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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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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年这几日过得比往年一年都要忙,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同秦三爷一起去城西帮忙照顾病人。
原本苏九年是不能呆在那里,不过因为太医开了几个方子,成效都不大好,虽能够延缓病情,但是不能彻底根治。秦江春便让苏九年去抓药,让太医按照抓的药写出方子,就按照方子给众人治病。
方子中间有一味千机草,本就是致命的毒物。胡太医看了方子便不同意,说是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药方,这药方不是解药,而是送人命的毒药,谁能保证可以医治病人。他言辞凿凿,仿佛旁人反驳一句,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秦江春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即下令熬药,让小部分的人服用,气得胡太医拂袖而去,直呼要回盛京复命,说扬州城容不下他。他也不敢真的离开,不过是给淮阳候一个威胁。
而秦江春每日要忙的事情很多,没空在这点事上和他纠缠,直接找个两个自愿服用药汤的人,让是为熬了药给他们喝下去。
胡太医见没有人拦着,面上讪讪的,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留下来,说要看了看这个药方。是否能真的救人。
两个病人当晚就吐了污血,气息微弱,像是随时都会咽气一样。胡太医得了把柄,在厅堂中指桑骂槐地说了大半日,就差没有指着淮阳候的鼻子骂草菅人命。
他也算半个文人,文人说话最是难听,气得俞满想直接抡起拳头将这个干瘦的老头一拳打晕,省得他没完没了。
苏九年心中更是不好受,她是有特殊的能力不假,可在生死面前她也不敢打包票。若是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倒也罢了,现在还赌上了别人的人命,真要是出了事情,她该怎么办?
她虽说比旁人多活了十几年,也做不到将情绪掩盖地滴水不漏,在第六次看向秦江春时,正好被人逮了正着,心虚地低下头。
秦江春问了一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奴婢……奴婢……”苏九年支支吾吾的,眼神闪躲,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她双手垂在前面,嫩白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快绕成麻花,惊慌不定。
小姑娘仍旧有几分生怯,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秦江春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有勇气闯到屋子里来,请求他带着她一起来扬州城。
毕竟岁数还在那摆着,他不自觉将自己当成了长辈,对苏九年也有几分照拂,淡声说了一句,“我是信你的。”
这句话便像是一口烈酒从喉咙灌下,火烧火燎的燃到胃里,将寒意都驱走。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此刻苏九年都真心实意地感激着他。
胡太医就等着死讯,好在圣上面前参淮阳候一本,谁知道到了第二日早上,那两个吊着一口气的人居然渐渐好转起来。胡太医惊讶之余,连忙上前替二人诊脉,见二人体内瘟疫去了大半,愣过之后便是大喜,连忙到淮阳候面前赔罪,“是下官愚钝,误会侯爷几乎要错过这一良方,请侯爷恕罪。”
“太医费心治疗便可,其余无需多说。”秦江春摆摆手,不准备同他计较这些。
若非是亲眼发生在自己面前,胡太医定是以为别人在说笑,可惊讶完了之后,便动了心思问,“敢问侯爷,这药方是何人所研制?”
