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时

52、羽翼

　　第二天一早，相泽消太就接到了霍克斯的电话。
　　霍克斯穿着防风夹克，戴着护目镜和耳机悬停在半空中，俯瞰着他。
　　“哟，橡皮头。”

　　相泽消太忽然觉得霍克斯的语气和昨天的风间真理很相似。
　　他这几年主要待在雄英，只有受到邀请才去其他地方参加英雄活动，和霍克斯所属区域并不一致，真要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霍克斯正式会面。

　　霍克斯不等他说话，就把耳机摘下来，说：“好久没有吃到午餐料理的食物了，他在雄英会负责做早餐吗？”
　　相泽消太想起搜霍克斯新闻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是他脸变圆了的帖子。
　　“……会的。”
　　“那先去吃早餐再说。”霍克斯翅膀闪动，很快失去踪影。
　　相泽消太只好跟上去。

　　霍克斯吃完早餐，他好几次想要提起正题，都被霍克斯用一些幼稚到极点的问题岔开了。
　　等到相泽消太脸色不再平静，霍克斯才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正好我也想问你——”
　　他把防风镜推到头顶上，有些暗沉的金色眼睛直视起相泽消太。

　　“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问题？”

　　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他的眼神锐利而深沉，攻击性十足。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见识到。

　　相泽消太在脑中权衡一下，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相泽消太说。

　　霍克斯嗤笑出声。
　　“你是在打探别人的隐私，”他双手抱胸，斜了相泽消太一眼，“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
　　之前发邮件的时候还挺友好的，没想到见了面，霍克斯态度会这么差。相泽消太无奈，也因为他对风间真理超乎寻常的在乎而感到不舒服。

　　“我邀请你来，不是为了抬杠的。”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

　　霍克斯呵了一声，把防风镜拉下来。

　　“那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了。”他似认真又似开玩笑地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只能说——她啊，考进雄英，以为人生终于能走上正轨，却没想到会被退学，导致个性失控，差点害死了一位英雄呢。”

　　不知道是因为霍克斯话里隐藏的意思，还是回忆起了往事，相泽消太的心如同绑上了石头，被人猛地拽出来，从虚空往下沉，吞没在黑得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浑然不知自己脸上露出的到底是怎么样一种表情。

　　霍克斯也没照顾他的心情，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张照片，扇扇翅膀飞走了。

　　即使不了解相泽消太，霍克斯也知道他这样的失态极为少见。

　　如果拿这个给真理，应该会被原谅吧？
　　他边飞边想着。

　　而被他想到的风间真理，正坐在待客厅里喝茶。

　　负责接待英雄的除了她还有午夜和布雷森特。
　　英雄们有自己领域内的话题聊，风间真理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刚到的龙九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扭头对风间真理说：“出去走走？”
　　“好哇。”风间真理站起来。

　　“好久没看到你，没想到你竟然跑到雄英当老师了。”龙九和她并肩走着，问：“三年B班在哪？螺卷申请了我那边的校外活动，这次来正好可以见见她。”
　　“走这边。”风间真理给她引路，“你和波动同学好像很熟。”

　　“她去年的校外活动也是在我那边进行的。”龙九轻笑出声，“我很看好她。”
　　“她很厉害。”风间真理说。也不知道去年天喰环在哪里进行校外活动，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也没有和她说过。

　　雄英本就是数一数二的英雄学校，波动螺卷还是校内公认的最强学生之一，算上外貌的加持，以前民间对她就有日本最强高中生这种说法。
　　然而这个称号给人的感觉太中二了。

　　风间真理想起最近的传闻，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波动同学他们班有个人进步很大，加上原本实力就很强大的波动和环，三年级就给他们，起了个BIG-3的外号。”

　　“BIG-3，”龙九没有笑，想了想说：“我觉得还不错啊。”
　　“是吗？”
　　“你不觉得？”

　　风间真理也想了一下，倒是真的开始觉得还挺不错了。

　　“对了，”龙九说，“你们那个游乐园快建好了？”

　　风间真理算了算日子，发出感叹：“是啊，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投入运营，想想就紧张。”
　　虽然龙九没有说明，但是她还是知道龙九说的是哪一个游乐园。

　　游乐园内所有的设施，都是工作人员用自身的个性去维护运转的，在园内他们可以自由地使用个性。
　　哪怕只能操纵金鱼从水里跃出不到三十厘米，用好几张纸才能变出一朵小小的玫瑰，原本被人们认为是废材的这些个性，在游乐园里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这是风间真理最初的想法。
　　人人都能使用个性，哪怕是在很小的方面，聚集起来也会成为连欧尔麦特都不能忽视的力量。

　　欧尔麦特也……至少也有时间休息了，不至于那么累……

　　然而这个想法真正实施起来太困难了。

　　可以在所属范围内自由使用个性，是只有雄英这样的名门学校才有的特权，一旦开放给普通单位，必然会失去权威性，受到舆论抨击的同时，也会对社会思想和结构造成巨大的冲击。
　　这个游乐园建立之初，到底经历多少了困难，风间真理都不愿意去回想。

