刻钟，吴瑶咕咚一声，摔在了青石砖上。
　　师太听到声音回头，眼中满脸鄙夷，“怎么好好的摔倒了？”
　　吴瑶挣扎好一会才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揉着直接着地的右膝盖，“对不起，许是有青苔滑了一下，我眼神不好，没看清。”
　　师太不耐烦道，“那你走慢点，沿着这个青石砖路一直到大殿，我先过去回禀方丈。”
　　吴瑶朝着前面使劲望了几眼，没看到大殿，也不敢提出异议，只好点头道，“好，我一直往前走。”
　　大殿中，咸祖寺的谭空方丈，是个急性子，从蒲团起身到大殿门口望了几回，又问如凉长老，“你不是说人稍后就到，怎如此慢！”
　　如凉长老被质问的脸都红了，“原先是跟着我的，摔了一跤，我才让她慢慢走的，我再去看看。”
　　不等如凉起身，大殿门外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谭空和三位长老一惊，以为是小妖小鬼出逃，赶紧去门口戒备起来，如凉低头一看，居然是吴瑶，没好气的训道，“吴瑶你耍得什么花招，走的这么慢，我看涌泉寺把你吹高了。”
　　谭空不动声色的打量吴瑶，额前头发湿漉漉，两手满是青苔，指甲里也都是，显然是一路爬过来的，刚才是她衣服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地上两道印子看不到边。
　　吴瑶听到师太质问，连忙解释，“师太，对不起，实在是刚才摔了一跤，腿上无力，只能一路爬过来，让您久等了。”
　　又红着脸道，“师太，我能否去清洗下，进去弄脏了大殿。”
　　如凉转眼也想到了吴瑶爬过来的原因，一周前才从汉州寺回去，对谭空道，“方丈，是我考虑不周，我让帘息带着大孔去帮她净身。”
　　谭空挥手道，“快去快回！”
　　不一会儿，帘息从侧殿出来，扶起吴瑶，示意身后高大壮实的姑子把吴瑶抱起来往侧殿去净身，约半个时辰后，大孔把沐浴后的吴瑶抱到了大殿中间的纱幔中，准备离去，冷不丁吴瑶说了句，“谢谢”，浑身一僵，回头望了吴瑶一眼，叹气决然离去。
　　谭空向如剌和如阑两位长老示意，两人先后端着托盘进入纱幔，一刻钟不到，两人就掀帘出来，谭空以为不成功，示意再试试，如剌眼带笑意，“方丈放心，一切顺利，涌泉寺培养的果然有些本事。咱们寺里的···”
　　谭空听到一切顺利，也是满眼欣慰，对着如凉道，“回头告诉住持，好好谢谢莲清住持。”
　　如凉点头道，“好的。”
　　纱幔里的吴瑶心里也是一阵轻松，原本以为要像在汉州寺那样经历一番磋磨，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了，虽然下面火辣辣的痛，有些轻微撕裂，总体来说还算轻松，就是不知能否休息几日。
　　很快，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大殿中早已空无一人，殿门也不知何时闭上，只余吴瑶一人躺在纱幔中熬时间，山中寂寂，不闻虫鸣，殿中幽幽，不闻檀香。
　　对于胆小的吴瑶来说，是精神上的巨大折磨，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又安慰自己，“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终于天色渐白的时候稍微入睡了一会，没过一个时辰，帘息进来燃香，吴瑶终于安下心睡实了。
　　直到大殿经声四起，吴瑶才清醒转头去找水喝，帘息听到声响进来，扶起吴瑶，一边喂水一边笑着说，“我都进来看过你十多回了，心真安，方丈让我等你睡到自然醒，这都下午了，还好没有误了法会吉时。”
　　吴瑶喝了水，喉咙舒服一点，赶紧道，“劳烦师傅了，不知怎么就睡实了，下次还请师傅直接叫醒我。”
　　帘息扶吴瑶躺好，安慰道，“咱们这里祭祀仪式简单，你不要担心，一会就成了。”
　　果然，约唱经一刻钟后，如剌把“子玉”请出了宝宫，送去镇山阁。吴瑶缓了一会力气，自己爬了起来，看着身下的白棉垫几滴血渍，心里对咸祖寺存了一份好感。
　　在密凡别院休息了两日，跟着如凉进了西都的一家私人别墅。
　　如凉交代吴瑶不可违逆后就离开了。
　　吴瑶在客厅坐累后歪头睡着。
　　再次睁眼入目是一个满脸横肉金黄长发的胖女人，各种黄金首饰，浑身闪眼，在灯光下刺的吴瑶眼睛越发痛。
　　没等吴瑶反应过来，就被掀翻在地毯上，上来两人按住趴着的吴瑶一动不能动。
