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桐村小逍

48、净土（三）

　　半夜，吴瑶被大武悄悄抱回了房间，定下心来屁股里面火燎的痛，吴瑶终于明白莲清住持对自己说的话，原来都在这里等着自己，所有的苦难都在后面等着自己。
　　吴瑶看着窗外的半月，一如凤栖楼中看到的一样，也似儿时看到的一样，怎么自己却到了这地步，人人皆可玩弄的地步，什么都守不住，连做个替补祭祀人还这么艰难，连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还执着于见炎君一面有什么意义。
　　原先一直都存着幻想，也许还能跟炎君重新在一起，哪怕半天甚至是片刻也好，可如今没有半分这心思，否则就是亵渎了自己曾经心甘情愿的一切付出，自己不需要怜悯，也不能要。
　　一早，月生推门进来，见到吴瑶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心里激动，“吴瑶你还在，真好，我被师傅关在她房间里一整天，早上才放我出来，就赶紧来看你了，我怕她们···还好你还在，我去给你熬药，再熬点粥，你都两日多没吃东西了。”说着，月生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等月生再回来是，吴瑶已经坐起来倚在床围上，“月生，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我也是值得了，坐月子的时候有小园陪着，如今有你陪着，也不算太糟糕，还好，我也毫无怨言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月生见吴瑶精神挺好，也高兴，“吴瑶，昨日我在食堂碰到妙生祖师伯，她让我等你恢复了把你带去给她瞧瞧，不过，你到时候做点好吃的带去，她对外面的花样吃食比较感兴趣。她对草药研究很深，你不是喜欢静室那里的草药么，等你退了，就去静室养草药，我也可以经常去找你聊天。”
　　吴瑶看月生说的高兴也点头，“好，都听你的。月生，你能帮我联系上本淳县观音庵的仁心住持么？请她最近有空带着手串来一趟，五个月没见，有点想她了。”
　　“这个小事，听月白说，大祭那些日子她一直在咱们寺里住到你醒了才回去，天天在门口等消息。你喝粥，我现在就去打听联系方式。”月生又一阵风的出去了。
　　等到快中午月生回来，看到粥还没动，面上有点不高兴，“你是嫌弃我的粥了么？”
　　吴瑶侧过头扯了个笑，“不是，你的粥很好吃，我这会实在没胃口，对不起。”
　　月生赶紧摸上吴瑶的头，又把了脉，“怎么又发起烧来，昨天明明都没发烧，不应该的，我再看看给你上点药，应该就会好的快了。”
　　平常吴瑶从来不拒绝，今天却按着尼衣死活不松手，“别看了，月生，下面不痛了，可能就是着了点凉，你再给我熬点驱寒的药喝喝。”
　　月生也不怀疑，把联系上仁心住持的事说了就去熬药了。
　　吴瑶热度越来越高，月生给吴瑶喂了药，哪也不敢去，急的不行，开着门好不容易等着个小沙尼经过院子外面，赶紧让她去请师傅过来。
　　等如风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看着昏迷的吴瑶，如风心痛难忍，哑着嗓子问月生，“给她上过药了么？”
　　“昨天上了两次，上午吴瑶说不怎么痛了，不用上药。”
　　月生被如风瞪着心虚，又小声道，“吴瑶一直抓着衣服不松手，我也不敢太强迫。”
　　如风也知道错怪了月生，温声嘱咐道，“你去方丈屋里存放祭祀用品的屋子里取一根细长的木棍来，把龙虎卫生膏拿来，我再给你写个方子，速去煎好备用。”
　　月生到了莲花浴房，赶紧先按方把药熬上，“五味、朴硝、枳壳、白芷、陈皮、细辛、黄柏、水杨柳根、黄连各五钱，用水七碗，煎至六碗。”
　　待汤煎好倒入陶罐中，月生把细长的木棍和龙虎卫生膏揣入怀中，手捧陶罐往吴瑶房中来，走到半道，遇上小沙尼带着一位满头汗的五十多岁师太。
　　小沙尼对着月生道，“月生师傅，这是本淳县观音庵仁心住持，说有事找你。”
　　月生对着小沙尼道，“谢谢你，我带着仁心住持走就可以了。”
　　两人一路无话，进到吴瑶房间，看着吴瑶昏迷不醒，仁心顾不得礼节扑到吴瑶床边，摸着吴瑶的脸喊，“吴瑶，吴瑶，我是仁心师傅，你醒醒，看我把什么带来了。”
　　说着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黑檀木手串，套进吴瑶的右手，“孩子，师傅来了，师傅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固魂珠也带来了······”一直喊着。
