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性 ...
-
对于仙人的传说或许只是偶尔能听到村里人提起，可山神的神迹，江墨却是每天都能听村里人说起。
什么女儿嫁给了隔壁村的大柱，山神大人保佑！
今天猎到了一只山鸡，山神大人保佑！
村长家里的鸡居然一次生了两个蛋，真是山神大人保佑啊！（明明就是昨天的鸡蛋忘捡了……）
上到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下到生孩子、打猎甚至一顿饭多吃了两颗青谷这等芝麻大小的事情也都是山神保佑。
山神这个词江墨几乎是从小听到大，耳濡目染之下，内心虽然对山神的敬畏没有村里人那般到了近乎狂热的地步，却也一直抱有好奇，觉得颇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现在好不容易居然见着了山神的真面目，更是看到了那近乎恐怖的力量，若不是有铁链锁着，江墨差点就跪下膜拜了。
激动了许久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江墨看着空荡荡的山洞，觉得自己这几天的遭遇简直是大起大落，即便是现在回想起也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他真的要成为一名修仙者了，而且还见到了真正的山神！
咧嘴傻笑了一阵，转而又在想起徐庄时戛然而止。激动的情绪逐渐低落下来，江墨觉得哪怕村里那些人都说二愣子死无全尸，可他依旧得去亲眼确认。再者，现在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修仙的门槛了，以后真成了仙一定能把二愣子救活的！
有了目标江墨便不再迟疑，紧了紧拳头，一咬牙再次运转起压缩精神力的法门。
“嗷呜……哎呦……疼疼疼……啊啊啊……”
一瞬间剧痛如乌云盖顶般袭来，江墨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也不顾四肢被铁链嘞得鲜血直流，抱着脑袋在石床上疯了似的来回翻滚。
这次坚持了十几个呼吸方才晕厥，但可能是因为仍在入梦的缘故，下一瞬他又苏醒过来。
摇晃着好似浆糊般的脑袋，江墨死鱼一样趴在石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小心翼翼地撑起发软的身子，看着又被嘞得深可见骨的四肢，回想起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仍是后怕不已。
太特么疼了！
“这究竟是谁想出的修炼方法？未免也太变态了点，这分明就是自残！”有些悲愤地抱怨着，江墨有种想摔东西咆哮：老子不练了的冲动。
但转念想到不练成第一篇控身的后果，顿时只能咬牙认命般地继续运转起功法来。
“哎呦……啊……啊呀……哼……哼……哼！”
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来，江墨能死命咬着牙扛着，虽然依旧被疼晕过去，但坚持的时间明显比上一次更长！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昏迷’又转醒，到最后江墨已然能坚持一个时辰，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下能爆发出更强的潜能。倘若没有死亡的威胁，哪怕有着成仙的机会，江墨也绝不会去练这什么狗屁天元神篇！
这玩意儿能活活把人给疼疯！
随着入梦结束，江墨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心境却不再迷茫与惶恐。
“探查！”
闭眼，精神力自眉心散开，这次却不是内视身体，而是化作涟漪般的波动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在入梦时经历了那地狱般的修炼，此刻好处终于显露出来，江墨的精神力终于能离体了。
以眉心为中心，整个屋子内的场景一点点地在脑海内被勾勒出来，虽然仅仅只是黑白二色，却清晰得比亲眼所见更加详细！
“吱吱吱……”
江墨‘看’到了地下的老鼠窝，‘看’到了屋外墙角新长出的野草和满地落叶，最终经过一番试探，江墨发现以自己现有的精神力，最多只能探查方圆十米内的环境，再远就无法在脑海里勾勒出场景来。
不过这已经让江墨欣喜无比，兴奋之下不停地运转探查，直至片刻后感到脑子一阵刺痛才陡然惊觉，当即意犹未尽地将精神力收回识海蕴养恢复。
虽然精神力消耗过大而感到昏昏欲睡，但江墨依旧克制不住地挑起眉梢，欣喜之意流于颜表，笑意跟激动怎么也压不住。想到前些天的绝望与憋屈，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惚了一刹那，江墨便不去细想这些无意义的事情。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将控身修炼到圆满之境，如此他方才能够借助精神力重新站立起来！
不过识海内的精神力尚未彻底恢复，江墨没急着去压缩精神力，反而偏着脑袋，透过屋顶的破洞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光，眸色晃动几下后闭上了眼。意识内敛，运转起一小簇精神力一点点地探查起身体状况来。
第一次内视时因为是全身同时查探，对精神力的操控也过于生疏，很多细节都没来得及感知就因为疲倦而不得不结束。现在趁着识海恢复精神力的空档把身体状况仔细检查一遍，若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寻找对策去解决。江墨可不想好不容易能修仙了，结果却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而莫名其妙地挂掉。
