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缭乱》小小未然

5、樱之记忆

　　虽然已经将隐睿封印了起来，但他闯进美嘉意识之中所留下的后遗症却并未消失，美嘉每晚依旧会梦到自己回到了日本古代社会，依旧会看到满身是血的绯焱静静躺在樱花树下。每次醒来，美嘉都是泪流满面。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

　　必须要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美嘉走在上学的路上时低头想着。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学校里的学生散得差不多了，美嘉破天荒的没有直接去往樱树下，而是站在了教学楼的门口，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

　　“隐睿，你醒着吧？快现身，我有话要问你。”美嘉冲着大门喊着。

　　没有任何回应，美嘉开始不耐烦，头上青筋开始一跳一跳。

　　“隐睿，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再不回答我，我就把你从这大门上撕下来，直接贴到我们教室外的走廊上，让你从此被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翻身！”美嘉恶狠狠地说道。

　　“别别别……我的姑奶奶……我出来还不行吗……这才刚天黑，我还没睡醒啊……”头戴黑色斗篷的隐睿哭丧着一张脸现身了。

　　“这还差不多。”美嘉满意地看着一脸委屈的隐睿说道。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美嘉大小姐？”隐睿恭敬地问道。

　　“你上次偷袭我的时候，”美嘉说着，眼中依旧有寒光闪现，隐睿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有看到我前世的记忆吧？”

　　“呃……这个……是有看到啦……不过，您问这个干什么？”隐睿尴尬地回答。

　　“把那记忆全部还原给我看，我想要知道，在前世，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美嘉命令道。

　　“这……不太好吧……既然已经身在现世了，最好不要跟前世再有任何牵扯比较好……不然容易出乱子啊……”隐睿为难地说。

　　“那你偷窥别人的记忆就不容易出乱子？”美嘉毫不留情地反问。

　　“哈……这个……嘿嘿……”隐睿更加尴尬了。

　　“我要你给我看就给我看，哪那么多废话，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看了又不会怎么样。”美嘉懒得再跟他废话。

　　“你确定要看？”隐睿犹豫地望着美嘉，“那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啊……本来，人转世后忘记前世所有记忆就是为了从前世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一旦找回前世的记忆，不又将自己陷入了痛苦之中么？”

　　“反正我现在已经够痛苦了，每天晚上被那噩梦折磨，再痛苦一点也无所谓。”美嘉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随便你……”说着，隐睿手中出现一团萤光，轻轻地，他将手移至美嘉的脑袋之上，那萤光便缓缓融入到了美嘉的脑海之中。

　　刚刚还站立着的美嘉马上便昏睡了过去，正巧，见美嘉迟迟未来的绯焱冒险跑出结界看到了这一幕，迅速上前，扶住了昏睡过去的美嘉，气愤地望向隐睿。

　　“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绯焱质问道。

　　“没……别这样……是她自己说想要看前世的记忆的，我只是把那记忆还给她而已……”隐睿被绯焱的气势吓到，急急解释着。

　　“前世……？”绯焱一脸疑惑。

　　“吓！你难道也不记得了？但你是妖啊，怎么会没有前世的记忆？”隐睿惊问道。

　　“我的前世？我哪来的前世，我一醒来便在那樱树上，已经五百年了。”绯焱回答。

　　“不对啊……我明明在美嘉的前世记忆里看见了你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次轮到隐睿困惑了。

　　……美嘉的前世里有我？绯焱一惊，低头望着沉睡中的美嘉，难怪，见到她总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还有她那次救雪翊时那悲伤欲绝的神情，似乎也曾在哪见过。

　　“隐睿，有没有办法让我看到美嘉前世的记忆？”绯焱问道。

　　“啊？你也要来凑热闹？”隐睿更头痛了。

　　“既然美嘉的前世里有我，那么，我也就不是无关人士啦……有义务进去看看~”绯焱笑着说。

　　“啊啊啊~随便你们吧，两个神经病，我不管了！”隐睿说着，懊恼地将一个萤色光球丢给绯焱。

　　“带着美嘉到结界里去再看，要不然你们沉睡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们。”隐睿嘱咐道。