　　吴瑶不知道后面被塞入了什么东西，剧痛无比，而且入得太深，什么声音都没有发的出来，直接昏死了过去，血顺着大腿滴到地毯上。
　　等吴瑶醒过来的时候，听周围护士议论，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南都，在一家私立医院住着。
　　几日不吃饭倒不觉什么，几日不闻任何涌泉寺的消息对于吴瑶来说是一种惨痛的记忆。
　　和产后一样，在私立医院住了两个月，只见到钟姨两次，余下的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
　　这几日，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医生护士来查房换药，吴瑶配合的像条狗，不敢有任何质疑，一句话都不敢问，伤处太深，每次查看上药都像经历一次酷刑，吴瑶愣是一声不吭。
　　副护士长问吴瑶，“你怎么不怕痛？”
　　吴瑶低头不做声，好一会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副护士长心细，两次当班整天也没发现有人给吴瑶送饭，“不能吃硬的，稀的可以喝，让家里人给你送点。”
　　吴瑶只得说，“我不饿。”
　　第二天，副护士长带了一碗米粥汤和一杯果汁给吴瑶。
　　吴瑶闻到米香，眼睛就没离开过餐盒。
　　副护士长笑着说，“快喝吧，要凉了，我家离得远，家里没有保温杯。”吴瑶满脸开心，“太谢谢您了，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副护士长摆手道，“我问过同事，她们都说没看到有人来看你，是因为你受得这个伤的缘故么？”吴瑶几口就把粥米汤喝光了，红着脸道，“应该是的，都怪我自己。”
　　“不像是你自己弄的，需要帮你报警么？”副护士长小心问道。
　　吴瑶赶紧摇头道，“我是涌泉寺来的，是我自己不守寺规。”
　　吴瑶话一出口，副护士长脸色就冷了下来，拿起餐盒离开了吴瑶所在的单人病房。
　　吴瑶眼泪直掉，心痛难耐，“难得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却被自己忘语气走了，实在是不可饶恕。”
　　吴瑶的病房护士看到气呼呼回到护士站的副护士长，不屑道，“好人没做成心里很不爽吧？”
　　“要你问。不要脸，难怪没人来看他。”病房护士看了下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关着，眼神示意副护士长小声，“别郁闷了，别人的事情外人如何知道内情，她也许不好说出来。那天来时昏迷不醒，主任和副主任研究了半天才定下治疗方案，谁对自己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主任给他取异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里面东西骇人，主任叮嘱我好几遍不能说出去，自己把东西处理了，自杀方式多了。再说她求生意识很强，总之，不要光看外表、光听只言片语。”
　　副护士长听了神情缓了很多问，“她真六七天没吃东西了？怎么受得了？”
　　病房护士道，“反正我是没见到有人过来看她，她自己又下不了床。”副护士长张着樱桃小嘴不可置信，“我问她，她居然说不饿，真不知怎么想的。她刚说是涌泉寺的，怎么尼姑还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呀！”从配药室出来的护士小丽道，“她应该是祭祀人，我上次跟着小姨母去涌泉寺烧香，听她跟几位夫人议论，只有祭祀人是留长发的，都是世家出来的小姐，兴许是觉得没头发丑吧。”
　　护士长点了小丽的鼻子道，“哪有这么简单，祭祀人头发不能随意剪，都是有规矩的，哪能随便由心。你们别瞎议论了，领导今天特地关照，今天会有寺里的尼姑过来照顾她，让咱们少问，尽量提供便利。”说完，护士长又音量放的低低的说道，“是董事特地关照的。”
　　小丽双眼放光问，“董事会来看她么？”
　　护士长看到吴瑶病房护士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没好气的说，“清醒点吧，轮不到你们，赶紧找对象恋爱结婚是正经，可别拖成老姑娘啊···”最后一句话音拖得老长，似乎想让谁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