　　还好后来认识了塚内姐姐。
　　风间真理在心里再次给塚内真发了张大大的好人卡。

　　龙九神色认真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你和塚内都非常了不起。”她郑重承诺，“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都这么说了，”风间真理眨了眨眼，“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不用客气。”龙九听到下课铃声，也对她眨了眨眼，“那我先去找螺卷了。”
　　“啊，”风间真理意识到了她的用意，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不是知道三年B班在哪么。”

　　往回走的路上，风间真理遇到了霍克斯。

　　“有张照片给你看。”霍克斯抢先说道。

　　风间真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现了，还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霍克斯，霍克斯不由得咳了咳：“要从手机上发过去。”

　　他凑近风间真理：“你也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吧？”
　　风间真理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不放。”

　　“真的？”

　　风间真理哼了声表明态度。

　　霍克斯眯起眼睛：“那你不要后悔哦！”

　　他一把搂住风间真理的腰，翅膀微动，几乎一瞬间就升到半空中。
　　他放在风间真理腰上的手微松：“把你丢下去信不信？”

　　风间真理对他竖起中指：“你以为就你有翅膀啊！”

　　刷地一下，一双同样火红的羽翼在风间真理身后张开。
　　鲜艳的红色把她的面容衬得更为白皙，几乎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映入了现实，霍克斯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你……”

　　他的手松开，风间真理“啊”地一下叫出声。

　　她的身影往下坠落，背后红色羽毛随着风浮动，仿若天使坠入凡间的场景，既让人担忧又惹人遐想。
　　霍克斯心跳像是要突破极限一样，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红光一闪而过，他已经往下俯冲并且接住了她。

　　“不是有翅膀吗？”看着她一脸后怕的表情，哪怕知道是假装的，他也觉得有些好笑了。笑她，也笑一下自己。

　　“我还没学会飞。”

　　“我来教你！”霍克斯兴致勃勃。

　　“算了吧。”风间真理身后的双翼扇动了一下，“这就是个挂件。”

　　“想象出来本就很费精力了。”
　　使用起来只会更难。

　　不过飞起来的感觉确实不错。

　　看到霍克斯，风间真理还是忍不住高兴。

　　霍克斯也没有太过招摇，带着风间真理在人少的地方转了一圈，停在了某栋楼的天台上。

　　风间真理拿出手机，把霍克斯从黑名单里删去了，霍克斯立即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了过去。
　　风间真理从没见过这样的相泽消太，不禁愣住了。

　　她把照片保存下来，也分析不出具体是什么心情，总是复杂得很。

　　“你该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我什么也没说。”霍克斯摊手。
　　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告诉相泽消太任何事情，相泽消太想知道的话，问当事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有风间真理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他那些事。
　　他对别人旁敲侧击，推理出结果有什么意义。
　　难道真相会变得没有那么残忍吗？

　　霍克斯眼神一暗，听到风间真理随后说出的话，脸色更差劲了。
　　风间真理说：“我有男朋友了。”

　　霍克斯沉下脸：“你认真的？”

　　“没骗你。”风间真理毫不在意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霍克斯脸色越来越阴沉，风间真理觉得以他的性格，他马上就会转身走掉。
　　然后再也不见面了。

　　风间真理其实还是很难过的，但她并不后悔和天喰环交往。
　　上次分别的时候，霍克斯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之间，大概真的不可能了吧……
　　风间真理低下头，没想到头顶传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霍克斯脱下手套，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分手了吧？”他看着风间真理，眼里阴霾未散，脸色却好了许多。“不然你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话也那么少。

　　不过，霍克斯从没想过她会找男朋友这回事。

　　哪怕风间真理否认分手的说法，他也当做没听见，伸手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等我。”

　　他把上次风间真理想听的话说出来了。

　　风间真理打掉他放在自己耳边的手指，“现在才说这个，你也不觉得太晚了点。”

　　还是好在意霍克斯。
　　可能，她对天喰环真的没那么喜欢……风间真理垂下眼睛。

　　“不晚不晚，”霍克斯发现她的动摇，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啊。”
　　常常被媒体夸奖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然而……感情这种事，要是中途被迫停止了，就算速度再快，真的能追上遗落下的进度吗？
　　霍克斯不知道答案，但他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

　　他绝对不会把风间真理交给别人。

　　不管是谁。

　　都不可能。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霍克斯拿出来看了，“又得赶路了。”他用手指戳了戳风间真理的额头，看到她头在他的动作下歪了歪，忍不住笑起来。
　　“不准再交男朋友。”他指着天台下方的树林，凶巴巴地威胁，“不然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听到没有？”

　　风间真理无语地望着他。

　　没有听到她的反驳，霍克斯满意地翘起嘴角，翅膀微动，人已经到了半空中。

　　他把耳机和防风镜戴好，看着下方仰望他的风间真理，用力挥了挥手。

　　快飞出雄英的时候，风间真理给他发了条消息。
　　是一张图片。

　　霍克斯看到之后，扇动的翅膀停顿了一瞬，身形立即从高空掉了下去。

　　风间真理把家里的相册带到雄英来了。
　　猜不到霍克斯什么时候会来，她就把那张霍克斯被她拔光羽毛的照片拍了下来。

　　看着飞在空中的小点坠到地上，风间真理继续发：你还好吗？

　　没到一秒，霍克斯就给她回：我不好！！

　　尽管没问风间真理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风间真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崩溃呢。
　　毕竟这是黑历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