　　“谢谢。”绯焱说着，抱起美嘉便飞往结界里。

　　安顿好美嘉，绯焱将那颗光球吸收进了体内，渐渐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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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日本，神社里，一个样貌酷似美嘉的巫女正在虔诚地祈祷，突然有村民来访，巫女站起身，出门迎接。

　　“涟心大人，大事不好了！”村民一脸焦急地喊道。

　　“怎么回事？”名唤涟心的巫女开口问道。

　　“据说北面山上来了只妖怪，最近村里许多姑娘上山采药回来之后就精神萎靡不振，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再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病倒的！”村民述说着情况。

　　“精神萎靡么？看样子是精气被妖怪吸走了……不过却没有伤害人命，看样子这妖怪还有点人性。”涟心暗暗思忖着，回复道，“好，我这就去北山上看看。”

　　“谢谢，谢谢您了，万事拜托了，涟心大人！”村民感激地说道。

　　拿上弓箭，穿好便于行动的草鞋，涟心便向北面山上出发了。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晴日，山中却云雾缭绕，涟心不禁皱了皱眉。这并不是普通的雾气，吸取过多会乱了心神，看来是妖怪布下的。屏住呼吸，涟心继续前进。

　　“呵呵……没想到，居然把巫女大人引了过来，您的味道应该不错吧？”一个慵懒的男声响起。

　　涟心警惕地望向四周，喊道：“就是你吗？吸取村中女孩精气的妖怪！”

　　“呀呀……居然说我是妖怪，你说，你见过长得像我这样好看的妖怪么？”嬉笑着，涟心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挺拔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这男子的一瞬间，就连涟心都被吸引住了，胭脂色的浅红发色，一双含笑的凤眼，眼波流转，高挺的鼻梁，不点自红的双唇，魅惑无双，一个男子居然美到这种境界，实在是连女人都会汗颜。

　　男子浅笑着走向涟心，开口道：“怎么？连一向自视甚高，高贵纯洁的巫女大人看到我也动心了么？”

　　“胡说！”涟心稳了稳心神，正色道，“不过是一只狐妖，还这么猖狂！”

　　“喂喂……不要一直妖啊妖的叫我啊……我的名字叫绯焱~”男子继续嘻嘻笑着说道。

　　不理会绯焱的调笑，涟心迅速拿出弓箭，搭上箭，拉满弓，将箭尖对准了绯焱胸前，手一松，那箭便朝绯焱直射过去。绯焱一惊，连忙躲闪，好不容易避过了那一箭。

　　“吓……好险……我说，巫女大人，有话好说啊，怎么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啊？”绯焱不满地皱了皱细长的黛眉。

　　“你害了村中那么多的女孩，还有什么话跟你好说，直接封印了你才省事！”涟心说着，又拿出第二支箭搭在弓上，射了出去。

　　绯焱再次艰难避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箭的灵力强大，看来不是对手呐……绯焱在心里想着，准备逃跑。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说着，涟心竟然一次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准备逃跑的绯焱，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啊呀！”绯焱叫唤着，来不及闪避，被三支箭牢牢钉在了树上。

　　涟心满意地走近无法动弹的绯焱，笑了起来。

　　“我啊，最讨厌的就是玩弄人心的家伙，而你这狐妖，却最擅长这种招数，村里那些女孩都是这样被你蒙骗，让你给吸取了精气的吧？”涟心问道。

　　“是……巫女大人……拜托，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啊，我虽然是妖狐族，可是，我并不想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看，我不是没杀她们嘛，只是吸取了一点点精气而已……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可不想被封印。”绯焱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不行，就算只是吸取精气，对于那些女孩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害，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涟心一口拒绝。

　　“那……你想怎么样？”绯焱妥协地问道。

　　涟心大大的眼睛忽闪了几下，狡黠地笑了起来，说：“给你两条路走，第一，从此被我封在这树上，永世不得翻身；第二，成为我的式神，从此不用担心肚子饿的问题。你选哪个？”