屋外。
阳光跨过千山万水的距离照耀在破旧的泥屋顶上，温暖的光驱散了黑夜的寒冷，暖洋洋的像是希望，点亮了整个世界的生机。
经过一番探查后，江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全身骨骼多出断裂，尤其是颈椎的断裂才导致的全身瘫痪，且断裂的脊椎压迫了神经，连带着一部分感知能力也被阻碍，这也是江墨没有痛觉与饥饿感的真正原因。至于撕裂的肌肉则更是数不胜数，不过经过这几日的恢复，身体已经自行修复了一部分，剩下的只要时间足够，也能慢慢愈合。
有些麻烦的是身体表面的创伤，相当一部分已经化脓，加上没有经过处理，有些都已经开始腐烂！不过让得江墨庆幸的是，体内似乎有着一种力量正在缓慢地治愈这些伤，能明显感受到的就是腹部，此刻正有着一道道细微的暖流散出，顺着经脉流向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种感觉……是辟谷丹！”江墨眼睛一瞪，感到很是惊讶。
江墨唯一吃过的一枚辟谷丹也是在入梦的时候，以古岚宗宗主的身体服下的，当时那种种神奇的效果还让得他大吃一惊。可现如今这药力却出现在了现实的身体里，还有那能治愈伤势的力量……
“莫非，自己入梦之后灵魂会沾染上那古岚宗宗主体内的力量？”江墨觉得这个假设有些不成立，毕竟灵魂带走力量的话，此刻散发出这暖流的应该是自己的灵魂才对。“暖流散出的位置在腹部，跟入梦的躯体一样……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体跟那什么古岚宗宗主的身体有着一定的关联？这才导致他体内的力量会流转到自己身体里来？”
面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我入梦之后灵魂会进入到对方体内，原来最根本的原因在我们的身体居然有关联！”
一直以来的困惑得到解答，江墨心底才松口气，可转念间似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连变了数下。
如果两人的身体当真有着什么未知的联系，若是那古岚宗宗主死了，会不会对自己这里也产生影响？一想到对方被关进无涯洞，还有着那什么方长老跟谷老头这两个仙人虎视眈眈，江墨就觉得对方肯定命不久矣，迟早得被整死好吧！
自己现在已经半死不活，若是对方再遭遇什么不测进而牵连到自己，那可是一尸两命啊呸，是一失两命！
“唉……”这可真是一劫未过又遭一劫！
不过虽然承担了风险，但有着对方在至少可以借着其体内的辟谷丹药力解决食物的问题。想到这一点，江墨烦闷的心情顿时好受了些许。
“咱们现在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吧？”
独自对着屋顶感叹一声，江墨慢慢将这些烦心事压在心底。他本就是侥幸捡回的一条命，现在能不能活下去除了他自己得拼尽全力之外，还得看天意。
自从那天被洪流冲走后，江墨便失去了唯一的朋友。然后经历了被村民抛弃，独自忍受死亡的恐惧，之后心境几番大起大落，直到此刻才稍稍能平静下来沉思。
曾有那么几个瞬间，江墨都想放弃，若非是对这种死法的恐惧、对修仙的向往，他可能熬不过压缩精神力的折磨。可那种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再也没有自己在乎的人，也没人再在乎自己的孤独情绪却依旧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此时此刻发现了两个人的身体存在着某种关联，江墨虽然依旧恐惧未来可能发生的未知之事，却也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谢啦……”嘶哑着对着空气道了声谢，整理了下情绪，江墨嘴角微微挑起，心里轻松了不少。
“……真要去么？”
“怕什么，不就是个残废的屁崽子！”
“要是小黑子死了咋办？”
“死了就死了，也能少遭点罪受。他那样铁定也活不了，咱们赶紧进去取了屋里的青谷，也算是让他死前做点贡献，积点德，来世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声音由远及近地在耳畔响起，江墨听着却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寒。
吱呀————
关闭了数天的房门被推开，可笑的是来人却不是救助他，而是奔着收割在屋内的青谷去的。
江墨心底突然有种荒唐至极的感觉，原来这些就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村民，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地将他们看清！
进门的两人一男一女，是村里的一对夫妻，往日里还对江墨有说有笑过，可现在这两人一进门就各自把靠在墙上的青谷装篓带走，全程没有往江墨的方向看上哪怕一眼。
砰！
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又一次陷入死寂。
可没过多久又随着‘吱呀’声响起，屋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却是村头那一块的工匠老梁。
就这样，这一天中江墨家里‘门庭若市’，不断地有村民过来又离去。每个人都取走了一背篓青谷，也带走了江墨心里的某些东西。
直到最后一株青谷杆子被人拿走，在有人因为来迟了瞧见空荡荡的屋子骂了句“靠”之后，屋门被人狠狠地关上。终于不再有人进来了。
江墨面无表情地偏头看着房门的方向，许久才嗤笑出声：“……呵呵……”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