　　固魂珠一戴进吴瑶右手，像是感应似的，让如风和月生惊奇的异香一下子飘散了，过了一会，吴瑶睁开了眼睛，看到仁心师太，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强撑着爬起来倚在仁心怀中，“仁心师傅，吴瑶要食言了，所以麻烦您来一趟，亲口听到您的原谅才能安心。”
　　“傻孩子，寺里长老医术高明，你只不过是发烧而已，大祭都熬过去了，别说傻话，不会有事的，师傅知道你肯定很难，要坚持，世上一切事，贵在‘坚持’二字，都不容易。”仁心安慰道。
　　“师傅，也许还是我侍奉佛祖心不够诚实，原本总还存着一点点的心思，期盼多年后还能跟炎君再续一点缘，如今，我是多么痛恨自己的贪心，因为这贪心，我连控制身体的尊严都被夺走了，还苟延残喘什么······”说着趴在仁心肩头大哭。
　　仁心望着如风，如风看着吴瑶这情形也只有靠眼前这位仁心住持劝慰了，大体说了纯勾和一澜可能对吴瑶做的事情，月生越听越害怕，也呜呜哭起来，仁心听着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如风脸上也焦急，想查看下吴瑶的伤处，仁心也知道轻重，劝吴瑶道，“先让长老看看情况好不好，不要让为师心中过于内疚，都是为师没有护住你，让你上了涌泉寺这······”
　　吴瑶一开始死活不肯，拽着被子，后来仁心作势生气离开，吴瑶才勉强同意挽留仁心。
　　仁心扶着吴瑶躺平，当如风和月生掀开被子，一股血腥气呛鼻，看着尼衣和床单的血渍，三人都很气愤。
　　如风把吴瑶尼衣撩起来，轻轻查看了下前面的伤势，恢复的还可以，让月生抬起吴瑶的腿，看着严重撕裂的后面，脸上青筋直跳，先用棉布沾了陶罐中的温汤清洗了三遍，洗一下，吴瑶就抖一阵，咬着嘴唇发紫，仁心说，“痛你就喊出来。”
　　清洗后，把涂抹过龙虎卫生膏的细木棍轻轻推进屁股中，吴瑶惨白着脸哭了出来，“别放进去，真的好痛，求求你们了。”
　　仁心像哄宝宝似的拍着吴瑶的手，“让长老轻点，很快就好，涂上药就不疼了。”
　　还真有效果，吴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如风用细木棍来回抹了四回才作罢。
　　月生又熬了一碗调节身体的补药，仁心劝着喂进了吴瑶肚子，一会药效起了作用，吴瑶睡了过去。
　　三人合力，换了吴瑶身上的尼衣和床单，用的都是月生的东西。仁心怕月生忌讳，对月生说道，“待老尼回观音庵后,请大弟子长秋给月生师傅添置一套新的用品送来。”
　　月生合十行礼道，“不敢劳烦住持，我自己添置即可。”
　　仁心合十还礼，“也算是替吴瑶感激月生师傅，出家人没有长物，略表一点心意，请不要拒绝。”
　　如风点头道，“那就多谢仁心住持了，月生你去里间的洗手间把床单和衣服都洗干净了。”
　　仁心也跟着月生一起在洗手间里清洗，月生原本不肯，奈何仁心坚持，如风看吴瑶睡得安稳，也进来帮忙，一开始三人默不作声，月生边洗边流泪，仁心也受影响，心里难受的紧，开口问如风，“长老，是否早已知道她们会如此对待吴瑶？”
　　如风脸色不好，一副羞愧的表情，“我也是大真祭祀结束那日才看出端倪的，在静室那段时间，我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帮她，奈何如今莲山方丈不管事，全凭莲清住持做主，我也不愿意涌泉寺上下不和。”
　　仁心知道如风为难，“难得长老这番心意，我替吴瑶感激您。长老接触吴瑶时间也不短了，也能看出她是个难得良善之人，可惜命数多难。生了孩子一面没见上，两个月后被人冤害无籍无名，被安察院和一帮世家保镖从北都一路追至夏荒山脉，掉过悬崖，跳过汉江，还失去过记忆，后被我遇上带至观音庵住了一年多，没想到被仙人寺唯善那老尼知道了她的身份，逼着她到涌泉寺做替补祭祀人，如今这里的正法也快沦落尽了，没人在意她的生死，请长老和月生师傅多关照她，老尼感激不尽。”
　　说完向如风和月生分别行了大礼。
　　月生吓得站了起来，如风也赶紧扶起仁心，“仁心住持，在涌泉寺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她，就怕出了这涌泉寺，我也是有心无力。”仁心了然，“多谢长老承诺，我会找吴瑶再好好谈谈，无论放不放下过去，艰难活下来才不负如来不负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