　　“这……你不是明摆着让我没得选吗？”绯焱气极。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了吧？如果不是被其他妖力强的妖怪驱赶，怎么会到这里来？既然让我放了你是不可能的，你也无处可去，那么，就只剩下这两条路可走了，随便你怎么选。”涟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绯焱心知涟心说的话有理，毕竟，他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大妖怪，力量也不是最强的，只要能够继续活着，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于是，绯焱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第二条路，与涟心定下了契约。涟心提供灵力给绯焱当食物，而绯焱则要尽其所能，一生守护涟心。

　　作为灵力强大的巫女，涟心总会被他人拜托进行各种各样的除妖任务，有了绯焱在身边，涟心的实力更是增强了许多。渐渐的，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一种莫名的情意也在二人之间生长开来。然而，这原本普通的爱恋，却使两人成为了妖怪们的眼中钉，特别是绯焱所在的妖狐族，一族之中的成员与人类女子相恋，特别是那女子还是除妖无数，拥有强大灵力的巫女，这在这些妖怪看来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灾难便由此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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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樱缤纷的四月，涟心与绯焱两人正在山中悠闲地散着步，嗅觉灵敏的绯焱突然闻到了从山下传来烧焦的味道以及浓浓的血腥味。

　　“糟了，村子出事了！”绯焱说着，便牵起涟心的手往山下跑去，却在路上遇见了身受重伤前来通知两人的村民。

　　“涟心……大人……快……快逃……妖狐……妖狐袭击了村子……九尾的妖狐……”那村民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在涟心怀里断了气。

　　“九尾？！”绯焱大惊。

　　“怎么了？你认识？”涟心预感到事情不妙。

　　“是……我们妖狐的一族之长……”绯焱神色凝重，突然，他转身，紧抓住涟心的双肩，嘱咐道，“涟心，你快逃，九尾到这来的目的是我，在我拖住他的时候，你有多远就跑多远，知道了吗？”

　　“不行！除妖、保护村子是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丢下这一切不管，只顾自己的性命？何况，他要找的，不只是你，是我们两个！”涟心十分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保护你，是我必须，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绯焱坚决地说。

　　“我拒绝！什么为了保护我，难道，眼看着你去送死，用你这条命来换回我的命我就会开心了吗？若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涟心情急地说。

　　“呵呵，小两口倒是挺恩爱！既然这样，不如一起死吧！”九尾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了他们，趁两人不备，发动了攻击。

　　两人大惊，慌忙躲过九尾的突然袭击。

　　“九尾！你要杀的人是我，是我背叛妖狐一族，与人类女子相恋，这不关涟心的事，你放过她！”绯焱站起身，冲身形巨大，有着九条尾巴的妖狐喊道。

　　“嘁，绯焱，你这叛徒，你的小命我随时可以取走，不过，这个女人，她必须死！灵力如此强大，她活着的一天对于我们妖狐族都是个威胁！”九尾伸出一只爪子，指着因躲避攻击而摔倒在樱花树下的涟心。

　　“不准伤她！”绯焱说着，变幻了身形。

　　一只有着火红皮毛，周身亦被火焰环绕，形态优雅的狐狸挡在涟心面前。

　　“原来绯焱你……是……炎火狐啊……”看着眼前的美丽生物，涟心有些失神。

　　“怎么样，漂亮吧？就跟你说我原形不错了嘛~”绯焱直到这个时候还跟涟心开着玩笑。

　　“哼！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做披肩！”九尾说着，展开攻击。

　　绯焱见状，立刻用嘴巴叼起涟心躲开，在空中跃了几下，将她安置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涟心……你自己多加小心，九尾……由我来对付，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保护你！”绯焱坚定地说着，转身又朝九尾的方向飞去。

　　“不要——”涟心喊着，跟着追了出去。

　　你是傻瓜吗？任谁都看得出，那九尾的实力是远远超过你的，你想就这样去送死，来换回我的一线生机？我不要，我死也不要！涟心在心中喊着，追着绯焱跑向九尾所在。

　　等到涟心赶到，只见两只妖狐在空中正缠斗在一起，绯焱不断射出火球向九尾袭去，而九尾一边闪避，还一边从尾部射出无数毒针。绯焱立即又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抵挡住九尾的攻势，然而九尾的行动相当之快，在绯焱抵挡他的毒针的同时，他一个闪身便来到绯焱身边，伸出爪子猛地挥向绯焱，绯焱正中这一击，顺着那力道摔了出去，压倒了身下一片树林。