秦江春不准备将苏九年说出来,怕有心人知道之后会对付她,就将此事含糊过去,“本侯意外得到一张药方,何人所致也不知。”
胡太医有些遗憾,后来自己将自己说服,专门去研究药方。
这药方虽然有用,但是用药过于凶猛,秦江春便将苏九年留下来,让她在胡太医后面把把关,免得他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于是,苏九年便被留在城西,每天这样忙碌着,看着原本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因为她的救治逐渐好转,心中便生出一种自豪和使命感的东西,眼界也开阔不少。
那些情爱的纠缠显得没那么重要,在这里她不是那个任人揉搓的小丫鬟,而是能帮助别人新生的大夫。
她应当也算得上是一名大夫了吧,苏九年心里想。
他们在扬州城忙了近二十多天,瘟疫总算控制下来,这些天秦江春一直忙着调派人手和善后,有几日熬了通宵,到现在才能喘一口气,反身收拾扬州城的账目问题。
太守苏义含糊了几回,眼见着糊弄不下去,邀请淮阳候到府上做客,用的名声也好听,庆祝扬州城的瘟疫解决了。
苏义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二十余年,背后势力盘根交错,此次宴会不好推诿,秦江春也顺势答应下来,苏九年作为秦江春身边的丫鬟,自然也一同前往。
太守府不算大,虽说不上是落魄,可装饰都有些陈旧,和盛京里的那些大宅子一比,远远不够看,昭显着主人家的窘迫来。
苏九年原以为太守在这一职位上,明面暗面能有不少的银子,没想到他的生活也没有那样富足。她早先听说扬州城的账目不对,心里奇怪着太守都将银子用在什么地方。
到了屋子里,她才发现太守今日请了不少人,她估摸着是扬州城的其他官员,猜到他们也不是单纯为了吃饭来。
她暗自瞟了一眼秦三爷,见他穿着一身群青色衣袍,闲适地坐在首位上,依旧是风轻云淡样子,仿佛外界的纷扰都干扰不到他,苏九年便知道他心中有了成算。
今天那些官员都像是说好了,一个劲儿地向秦三爷敬酒,秦三爷几乎是来者不拒,到最后脸上便有几份薄醉。
他喝醉了以后,脸上便少了清冷,手搭在桌子上,身体后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下方,带着几分风流,将那些温润克制都丢了干净。
苏九年知道他胃有些不好,受不得这样的喝法,趁别人不注意,便附在他耳旁提醒着,“三爷,不能再喝了,小心等会儿醉了。”
秦江春偏过头来看她,苏九年没想过他会这样,直愣着身体不知道躲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近到她能清楚的看见三爷眼睛里她的倒影,而后耳根就开始发烫。
他见她这样便觉得好笑,薄唇一勾,眼里仿佛藏着万千光华,声音低沉而又磁性,逗弄着:“谁借你的胆子,敢管起爷的事情。”
绯色蔓延到白皙的脸上,苏九年手心里都冒着汗,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我自有分寸。”秦江春闭着眼睛,莫名叹了口气,声音恢复几分清明,像是喝醉了又像是从未醉过,“只有我喝醉了,有些话他们才好说。”
苏九年没懂他的意思,见有人注意到这边,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秦三爷的身后。
酒过三巡,太守也开始说起正事。他接过小厮送来的木匣子,抱着放在秦江春面前的桌子上。
木匣子接触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面前的碗筷都往上跳了一下。秦江春半合着眼睛,问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不然下官也不会将它献给侯爷。”太守的粗肥的手指在铁扣上摸索,然后将木匣子的盖子打开,里面一排的金色快要将人的眼睛晃花。
苏九年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看似清寒的太守,竟然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金子来。
秦江春略微坐正了身子。
太守看见他们吃惊的目光,有些自得,拿出一个金条来,双手送到秦江春的面前,“侯爷,可还喜欢。”
他坚信,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不喜欢金子,淮阳候要查账目,无非就是想从中捞上一笔。他认了,也情愿花这些钱保住自己头上的脑袋。
秦江春接过去,用手掂了掂金条的重量,忽然笑了一声,“太守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不过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若是侯爷喜欢,我再送些到您府上。”太守笑着,眼底透着精明,用手做了一个手势,继续说:“只要您愿意在某些事情上松松手,这些全是您的,下官保证会守口如瓶,不在外提及半分,如何?”
室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放到秦江春的身上,等他一个回答。
顶着这样的压力,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慌张,直视太守,“若是我不收,又该如何?”
太守的脸上也没了笑意,他伸手将木匣子一关,坐到一旁。他浑身都在发抖,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来——他想活着,不想他活着的人,只能去死。
“侯爷,扬州城也算是大地方,现在因为洪灾正乱着,你拿了这个,也当是防防身。”他话里的意思极为明显,面上不见往日的怯懦,反而有几分匪气。
他的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是明显。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像是一个火星蹦进来就能爆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