　　涟心在底下看得胆战心惊，却仍然不忘拿出随身携带的弓箭，趁九尾袭击绯焱成功，意识松懈了的空挡，瞄准九尾的心脏，射出了一箭。

　　“嗷——”九尾痛苦地嚎叫起来，望向地面，“该死的女人！”

　　说着，九尾便伸出爪子用力拔下射中他的箭，又向涟心冲去。此时，被九尾击倒在地的绯焱又再次冲上前来，一口咬住了九尾的脖子。

　　“快射！”绯焱以意识告知涟心。

　　顾不了许多，涟心冲绯焱点点头，再次搭上箭，拼尽全力，向仍然不停挣扎的九尾射出一箭，再次命中他的心脏，伤口比上一箭又深上许多。

　　被箭再次射中的九尾疯狂地做着垂死的挣扎，猛地一反口，也咬住了绯焱的脖子，顿时鲜血淋漓。涟心眼见绯焱有危险，一连又射出好几箭，九尾痛苦不堪地将绯焱重重地甩了出去，双眼血红地看向涟心。

　　“我就算死，也要找你陪葬！”说着，便向涟心直冲过去。

　　受到那么严重的攻击，本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绯焱，此刻却为了救涟心，再次飞回到涟心身边，深深看了涟心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迎上了冲过来的九尾，死死缠住他，向空中飞去，然后，又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涟心只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连忙跑过去，见到的，是已死的九尾那庞大的身躯，和在他一旁，又幻回人形，满身鲜血的绯焱。

　　“绯焱——”涟心心痛地喊着，扑到绯焱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涟……心……”绯焱艰难地睁开双眼，安心地笑了起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我没事……所以，你也会没事的，对吧？你看，连九尾都被你打败了，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涟心不知所措地说着。

　　“是啊……呵呵……我是……天下无敌的嘛……”绯焱笑着说，“涟心……今年的樱花……好漂亮啊……能带我……去看看樱花吗？”

　　“好、好！”涟心忙不迭地应着，小心翼翼地扶起绯焱，来到樱花树下。

　　“果真……很美啊……”绯焱仰头看向樱树，“不过，我的涟心才是最美的……答应我……涟心……”

　　“什么？”涟心忍住眼泪，柔声问道。

　　“以后……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我恐怕……不能再保护你了……”绯焱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你说什么傻话！绯焱……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没有让你做我的式神，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不起……我不想要这样的……”涟心的眼泪，如断了线般，一颗一颗砸在绯焱白皙的脸庞上。

　　“你……才是傻瓜吧……我很……庆幸啊……能够遇见你……成为你的式神，守护你……爱恋着你……真的……很幸福……”绯焱微笑着说，竭尽全力抬起手，拭去涟心眼中不断滚落的泪珠。

　　“绯焱……不要丢下我……不要……”涟心一个劲地摇着头，伸手抚上绯焱为她拭泪的手，恳求道。

　　“我真的……很幸福啊……不过……不能再守护你，真的……很不甘心啊……涟心，我们来约定，好不好？下一世，不管你在哪……我都……一定会……再次……守在你身边……但是……今世，我真的很抱歉，恐怕……”绯焱说着，气息越来越弱。

　　“绯焱……绯焱？！不要……你不要闭上眼睛啊……睁开……我不要下一世，我就要你今世、现在，陪在我身边，不要再守护我，只要再陪着我就好了，让我可以看见你，跟你笑闹，这样就好了……绯焱……不要走……”涟心哭喊着。

　　“涟心……我爱你……”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绯焱的身形渐渐幻作点点萤光，升向空中。
　　涟心惊慌地试图抓住一点那萤光，却是徒劳。

　　“绯焱……下一世，换我来守护你，好吗？”涟心眼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樱花簌簌落下，仿佛在哀悼一个美好生灵的逝去。